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目的
蘇油將幾方意見匯集過來:“好,那我們就解決了第二個問題,運力問題。接下來,我們就該討論如何使用民力,運夫,車夫,騾馬,倉丁等等,他們的薪水該是多少?”
別說其他人,就連范純粹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現(xiàn)在一腦門子就是如何組織民力:“薪水?比照龍首渠開鑿的發(fā)放不就行了?”
蘇油說道:“龍首渠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精耕細作,家家丁力都緊張,而且龍首渠對涇原農戶有立竿見影的實際好處,因此大家干起來賣力。如今這樣……”
呂惠卿說道:“要是按照免役法的后續(xù),官府可以動用免役錢,寬剩錢,實行募役,按照渭州城的行情,現(xiàn)在是力夫一日兩百文,騾馬一日兩百五十文。”
蘇油有些訝異:“為何騾馬只比力夫僅僅貴出五十文?畜力何時如此廉價?”
呂惠卿笑道:“明潤別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狼渡馬場興起以來,陜西一路的牛、騾、馬匹,已經蕃蓄得很多了。”
“每年還有從青唐、西夏貿易進來的馬匹,兩年前狼渡神術培育出那一批良種,如今已經可以服役,明潤別用汴京價格來考量渭州啊!
蘇油也笑了:“那樣就好辦了,力夫不用,純用騾馬,陛下所給的封樁錢分出一部分,陜西本地出一部分,轉運糧秣已經足夠!
“這樣,一匹騾馬我們就按照一日兩百五十文計算,封樁庫出兩百文,陜西轉運司出五十文,這個方案大家可能接受?”
范純粹很高興,這樣的薪水一個月就是七貫半,都是現(xiàn)在縣丞的水準了,用這樣的薪水招募騾馬幫,只怕大家都會蜂擁而至。
哪怕只干上一季,一家都能抵用一年!
這筆錢最終會留在陜西,繁榮地方經濟,這才是最重要的!
正要答應,就聽蘇油說道:“不過有個條件!
范純粹拱手:“明潤你自管說來,這筆錢,再難再苦,我們也要給百姓們留在陜西。”
蘇油笑道:“既不難,也不苦。渭州這里牛羊多,我要渭州擴大罐頭廠,皮革廠,羊毛廠的規(guī)模,為運糧入渭州的商賈,提供回程商品。”
“其中牛肉罐頭和牛皮制品,是重點。”
“殺……殺牛?”范純粹又不淡定了:“這個……這個怕是違礙朝廷規(guī)制……”
呂惠卿在心底里翻了個白眼,這事情私底下好操作得很,拱手道:“沒問題,我們從熟蕃那里多收購就行,熟蕃沒有這么多規(guī)制限定,龍首村火邊子都出名了。”
“不過只出牛肉過于礙眼,四六比例行不行?牛肉四成,羊肉六成!
說完又給范純粹使了個眼色。
范純粹還對打這樣的政策擦邊球有些懵,李察卻已經收到:“對,榷市上牛羊多的是,只要通知一聲,各路蕃部趕來的肥牛那是不要太多,這也是我們陜西的獨特優(yōu)勢,我看是可以的。”
其實這就是蘇油當年玩過的花活,大宋不是禁銅嗎?那就搞個二林部外貿品。后來二林部歸了大宋,那就再搞個大理國外貿品。
說到底,呂惠卿李察和蘇油才是一類人,范純粹這種方正君子的思路,只適合西周井田之制,不大適合商品社會的大宋。
諸葛亮會的規(guī)矩就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蘇油呂惠卿李察都同意,范純粹想到那筆糧食運輸費,最后也一咬牙表示了同意。
幾番妥協(xié)之后,陜西路轉運司,不用承擔多余的役務,也不用如呂惠卿那般在保甲上大動干戈。
范純粹和蘇油達成口頭協(xié)議,轉運司的任務就兩條,一是用州軍鄉(xiāng)丁保境安民,大軍在外的時候,陜西治安由他們負責維持;
二是轉運司只需要在渭州接收四十萬石糧食,然后組織人力畜力,將之轉往寧夏城交給軍方,就算完成任務。
期間還要負責幫助軍方修建倉房,當然,一切耗用,都按照民間招工價格發(fā)放工錢。
這筆錢主要由朝廷負擔,轉運司只承擔很少的一部分,主要任務還是組織民力。
這個方案相比過去動輒抓丁刺勇那一套,實在是過于溫和有愛了,轉運司眾人不管什么派,都是樂見其成。
用范純粹的話說,要是這樣都還搞不好,那也不用做這個轉運使了,丟人!
趁熱打鐵,大家又將民力,運糧,加工,造船,建倉等事宜細節(jié)一一敲定之后,最后形成一個文件。
蘇油將之交給范純粹:“這個就麻煩范兄找人潤筆成章,奏報給陛下吧。”
范純粹不知道蘇油有這種隨手送功勞的脾性:“這……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蘇油說道:“呂公,李副使,路判官也別忘了副署!
“這件事情你們報上去,肯定是功勞;可軍機處報上去,只怕有些尷尬!
“軍機處負責的是軍務,雖然后勤也是軍機的一部分,但是直接干預轉運司事務,卻是有些越權的!
“軍政分開是大勢,也是良策,F(xiàn)在雖說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但是能避開忌諱的,我們自然要避開,以免落人口實。”
“軍機處對轉運司,本來就只有建議之權,因此這功勞,天生就該是你們的,因為決策者最終還是你們!
“我只是履行了自己建議的職責,大家要是諸葛亮會開不攏,我也是沒辦法的嘛!”
呂惠卿搖頭嘆息:“這也是利令智昏了,一開始大家不是都還吵吵嚷嚷來著,怎么鬧著鬧著,就往一起使力了?”
眾人都是莞爾,只有畢仲游搖頭。
陜西路轉運司,怕是第一次如此和諧,涪國公調劑鼎鼐之能,足見一斑。
范純粹將那份文件交給畢仲游,讓他去變成上奏條陳,笑道:“這法子真是不錯,比你一封疏奏我一封疏奏送御前打官司強,今后這樣的會,可以常開。”
這話既可以說是暗諷呂惠卿,也可以說是自嘲,倒也既算是批評也算是自我批評。
蘇油說道:“異論相攪,是我朝祖制,我也是贊同的。但是應該有個根本原則!
“沒有給異論一個公開討論的場合,大家悶頭上書,一切只憑人君所好來選擇。”
“好的大家不知道哪里好,壞的大家不知道哪里壞,這樣對國事是沒有幫助的!
“我們都是讀書人,都知道學問上砥礪切磋的道理,其實政務同樣如此。”
“有這樣一個會,讓大家將觀點都堂堂正正擺出來,集體討論,集體決策,這樣才不會有失偏頗。”
“很多時候,事情并沒有對錯是非,只有可行不可行,條件成熟與不成熟!
“就拿安石相公的免役法來說,在汴京兩浙蜀中,就是良法,在京東河北陜西,那就不一定了!
“原因很簡單,這是兩類民情政情完全不同的地方。一處是役務簡單,民間豐足;一處是役務煩難,民間弊困。”
“因此只拿著汴京兩浙蜀中的情況宣揚免役法是善法,固然不妥;但是只揪著京東河北陜西的情況宣揚免役法是惡法,同樣不妥!
“如今的荊湖,陜西,已經走上了蜀中模式的發(fā)展之路;加上現(xiàn)在大宋幾支能夠承擔營造役務的專業(yè)隊伍打造出來,免役法施行的情況,當然就越來越好!
“異論相攪的目的,是為了兼聽者明,為了解開治政上的癥結,讓政治變得更加中和而不是尖銳!
“它本身并不是目的,它只是為目的服務的手段而已。這一節(jié)。務須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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