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愉快地在秦府住了下來。

    這里富麗堂皇，衣食優渥，環境安逸，實在是讀書的好地方，不虞有什么人打擾。

    陳玉如今就是每天看看書，然后去學政衙門當差，幫著老師梁思齊處理一些公務，然后向梁思齊請教文章策論。

    梁思齊在禮部、學政等各處衙門都待過，一輩子都跟科舉、文章打交道，道行之深，已經到了妖孽的程度。

    陳玉拙樸的文章，經過了他的指點，每次都能醍醐灌頂，大增益處。

    “雖然每一次的科舉，試題都有不同。但國朝延續，考試的精神卻是統一的。別信外面說的那些，以為摸透了主考官的性子，就能猜到題目的范圍。這是自欺欺人，科舉這么大的事，考什么題，怎樣才算是合格，又豈是一個主考官能夠決定的？”

    說著，梁思齊把乾朝立國至今的所有省試中第前三甲的卷子都拿了過來。

    “你看，這幾次的考試，雖然題目各不相同，但前后延續下來，內涵精神只有一個，那就是朝廷制度的完善。這是為什么呢？因為我們大乾才立國十余年，在官制、職權方面，還有很多都在摸索，沒有形成一套切合實際的制度。這是皇上、官員們都在思考的問題，也是必須要解決的大事。所以不出意外，今次的省試，不管題目如何，你的答題都要圍繞這個中心來做，必然不會出錯。”

    陳玉躬身受教，對梁思齊是千恩萬謝。

    沒有這么一個傾囊相授的老師，他對于科舉，可是根本摸不到門路。到時候上了考場，亂打一氣，別說考中進士，說不定還會惹禍呢。

    如今既然知道了朝廷想要什么樣的人才，那不管什么題目，到時候策文只管往官制、職權和改革的方面靠，自然成績不會差了。

    有了這個根底，陳玉的信心大增。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便開始信心琢磨起自己的文章火候來。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里住了月余。但總體來說，卻沒有什么波瀾。

    雖然和秦小姐的香閨只有一墻之隔，但兩人卻沒有再見過面。

    秦小姐不是唐夭夭，他也不是唐寧，沒有一個總是會跳墻過來的鄰居。

    秦員外整日里忙著生意，早出晚歸，和他交集也不多。

    秦府里又耳目眾多，為了避嫌，陳玉也不敢去親自去撩撥秦小姐。雖然心癢難搔，那也只能靠五指來搔了。

    和秦小姐次數不多的交流，卻只能靠碧兒幫忙來回傳遞，詩書傳情。

    秦小姐那一手娟秀的小楷，讓人賞心悅目，陳玉都細心地收藏著。無聊的時候，想念的時候，都會拿出來，似乎看到了那字，那人兒就會出現在眼前一般。

    陳玉和秦小姐的相處，倒更加符合古代人的風俗。未婚男女，自然沒有那么容易見面的。

    云英未嫁的姑娘有事沒事就跳墻過來，那都是短小榮的胡編，為了滿足他做夢不愿意醒的臆想而已。

    不過今日卻不同，陳玉還在琢磨文章呢，碧兒施施然走了進來。

    看到史華鐸不在，碧兒似乎松了一口氣。

    看來那位大嘴巴家丁，秦府上下都怕的夠嗆。

    “陳公子，沒有打攪你吧？”

    陳玉放下書，笑道：“碧兒姑娘一來，蓬蓽生輝，滿室皆香，譬如極樂世界，求之不得，何來打擾之說？”

    碧兒俏眼白了一下，心里卻甜滋滋的。

    她是秦小姐的貼身丫鬟，將來秦小姐嫁給陳玉，她也是陪嫁丫頭，也是要暖床的。所以這么做倒也不算突兀，就算是秦小姐看到不會見怪。

    所幸碧兒還記得正事，道：“陳公子，明日就是乞巧節了。到時候外面很是熱鬧，有各種各樣的活動。我家小姐想問問你，明日一起出去游玩可好？”

    說完，碧兒就希冀地看過來。

    在這個時代，乞巧節可是了不得的大節。尤其是對女子而言，更是最隆重不過。

    平素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豪門貴婦，在這一日也沒有什么拘束，可以走出家門，好好地玩樂一番。

    說穿了，這個乞巧節，就是古代的婦女節。

    陳玉一陣恍惚，沒有想到這么快七夕就到了。

    不過想到馬上就可以和秦小姐見面，而且還不用擔心秦員外的想法，他也很高興。

    “這是自然。請轉告你家小姐，明日傍晚，我在府門處等候。”

    七夕的時候，女子們會拜月祈禱，燃放花燈，向嫦娥仙女祈福，所以最熱鬧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晚上。

    陳玉從記憶里得知，當七夕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一直從齊州府城內部開始，綿延到秦家村外的大湖，數十里的長堤都會被裝扮的華彩非常。各種各樣的攤位綿延不絕，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晝夜燈火通明。

    這一天的人們也都放下了辛勤的勞作，女子們也走出了家門，加入到這熱鬧當中。

    尤其是乾朝不似后世那么的禁錮，民風比較開放。

    如果在七夕之際，有男女互相看對眼了，甚至可以直接去對方家里提親的。

    這個七夕節，實在是比后世的情人節更加讓人期待。

    猛然想到了什么，陳玉趕緊問道：“碧兒姑娘，不知你家小姐的花燈準備的如何了？她又準備了什么樣的寄語啊？”

    碧兒一呆，不可思議地問道：“陳公子，這是女兒家的心事，實在是太唐突了。”

    陳玉笑容如常，話里有話。

    “雖然唐突了一些，但哪有心有靈犀更讓人愉快呢？”

    碧兒眼眸里閃過一絲亮色，終于明白了。

    “嘻嘻，陳公子可是奸詐的緊呢。”

    七夕節的時候，青年男女往往都會一同放花燈。傳說如果兩人的花燈一樣，那么就說明兩人緣分天定，一定會白頭偕老，恩愛不減的。

    有了這個噱頭，陳玉自然要多多準備了。

    雖然這樣有作弊的嫌疑，但能夠哄自家的小姐開心，碧兒自然也是樂于見到的。接著，她就附在陳玉的耳邊，嘀嘀咕咕說了許多。

    陳玉一邊聽一邊點頭，相信明日定當能夠給秦小姐一個驚喜。

    碧兒回去復命，得知陳玉答應一同出行，秦小姐緊張的心情終于放了下來。

    “哎呀，明日要炸的巧果還沒有準備，花燈也差著一些，今日有的忙了。碧兒，快幫我看看，還有什么疏漏沒有？”

    看著自家小姐惶急的樣子，碧兒心底暗笑。

    這就是心有所屬，才會悵然若失吧。愛情的滋味，真是既讓人甜、又讓人惱。有一刻見不著，又跟失了魂一樣。

    一堵墻隔兩邊，陳玉和秦小姐卻在各自忙碌。

    時間過的飛快，一年一度熱熱鬧鬧的七夕節終于來了。

    傍晚時分，陳玉換上了最好看的一身衣裳。

    湖藍色的箭袖長衫，愈發映襯的他面如冠玉、卓爾不群。黑色的四方平定巾當中鑲嵌著一塊羊脂白玉，乍看樸素，實則清雅。

    別說他了，就連史華鐸今日都換了新衣裳，昂首挺胸，努力表現的雄偉，似乎也想到街市上去勾當一個美嬌娘回來。

    兩人沒有多等，當天邊的夕陽剩下最后一抹殷紅的時候，秦小姐和碧兒聯袂走了出來。

    不過她們的手中并沒有拿著花燈，而是兩手空空。

    放花燈要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此時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拿著花燈可沒法游玩。

    陳玉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花燈都交給下人們保管。等到要放的時候，自會送到湖邊。

    看到秦小姐娉娉婷婷地走出來，陳玉的心神就是一陣蕩漾。

    今日的秦小姐，顯然是經過了一番細致的打扮，愈發顯得艷麗不凡、芳華絕代。

    發髻上的珍珠紅葉簪配上吊在耳垂上的銀珊瑚白玉珠耳墜，在佳人的步履中輕輕搖曳，暈染開讓人心馳目眩的韻彩。

    藍邊輕紗百花腰裙卻又和陳玉的服飾相得益彰，宛如情侶服一般。

    秦小姐顯然也注意到了陳玉的樣子，臉頰不免一陣羞紅，內心卻甜滋滋的。

    因為陳玉穿著的長袍，乃是她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

    在這樣重要的日子，他穿在身上，顯然是心里一直都想著她的。

    眼見著陳玉和秦小姐只顧著兩相迷醉，史華鐸卻忍不住了。

    “小姐，小郎君，這天色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要是再耽擱的話，好多熱鬧可就瞧不見了。”

    好好的迤邐氣氛被破壞，氣的碧兒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走走走，你這個呆木頭就知道走。快點，走到前面去。”

    說著，她還奮力推著史華鐸，和后面的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

    陳玉也清醒過來，暗道丟臉。

    “咱們也走吧。”

    秦小姐自無不可，偏著螓首，好似百合花一樣不勝嬌羞。

    “勞煩公子了。”

    于是，兩人并肩緩行，漸漸融入到了猶如玉蛇長舞的街市中。

    今夜的齊州府，不對，是今日的大乾，是沒有宵禁的。徹夜歡愉，無拘無束。

    不管是皇宮里，還是鄉野民間，概莫能外。

    即使是最古板的老夫子，今日也會放下道德文章，攜家帶口出來歡樂一番。

    膽子大的青年男女更是借著這個機會私會，鬧出了不少人命。

    像陳玉和秦小姐這樣走在人流中的璧人，實在是不那么顯眼。不過這樣也好，慢慢地兩人也被周邊的熱鬧吸引，不再如一開始那般的拘束了。

    今夜的街市實在是太熱鬧了，仿佛整個齊州府的人都云集到此。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不免磕磕碰碰。

    陳玉護著秦小姐走了一會兒，眼見著她被人流沖的有點搖搖欲墜，便果斷地拉住了她柔嫩的小手。

    上次涼亭里抓到過一回，那種感覺就再難以忘懷。

    今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陳玉豈能放過？

    感覺到素手被陳玉抓著，滾燙的陽剛熱量傳來，讓秦小姐螓首低垂，羞澀中卻跟小媳婦一樣，跟著陳玉亦步亦趨，享受這甜蜜的私會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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