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指導手足無措,明明知道刀架在了脖子上,卻也不知道該往哪兒縮。
沒地兒縮,只能梗著脖子,等著上頭的大人物下刀,這有點類似,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意思,軍令如山倒啊,上頭要辦你,你還能反天了不成。
朱連長一遍遍地用四根手指敲著連部那塊鎮紙石頭,頭低了,抬,再低,再抬,嘴里一遍遍地吐氣,顯然,也是一點兒章程也沒有。
唯獨一排長,神色如常,安排文書和通信員往連部會議室送水果,送飲料,給那幾位大人物消火氣。
孫指導等一排長安排得差不多了,有氣無力地問:“要不要把葉紹洪和都季誠先叫上來,先囑咐幾句?”
“不用,我安排曲班長,讓他倆去炊事班喂豬了,他們倆既然有問題,放在一排不合適,先去喂喂豬,在豬圈那兒好好反省。”
一排長這安排讓人摸不著頭腦。
會議室里的谷處長把場面話都說了,無非是,一定要吸取教訓嚴抓連隊管理搞好思想教育一類的。
那位調查組長省去了不必要的程序,直接點葉紹洪的名。
刺刀見紅不來虛地。
連部通信員聽一排長的話,去豬圈那兒找葉紹洪,沒找著,呼呼跑回來,說,人是不是跑了,一排長很會接話,“什么,豬跑了,葉紹洪抓豬去了?你們也趕緊找幾個人抓豬,咱們還得殺年豬會餐呢!”
文書和通信員去一排又叫了幾個人,一起去豬圈抓豬。
豬圈里的豬真跑了,鄭群故意放跑地。
一排長去了會議室,一絲不茍地給長打敬禮,然后,字正腔圓地報告:“報告長,葉紹洪和都季誠被分配到炊事班以后,因為過年要殺年豬,這兩個兵沒看好豬,連里的兩頭豬都跑了,現在連里的文書和通信員都在幫著抓豬,請長安心地等一等,豬抓著以后,馬上讓他們上來配合調查。”
這么個報告,把那種肅殺的氣氛一下子沖淡了。
一排長報告完,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地回了連部,一點兒也不著急地磕瓜子,連長和孫指導一頭蒙,這么大的工作組下來,就用抓豬這么1的辦法,能躲過去?不太可能吧。
一排長倒是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能躲一時算一時,先過了年再說。
葉紹洪和都季誠坐在連里買菜的三輪車上,曲班長和陶毅輪換著蹬著,快要走到北槐山大酒店了。
司務長交給曲班長的任務是買酒,晚上會餐用地,曲班長倒是積極,叫著陶毅,連拉帶扯地就把準備視死如歸的葉紹洪和都季誠弄到三輪車上,就這么,在調查組的車沒到以前,出了連隊。
葉紹洪知道曲班長是好意,想用這個法子躲難。
可是光靠躲肯定躲不掉,人家那幾位大人物的屠刀已經舉起來了,不說刀落就要有人人頭落地吧,最其碼,也得找個人出來當靶子。
自己是沒跑了,葉紹洪是想著硬梗著脖子,把都季誠脫出來。
所以,葉紹洪說話了:“都季誠,你跟曲班長這幾天就在外面呆著,我回連隊,對方的主要目標是我,你就不用管了。”
“不行,你別傻了,我回去,龜兒子,大不了,18年后,老子還是一條好漢!”都季誠還真不含糊,跳下三輪車就往后走。
陶毅說:“洪哥和季誠都不用急,好戲在后面,咱們今兒晚上,就在北槐山大酒店喝他娘地,這叫什么,奇正相合,徐徐圖之。”
曲班長拉住都季誠,“山人自有妙計,你知不知道,咱們是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戒急戒躁,一會兒就有好消息了。”
葉紹洪聽陶毅的話,聽出弦外之音來了,陶毅嘴里說出的“奇正相合,徐徐圖之”,絕對不可能是陶毅自己能想出來地。
有高人在運作。
只是葉紹洪想不到是誰。陶家一向低調,這種時候,能把陶毅放到四連,已經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想不出來干脆不想了,就按陶毅說地,先喝他娘地。
在部隊過地第一個年,得有點兒意義,不能瞎過。
北槐山大酒店,不愧有一個大字,一幫沒回家的服務生在酒店門口弄了兩個大門神,接近真人塑像地那種,關公的那刀是用木頭刻出來地,很逼真,紅臉,長須都有型。還有那位隋朝名將韓擒虎,做得特別像,也許是弄錯了,韓擒虎,傳說中是閻王,怎么就成了門神。
自唐代以后,門神好象是秦瓊和尉遲恭,也不知道,弄了關刀和韓擒虎當門神的,學的是哪家的歷史門神這東西,好象應該是民風民俗,再往上歸,就歸到神話里了。
有點兒亂了,北槐山大酒店的經理倒是不在意,說:咱們說是門神就是門神,反正誰也沒看見門神長什么樣兒。
這位跟曲班長是純老鄉的曲經理,念頭倒是很通達。
葉紹洪在酒店里開始吃中午飯的時候,雪下得愈得大了。門口立著的那兩位門神,被一層一層的雪籠蓋得特別神圣。
不染一絲雜塵。
陶毅的老爸到了四連,還帶著家屬,說是要來看看小兒子陶毅。陶毅的那位慈祥有愛的老媽,大包小包地,簡直跟搬家差不多,一塊兒來的還有三個幼兒園小朋友,穿的都是那種對襟小棉襖,一看就很喜慶。
雪已經下得挺厚了,直屬四連兩棟樓的樓頂,墻上,操場上,還有直屬四連那塊菜地,都堆壓了一層不染雜塵的雪。旁邊的居民區,有些喜歡鬧耍的孩子,不時地點幾個大爆竹,炸響聲中,紅紅的碎紙片撒落在雪中,一下子就把年味兒烘托出來了。
三戰區工作組里有兩位曾經在陶毅的老爸手底下干過,老長來了,還敢不見?
連長和孫指導終于找到活兒干了,陪著陶毅的老爸各個地場都轉轉。戰區調查組那邊,一排長應對有方,抓完豬以后,就開始殺豬,鄭群操刀,那真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刺刀見紅。
兩頭豬叫了幾聲,就沒聲氣了,炊事班長也拿了刀,跟鄭群一通忙活,兩頭年豬,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一排的兵幾乎全在炊事班進出出地忙乎開了。
忙年,戰士也是人,這殺年豬,有忙有樂。一排長時不時地就給調查組的匯報一下殺年豬的進程,那位工作組長竟然氣笑了,他也想起了當年,盼著殺年豬的情景。
中午,兩套豬下貨下鍋,調查組的幾位,陪著陶毅的老爸吃了一頓自然派原生態的大鍋飯。
雪一刻也沒停,紛紛揚揚地下,風漸漸地小了,一片一片的雪花就象手巧的姑娘們繡出來的一樣,一層一層地往下落。
整個世界靜穆了。
北槐山大酒店門旁的那兩座門神,顯得越得高大,葉紹洪和都季誠就那么站在雪地上,一層一層地落雪,把兩人也裝飾成了雕塑一樣。
慢慢地,再沒有人能分清到底哪兩個是拿著槍擎著刀的門神。
那一夜大雪
第一卷第一冊尾章標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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