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知道，這也是她昨天去閻家村集不熱鬧的原因。

    因為集上大多數小生意人，都是像爹這樣，賣點自留里的小菜，家里養的雞鴨牛羊。

    都是膽小謹慎的莊稼人，所以都起得早，凌晨四點到六點集上人最多。過了八點人就稀少的很，只有街上公家的供銷社熱鬧。

    七七看到馬蘭花并沒有往這邊來，兩手提著褲子往后院跑。

    她們家的茅廁在后院小菜園東南角。

    她還納悶呢？

    馬蘭花平時那么懶，今兒咋起這么早。

    原來是被尿憋醒的啊。

    “爹回來的時候，別忘了飲驢。昨兒夜里它叫了幾回，俺估摸著它有點發情了。”

    五月小陽春，正是動物發情的季節，他們家這頭老草驢論時間也該配種了。

    “唉，啥時候賣菜能不這么偷偷摸摸的，這畜生也不要走露水地受罪了。”

    天早，露水重，驢走露水地對蹄子損傷特別大。

    七七知道，她爹這是心疼她們家這驢呢？涼得水不心疼自己，心疼驢，那年月哪個莊稼人都是這樣。

    驢是家里最值錢的東西，拉磨、打場、趕集上店拉車，哪一樣少得了驢。

    “別急，明年這時候就好了。你想啥時候上集，就啥時候上集。”

    七七安慰她爹。

    她清楚地記得，上輩子就是明年開春，隊里分單干的。

    那時候，十里八鄉的村莊都熱鬧起來，趕集上店成了尋常事。有時候，一些莊稼人，啥也不買，也拉著大的，抱著小的孩子去看熱鬧。

    “你咋知道明年就好了？小孩子家家，胡說嘛。”

    涼得水笑著說七七。

    七七笑，

    “俺爹這么大心勁，老天爺都得幫唻。”

    七七笑了，心里想著，俺當然知道了。上輩子，就是這個年底開了個全國人民都知道的大會，明年全國農村都分單干了。可這話，她不可能給別人說。就是她爹和她哥，她也不能說啊。

    “爹，你賣完菜，再買兩把鐮刀吧。”

    “家里不是有一把嗎？”

    大田地是公家的，各家只有一小塊幾分小菜地。

    七七家分的小菜地，正好在她家院后面不遠，原來隔著一片淺水洼子。涼得水和涼山干了一個冬天，在淺水洼子西北角挖了一個水池，挖出來的土填在別的地方，這樣才把一片水洼子變成平地。再用高粱秸和著泥蓋上圍墻。

    三間堂屋，蓋院子的時候，西邊原來有一個茅廁，扒了留一個門往后院去。

    涼家自己填的小菜地，北邊接著隊里分的三分小菜地，這樣兩處合在一起，有一畝多點的樣子。算是涼莊最大的菜地了。

    小菜地種糧食怕村里人眼熱，涼得水就種菜，菜種多了，自家吃不完，就開始到遠近幾個集偷偷地賣，得些錢貼補家用。

    再加上涼得水給人打嫁妝，涼山給人蓋屋，她們家的日子在村里還算中等。

    種菜，就得買農具，鐮刀、鋤頭，涼得水都買了。

    家里就那點地，一把鐮刀就夠了，再買兩把做啥。

    “你就說碰上辰北，他給你買的。”

    七七知道爹是怕后娘生氣。

    賣菜掙的每一分錢，都得交給后娘。買啥東西，買多少，也得后娘交代了，才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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