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牛鐵柱把兩畝地全都鋤完。
“媽了個巴子,多少年沒干過活了,可把老子累成死狗。”牛鐵柱坐在地頭,嘴里罵罵咧咧。
這時(shí)馬大腳又來到地里,沖著牛鐵柱喊道:“鐵柱,今天把你累著了,要不去家里吃頓飯?jiān)僮甙伞!?br />
一聽有飯吃,饑腸轆轆的牛鐵柱立馬就答應(yīng)了,跟著馬大腳一起來到她家中。
馬大腳的家里很簡陋,堂屋里擺了張桌子,還有幾條長凳,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大腳,你這家里面比我那破屋子好不了多少。”牛鐵柱隨口說道。
馬大腳有些尷尬,她一個寡婦,這些年一個人生活不易,吃飯都不容易,哪有錢把家里打整得漂漂亮亮。
“叫你來吃飯的,管那么多干嘛。”馬大腳沒好氣道。
牛鐵柱痞笑道:“哪能不管,這以后咱倆要是成了,你的屋子不就是我的屋子,總得把這破屋子給你拾到好了,不能虧待了你是不。”
聽了這話,馬大腳心里頭反倒有一絲絲高興,要牛鐵柱真有這個心,那她說不定還真就答應(yīng)了這家伙。
“你在這兒坐著,我去灶屋里做菜。”
馬大腳吩咐了一句,然后進(jìn)到灶屋,心里對牛鐵柱說的話越是在意,尋思到這男人一向浪蕩慣了,也不知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沒多久,馬大腳隨便做了幾個小菜,端上桌和牛鐵柱一起吃飯。
多少年了,馬大腳自從男人走了以后,還是頭一回和別的男人同桌吃飯。又看了眼牛鐵柱,發(fā)現(xiàn)這男人若正經(jīng)起來倒也頗為順眼。
牛鐵柱餓了,一口接著一口往嘴里送,指著桌上其中一道菜說道:“大腳,這蘑菇的味道可真不賴,你也吃點(diǎn)。”
“我上山的時(shí)候見到這蘑菇長得挺好,于是就采了些回來。”馬大腳夾到碗里,就著飯吃下,這味道又滑又嫩,還真是不錯,有些連自己都沒有想到。
兩人就這樣吃著,誰都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過了片刻。
“大腳,你看到小人了嗎?”
“什么小人?”
“我這眼前怎么碰出來許多小人,黃的、黑的、紅的”
“哎呀,我也看到了,還真有一排小人,咱這是怎么了,還能見著小人。”
牛鐵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看著盤里的蘑菇,忍不住沖馬大腳罵道:“你個蠢娘們,一定采了山里的毒蘑菇,咱們這是中毒了。”
馬大腳愧疚自責(zé),心中慌亂,“啊?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走,趕緊跑到大路上去,得讓人發(fā)現(xiàn)咱們,不然倒在這屋里死了都沒人知道。”危險(xiǎn)關(guān)頭,牛鐵柱還算沒有徹底暈菜。
馬大腳哭道:“鐵柱,可我腳軟了,走不動。”
“媽了個巴子的,娘們就是事多。”牛鐵柱心說不能自己跑了,把馬大腳一個人留在家里,只好把她背在身上,搖搖晃晃朝門外而去。
剛踏出門檻,一時(shí)間四面楚歌,仿佛有千軍萬馬合圍而來。
牛鐵柱渾身一個激靈,只見四周山崗之上插遍戰(zhàn)旗,那山坡上全是銀甲亮盔的士兵,自己好似那甕中之鱉,無路可逃。
頃刻間,滿山的將士沖殺而來,嚇得牛鐵柱不顧一切,背著身上的馬大腳發(fā)足狂奔。
來到村里那條小河溝前,牛鐵柱只覺得置身滾滾烏江,望著那悠悠江水,遠(yuǎn)眺江東故鄉(xiāng),拔劍四顧,心中茫然。
身后漢軍已至,只要渡過烏江便是楚國境地,可牛鐵柱猶豫了,想他堂堂西楚霸王竟兵敗至此,又有何面目去見江東父老。
“鐵柱,你要干什么?”
馬大腳腦袋里暈暈乎乎,見到牛鐵柱撿了根路邊的樹枝,放在脖子上,擺出一副要抹脖子的架勢。
牛鐵柱蒼然涕下,難舍難離地望著馬大腳,口中念念有詞: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shí)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美人,我們黃泉再相見!”
牛鐵柱握著那根樹枝,往脖子上咔嘰一抹,腦子里一片混沌,暈倒在地。
馬大腳腦中幻覺不輕,還真把那樹枝當(dāng)成了一把寶劍,看到牛鐵柱自刎而亡,大聲疾呼道:“不要啊,鐵柱!”
喊完這一聲,毒性發(fā)作,一下昏死過去。
大路上遠(yuǎn)遠(yuǎn)走來兩個人影,是從田里回來的李少安和沈春蘭。
“少安,你看前邊,路上好像躺了兩個人。”沈春蘭指著不遠(yuǎn)的地方。
李少安心頭一驚,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走,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來到那兩人跟前,李少安和沈春蘭不由一陣疑惑,這不是牛鐵柱和馬大腳嗎?他們兩人怎么倒在路上,而且還抱在一起。
“少安,他們兩個怎么一動不動的,不會是死了吧。”沈春蘭擔(dān)心道。
把手指放在兩人脖子動脈處,感覺到還有脈搏,李少安這才松了一口氣,“人沒死,還有氣。”
為了進(jìn)一步確認(rèn)兩人暈倒的原因,李少安蹲下身子,開始細(xì)心檢查,撐開兩人眼睛,檢查了瞳孔的縮放情況,又掰開嘴巴,檢查舌苔以及口中殘留物。
李少安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結(jié)論,“他們這是中毒了。”
“啊?”沈春蘭不解道:“怎么會中毒呢。”
李少安說道:“剛才我檢查了兩人口中的殘留物,發(fā)現(xiàn)都有一種同樣的蘑菇,如果猜得沒錯就是吃了這種蘑菇導(dǎo)致的中毒。”
不遠(yuǎn)的地方就是馬大腳家,來到家中,看到桌上那盤未吃完的蘑菇,李少安豁然明了,印證了先前的猜測。
“讓他倆中毒的就是這個?”沈春蘭指著那盤蘑菇問道。
“錯不了,這個應(yīng)該是牛肝菌。”李少安解釋道:“還有一種叫法叫見手青,處理得不好吃下去之后會讓人產(chǎn)生幻覺,眼前看到小人。”
“產(chǎn)生幻覺,真有這么神奇?”沈春蘭不可思議道。
“這見手青的味道鮮香脆滑,但一定要熟透,高溫會破壞它體內(nèi)的一種致幻毒素,如果沒有炒透,吃下去之后會產(chǎn)生幻覺。”
看著地上躺的牛鐵柱和馬大腳,沈春蘭還是免不了一陣擔(dān)心,“那現(xiàn)在怎么辦,把他們倆兩扔在這嗎?”
“等他倆醒過來吧。”李少安也覺得就這樣把兩人丟下似乎不太妥當(dāng),萬一發(fā)生個什么意外,嘔吐物嗆入肺部導(dǎo)致窒息什么的,那就作孽了。
就這樣,在馬大腳家里等了一個多小時(shí),馬大腳悠悠轉(zhuǎn)醒,看著李少安和沈春蘭,腦子里迷迷糊糊,“我這是在哪,我怎么了?”
“你吃蘑菇中毒了,剛才暈了過去。”沈春蘭說道。
“是你們救了我嗎,救命之恩,我馬大腳無以為報(bào)。”馬大腳想要爬起來給兩人磕頭,但是身體卻沒有一絲力氣。
沈春蘭扶她躺下,“你好好躺著休息,我們沒做什么,用不著道謝。”
轉(zhuǎn)頭看到還在昏迷中的牛鐵柱,馬大腳心生愧疚,剛才一個勁讓牛鐵柱多吃一點(diǎn),現(xiàn)在毒勁還沒緩過來。
“都是我不好,胡亂從山上撿來蘑菇,結(jié)果中了毒。”馬大腳自責(zé)道。
李少安安慰道:“這不能全怪你,大家對野生蘑菇的認(rèn)識不高,不太能分得清哪些有毒哪些沒毒,每年都有很多人因?yàn)槌阅⒐街卸尽R虼艘阅⒐剑詈眠是選擇人工種植的更安全。”
話音剛落,李少安猛然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可把沈春蘭和馬大腳都下了一跳。
“少安,你這是怎么了?”沈春蘭一頭霧水,難道是出現(xiàn)了幻覺?可沒并見李少安吃見手青。
“有了,有了!”李少安興奮得跳起來,嘴里大喊:“我知道溫室該用來干嘛了!”
“難不成你想拿來種蘑菇?”沈春蘭試問道。
李少安激動得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變得高亢,“對,就是種蘑菇,我之前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之前李少安一直在思索,除了育苗,溫室要怎么樣才能有效的利用起來,這一刻腦海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而且迫不及待的就要付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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