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的傷,說嚴重很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畢竟是他自己湊上去的,有意而為,自然會規避掉要害。
所以經過任盈盈和恒山派眾人的包扎,此時已經沒有了危險。不過臉色蒼白,四肢無力,只能倚靠在任盈盈的懷里,樣子十分萎靡。
田伯光看著好笑不已。
“怎么樣,癡情的代價不小吧?”
令狐沖老臉一紅,又顧及任盈盈的感受,趕緊轉移話題。
“田兄,你說,小師妹出來是為了什么?”
田伯光沒有糾纏不放,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她是來做馬前卒的。替你那個好師父,把無足輕重的障礙和他打不過的障礙都給清理掉,這樣你那位好師父只要專心對付左冷禪就行了。否則的話,現場高手如云,以你那位好師父本身的功夫,可難以走到最后。”
令狐沖奇道:“既然你說我師父的功夫不行,那他走到了最后又能如何,還不是打不過左冷禪。”
田伯光好笑不已。
“誰說他功夫不行?是他本身的功夫不行。可是學了辟邪劍法之后嘛,那自然是厲害的很。只是辟邪劍法以詭異取勝,太早使出來的話,就讓左冷禪有了防備。所以他要好好地隱藏起來,等著所有的競爭對手都完蛋了之后,再親自出手對付左冷禪。這樣,只要干掉左冷禪,他不就是最后的勝利者,堂而皇之的五岳劍派掌門了?”
令狐沖心頭一寒,不自覺地望向了岳不群那邊。
此時岳不群正凝神專注地注意著場內,并沒有發現角落里有人正在窺探他。
在田伯光的眼中,就恰好看到,岳不群時不時地撫摸著自己的胡須。雖然動作輕微,可是那翹起來的小手指,卻比一般的女性還要嫵媚。
事到臨頭了,田伯光也不準備說的太多。
“且看下去吧,好好看看你那位好師父的表演。”
場中,岳靈珊和左冷禪已經到了要動手的邊緣。
岳靈珊初說之時,聲音發顫,也不知是酣斗之余力氣不足,還是與左冷禪這樣一位武林大豪面對面說話,不禁害怕。
說到此時,聲音漸漸平靜,道:“我對爹爹說:左師伯是嵩山派中第一高手,當然絕無疑問,但他未必是我五岳劍派中的第一高手。他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如爹爹這樣,精通五岳劍派的劍法。我爹爹說道:“精通二字,談何容易?為父的也不過粗知皮毛而已。你若不信,你初學乍練、三腳貓般的嵩山劍法,能在左師伯威震天下的嵩山劍法之前使得上三招,我就夸你是乖女兒了。”
左冷禪冷笑道:“如果你在三招之內將左某擊敗,那你更是岳先生的乖女兒了。”
岳靈珊道:“左師伯劍法通神,乃嵩山派數百年罕見的奇材,侄女剛得爹爹傳授,學得幾招嵩山劍法,如何敢有此妄想?爹爹叫我接左師伯三招,侄女卻癡心妄想,盼望能在左師伯跟前,使上一十三招嵩山派劍法,也不知是否能夠如愿。”
左冷禪心想:“別說一十三招,要是我讓你使上了三招,姓左的已然面目無光。”
伸出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握住了劍尖,右手一松,長劍突然彈起,劍柄在前,不住晃動,說道:“進招罷!”
左冷禪露了這手絕技,群雄登時為之聳動。
左手使劍已然極不順手,但他竟以三根手指握住劍尖,以劍柄對敵,這比之空手入白刃更要艱難十倍。
以手指握住劍尖,劍刃只須稍受震蕩,便割傷了自己手指,哪里還用得上力?
他使出這手法,固然對岳靈珊十分輕蔑,心中卻也大是惱怒,存心要以驚世駭俗的神功威震當場。
岳靈珊退無可退,當即使了一朝萬岳朝宗,正是嫡系正宗的嵩山劍法。
很快地,兩人就斗到了一處。
顯然岳靈珊從華山思過崖的密洞里,學到了五岳劍派的劍招。所以一使將出來,很多已經失傳的劍招登時讓左冷禪側目。
左冷禪看的入迷,竟然忘記了十三招之約,等反應過來之后,真是追悔莫及。
當即左手三根手指一轉,手中長劍翻了上來,當的一聲響,與岳靈珊的長劍一撞。
喀喀喀十余聲輕響過去,岳靈珊手中只剩了一個劍柄,劍刃寸斷,折成數十截掉在地下。
岳靈珊縱身反躍,倒退數丈,朗聲道:“左師伯,侄女在你老人家跟前,已使了幾招嵩山劍法?”
左冷禪閉住雙目,將岳靈珊所使的那些劍招,一招招在心中回想了一遍,睜開眼來,說道:“你使了一十三招!很好,不容易。”
岳靈珊躬身行禮,道:“多承左師伯手下容情,得讓侄女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使了一十三招嵩山劍法。”
左冷禪以絕世神功,震斷了岳靈珊手中長劍,群雄無不嘆服。
只是岳靈珊先前有言,要在左冷禪面前施展一十三招嵩山劍招,大多數人想來,就算她能使三招,也已不易,決計無法使到一十三招。
不料左冷禪忽似心智失常,竟容她使到第十四招上,方始出手。
各人心下暗自駭異,有人還想到了歪路上去,只道左冷禪是個好色之徒,見到對手是個美貌少婦,便給她迷得失魂落魄。
嵩山派中丁勉站了出來,朗聲道:“左掌門神功蓋世,眾所共見,兼且雅量高致,博大能容。這位岳大小姐學得了我嵩山派劍法一些皮毛,便在他老人家面前妄自賣弄。左掌門直等她技窮,這才一擊而將之制服。足見武學之道,貴精不貴多,不論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只須練到登峰造極之境,皆能在武林中矯然自立”
他說到這里,群雄都不禁點頭。
這一番話,正打中了各人心坎。
這些江湖漢子除了極少數高手之外,所學的均只一派武功。
丁勉說武學貴精不貴多,眾人自表贊同。
這些人于這個“精”字是否能夠做到,固然難說得很。至于“多”,那是決計多不了的。
丁勉續道:“這位岳大小姐仗著一點小聰明,當別派同道練劍之時,暗中窺看,偷學到了一些劍法,便自稱是精通五岳劍派的各派劍法。其實各派武功均有秘傳的師門心法,偷看到一些招式的外形,如何能說到精通二字?”
群雄又是點頭,均想:“偷學別派武功,原是武林中的大忌。這筆帳其實該當算在岳不群頭上。”
丁勉又道:“倘若一見到旁人使出幾下精妙的招式,便學了過來,自稱是精通了這一派的武功,武林之中,哪里還有甚么獨門秘技、還有甚么精妙絕招?你偷我的,我偷你的,豈不是一塌胡涂了?”
他說到這里,群雄中便有許多人轟笑起來。
岳靈珊以衡山劍法打敗莫大先生,以恒山劍法打敗令狐沖,對方不免有容讓之意。
但她以泰山劍法力敗玉磬子和玉音子,卻是真真實實的功夫。
她所使的石壁劍招比玉磐子、玉音于所學為精,又攻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仍不免有取巧之意。
然劍法較精,便該得勝,所取巧者,只是假裝會使“岱宗如何”這一招而已。
這事除了泰山派中少數高手之外,誰也不知。
可是群雄不愿見到旁人通曉各派武功,人同此心,丁勉這么一說,登時便有許多人隨聲附和,倒不僅以嵩山弟子為然。
丁勉見一番話博得眾人贊賞,神情極是得意,提高了嗓子說道:“所以哪,這五岳派掌門一席,實非左掌門莫屬。也由此可知,一家之學而練到爐火純青的境地,那可比貪多嚼不爛的大雜燴高明得多了。”
他這幾句話,直是明指岳不群而言。
嵩山派中便有數十名青年弟子跟著叫好起哄。
丁勉道:“五岳劍派之中,若有誰自信武功勝得了左掌門的,便請出來,一顯身手。”
他接連說了兩遍,無人接腔。
本來桃谷六仙必定會出來胡說八道一番,但此時盈盈正急于救治令狐沖,再也無暇指點桃谷六仙去跟嵩山派搗蛋。
桃根仙等六人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該當如何才好。
丁勉大聲道:“既然無人向左掌門挑戰,左掌門眾望所歸,便請出任我五岳派的掌門人。”
左冷禪假意謙遜,說道:“五岳派中人才濟濟,在下無德無能,可不敢當此重任。”
嵩山派第七太保湯英鵑朗聲道:“五岳派掌門一席,位高任重,務請左掌門勉為其難,替五岳派門下千余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盡力。請左掌門登壇!”
只聽得鑼鼓之聲大作,爆竹又是連串響起,都是嵩山弟子早就預備好了的。
爆竹劈啪聲中,嵩山派眾弟子以及左冷禪邀來助陣壯威的朋友齊聲吶喊:“請左掌門登臺,請左掌門登臺!”
左冷禪縱起身子,輕飄飄落在封禪臺上。
他身穿杏黃色布袍,其時夕陽即將下山,日光斜照,映射其身,顯得金光燦爛,大增堂皇氣象。
他抱拳轉身,向臺下眾人作了個四方揖,說道:“既承眾位朋友推愛,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艱巨,倒顯得過于保身自愛,不肯為武林同道盡力了。”
嵩山門下數百人歡聲雷動,大力鼓掌。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左師伯,你震斷了我的長劍,就這樣,便算是五岳派的掌門人嗎?”
說話的正是岳靈珊。
左冷禪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說好比劍奪帥。岳小姐如能震斷我手中長劍,則大伙兒奉岳小姐為五岳派掌門,亦無不可。”
岳靈珊道:“要勝過左師伯,侄女自然無此能耐,但咱們五岳派之中,武功勝過左師伯的,未必就沒有了。”
左冷禪在五岳派諸人之中,真正忌憚的只有令狐沖一人
眼見他與岳靈珊比劍而身受重傷,心頭早就已放下一塊大石,這時聽岳靈珊如此說,便道:“以岳小姐之見,五岳派中武功劍法勝過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還是尊夫?”
嵩山群弟子又都轟笑起來。
岳靈珊道:“我夫君是后輩,比之左師伯不免要遜一籌。我媽媽的劍法自可與左師伯旗鼓相當。至于我爹爹,想來比左師伯要高明些。”
之前令狐沖、任盈盈和恒山派眾人都被田伯光科普了一番,此時聽到岳靈珊的話,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陣。
大家都想到了一種可能,心里不免暗道:“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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