齊北。
格日勒圖抓起面前的醬脊骨啃上幾口,又用力的唆了幾下。面前的盤子里,脊骨滿滿當當,另有一個酒精爐的鐵鍋燉著魚,再有就是一道家常涼菜。
門環(huán)聲響,格日勒圖抬頭掃了一眼,隨即低下頭繼續(xù)吃著。從飯店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瘦瘦小小,看個頭可能都不到一米六,長著一張娃娃臉,偏偏穿著的大衣很老氣,讓人判斷不出具體年齡。說高中生有人信,說二十五六也有人信。
進來的那人徑直坐在了格日勒圖的背面,順手將格日勒圖旁邊椅子上的黑色包抓在了手里,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招呼一聲服務員,那人用生澀的普通話要了兩道特色菜。
等菜的功夫,那人打開黑色的包,從里面翻出個影集來,那影集看著就像是初中畢業(yè)生的影集一樣,充滿了時代氣息。那人翻看了一陣,隨即將影集收起來。等菜上來之后,挪動椅子,往后靠著身子,低聲用另一種語言說:“目標是什么?”
“找到房子里的病人,拍下照片。”
“難度很高,一共七個守衛(wèi),別墅里面說不定還有。”
“所以我才找上你。你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那你得加錢。再加三十萬美刀,這活我就接了。”
“最多加十萬,你不干我另外找人。”
“嘿,十萬就十萬。老規(guī)矩,你負責監(jiān)視、接應。我準備一下,爭取今天晚上就行動。”
格日勒圖沒再說話,專心吃飯。吃飽喝足之后,招呼老板算賬,隨即穿上外套走了。當天晚上,格日勒圖開著車拉著綽號耗子的那人停到了別墅區(qū)附近。格日勒圖自行找了一幢樓,上到樓頂用夜視望遠鏡監(jiān)視、指揮,耗子則換上一套輕薄的黑色衣服,眨眼就融入到了夜色當中。
耗子是格日勒圖在吉爾吉斯認識的一個小偷,當時格日勒圖正在執(zhí)行盯梢任務,卻被耗子給偷了。最要命的是,即便是回看監(jiān)控,格日勒圖也沒發(fā)現(xiàn)到底是誰潛入自己躲藏的觀察點,偷走了那部攝像機。足足追查了好多天,直到在黑市上找到那部攝像機,格日勒圖這才順藤摸瓜抓到了耗子。
格日勒圖讓耗子說明潛入方法,然后目瞪口呆的看著耗子好似沒有骨頭一樣從煙囪里悄無聲息的鉆下,然后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了攝像機。于是原本想給耗子個教訓的格日勒圖改了主意,他覺著耗子是特殊人才,打算將其吸收進組織。
天有不測風云,幾個月后龐大的帝國解體,格日勒圖成了孤魂野鬼。再然后,格日勒圖為了生存,開始為一些公司竊取商業(yè)機密,順手也會干一回老本行。偶爾的,格日勒圖會帶著耗子去執(zhí)行一些需要秘密潛入的活兒。
就像這一次,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耗子,聯(lián)系了耗子之后,通過往日的老關系讓其進入大陸,來到齊北。
別墅區(qū)里,隨著天氣轉(zhuǎn)暖,工程機械已經(jīng)開始入駐,新一輪的開發(fā)馬上就要開始,到處都是沒完工的別墅建筑。耗子喘了口氣,借著微光看著呼出的白氣,他哆嗦了一下,透過入耳式通訊器抱怨說:“太特么冷了,我覺著我就要感冒了!”
格日勒圖冷漠的說:“這里是北疆,顧名思義,中國最北端的一個省。你應該慶幸,齊北起碼要比漠河暖和不少。”
“去踏馬的,和你合作就沒好事兒。”
“我覺著你與其抱怨,不如加快速度。”
耗子將面罩拉上,遮住了口鼻。他不再說話,貓著腰用極快的速度鉆進一幢沒完工的別墅里。他躲在墻角,從隨身背包里找出夜視儀,固定在頭部,然后將鏡頭罩在右眼上,開機之后右眼視野里頓時變成一邊墨綠色。
耗子探出頭,朝著目標別墅的方向張望了下,回憶著資料里標準的隱藏暗哨位置,試圖找出一條完美的路線。
毫無疑問,正面潛入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別墅一共二層,還有個頂層閣樓。正面全是窗戶,門口還有巡查的安保。側(cè)面就好多了,只有上下兩扇窗戶,只需要躲過明哨、暗哨,耗子就能迅速接近。但側(cè)面除了兩條凸出的墻線,根本就沒有能攀爬借力的地方。
耗子低聲說:“我躲在目標前方右側(cè)的別墅里,你能看到我嗎?”
“看到了。”
“幫我注意觀察哨的位置。”
千米之外,房頂上的格日勒圖趴在房檐上,舉著夜視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二樓陽臺窗口一個人地面固定觀察哨兩個,在正門游動觀察哨兩個,正朝別墅走來暗哨一個,就在你頭頂!”
耗子嚇得一哆嗦,探出頭觀察了一下,等游動哨走過,他迅速鉆出去,貼著墻壁貓腰小跑起來。利用工程機械的遮擋,耗子從別墅的右前方迅速轉(zhuǎn)移到了別墅的左面。這個位置可以確保暗哨觀察不到,只需要躲開另外四個人的視線。
過了能有二十分鐘,游動哨再一次經(jīng)過,耗子迅速越過灌木叢,趕在明哨轉(zhuǎn)身之前跑到了別墅側(cè)面。他抬頭觀察了一下,除了窗口以及墻線,再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這時候,就聽耳機里傳來格日勒圖的聲音:“稍等,一樓窗口里有人額,在上廁所好了,可以行動。”
耗子縱身一跳,雙手攀住陽臺上沿,左腳踩在陽臺下沿猛的一用力,整個人往上躥出去半米多。耗子趕忙攀住墻線,與此同時雙腿劈開,讓過窗口,然后慢慢的收縮,雙腳緩慢的踩在窗口上沿的兩側(cè)邊緣。他就像是個蛤蟆一樣,保持著極其怪異的姿勢。
耗子長出一口氣,雙手雙腳保持不動,身體上下悠蕩,幾下之后又躥了上去,這一次跳的不高,勉強夠他雙手攀住二樓窗口的下沿。
千米之外的格日勒圖嘖嘖兩聲,贊嘆著說:“要是你當初去練習體操,說不準現(xiàn)在早就拿奧運冠軍了。二樓窗口安全,可以繼續(xù)行動。你發(fā)出聲音了嗎?正門明哨正朝側(cè)面移動,你得加快速度。”
耗子憋住氣,手腳并用,就像剛才那樣如法炮制,越過二樓窗口,攀住墻線,然后趕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翻身上了房頂。
明哨用手電四下照射一番,最后才照了照房頂,隨即若無其事的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耗子松了口氣,爬起來朝著別墅背面緩慢移動,那里有一個閣樓的小窗戶。
他移動到窗口,從包里先是翻出一根極細的鐵絲,對折之后,一點點的嘗試從窗口的縫隙探進去。這話費了他大量的時間,足足二十分鐘之后,鐵絲才一點點的探了進去。而后,他又拿出準備好的吸鐵石,透過玻璃控制著里頭鐵絲圈移動著,幾次嘗試套在了把手上。他右手收緊鐵絲,把手緩慢轉(zhuǎn)動,一直到底。耗子慢慢打開窗戶,一閃身鉆了進去。
閣樓里漆黑一片,透過夜視儀,耗子看見到處都是紙箱子。他生怕發(fā)出響動,所以沒有去翻看。前方就是閣樓的樓梯,是那種旋轉(zhuǎn)樓梯。耗子將夜視儀掰上去,躡手躡腳走過去,透過樓梯口向下觀察了一下,見沒有動靜,隨即緩慢的下了樓梯。
他剛下到二樓,一樓就傳來一陣腳步聲,耗子緊忙躲在旋轉(zhuǎn)樓梯下,然后就瞧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家伙推開第一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耗子等了下,見再沒動靜,又躡手躡腳走了出來。二層別墅一共三個房間,一個房間連著陽臺,觀察哨就在那兒另一個房間漆黑一片,里面不是沒人就是在睡覺剩下的,就只有白大褂進的那個房間了。
耗子走到門口,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后緩慢扭動把手,讓門敞開了一個縫隙。他將準備好的小鏡子探了進去,透過鏡子反射,耗子瞧見了里面的情形。
房間里布置的好似病房,擺放著各類儀器,剛才的白大褂正在檢查著什么,一名女護士陪同在一邊,病床上的病人戴著呼吸機,被白大褂遮擋住,看不到面孔。
耗子拿出針孔攝像頭,對著房間里開始拍攝。透過鏡子,耗子瞧見白大褂去拿藥品,閃身露出了病床上的光頭病人,耗子緊忙對著拍攝。
兩分鐘之后,耗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收了東西原路返回。他回到閣樓,用鐵絲將窗戶把手反向套住,出去之后用鐵絲關死窗戶,有用吸鐵石收走鐵絲,然后聽從格日勒圖的指示,順利的下到地面,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半小時之后,耗子裹著軍大衣,坐在副駕駛一個勁兒的打噴嚏。駕駛位的格日勒圖則開始查看所錄到的圖像。
白大褂閃身之后,光頭病人出現(xiàn)在屏幕上。消瘦、干癟,雙眼緊閉,顴骨突出,面部罩著呼吸機,看起來已經(jīng)時日無多。
格日勒圖滿意的贊道:“干得好,明天我把尾款匯到你的賬號里。”
耗子又打了個噴嚏:“還好,這筆錢足夠我在洛杉磯買一所房子了,帶游泳池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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