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帥旗下,梁吉這一天的經歷,可謂是天地下走了一遭。
當然了,現在的他,已然面如死灰,徹底的絕望了。
在決定奪回滄州城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很多的可能。
為了預防郭禮的尾隨,他在大名府布下了重兵防御。
雖然大名府很快就丟了,梁牧也是一個廢材。可不管怎么說,即使是五萬頭豬也夠郭禮忙活一陣的了。
因此在今日的進攻之前,他便得到了消息,知道郭禮的大軍前鋒才剛剛抵達清河縣。想要趕到滄州,沒有個兩、三日是不可能的。
至于遼東野戰軍游弋在外的騎兵,經過了糧草被焚毀的打擊之后,他也在外圍布置了重兵。
當聽聞滄州的城門被撞開的時候,梁吉激動的一躍而起,恨不得親自提劍陣搏殺。
勝利的大門,似乎已經向他打開了。
雖然后來突入城中的軍隊被趕了出來,但梁吉卻深知,只要繼續下去,攻進城內是必然的結果。
遼東野戰軍人數有限,在這么絕命的攻擊下,絕對堅持不了多久。
西涼騎兵的出現,雖然引起了一陣紛亂,還沖破了好幾個軍陣。但到了最后,他們的馬力已經衰竭了,再也沖不動了。
現如今的情況就是,叛軍的步兵在指揮下,已經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去。再有一點時間,這些騎兵都會折損在戰陣里。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預示著,他們已經觸摸到了勝利。
然而希望越大的時候,失敗的打擊也就越大。
突然出現在黃河的遮天蔽日的戰船,一下子泯滅了叛軍的氣焰。
羅秀峰來了,帶著他的江南水師,還有在江南集結的三萬多步軍,及時地出現在了戰場的側翼。
江南距離河北萬里迢迢,羅秀峰當然不可能是飛過來的。
事實,陳玉、秦王與他在洛陽以西分別的時候,就已經商定好了配合的計劃。
不過那個時候,陳玉的想法是,讓羅秀峰的水師部隊游弋在大海,找準機會,可以從背后襲擾叛軍,并沒有把他們當成會戰的主力而已。
洛陽分別之后,陳玉和秦王頂風冒雪,受盡了千辛萬苦才趕到遼東。
可羅秀峰就順利地多了,他過了南陽,趕到襄陽,從漢水乘船一路南下,不幾日就趕到了金陵,把江南水師的主力集結了起來。
在他回來之前,大乾和倭國的談判也已經結束了。
為了能夠得到大乾的商品,倭國也是拼命了。結果在倭國的配合下,橫行于東海之的海盜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還剩下一些殘余,已然連普通海商的船隊都打不過了。
如今大乾到倭國、琉球的航線暢通無阻,無數的海商裝載了貨物揚帆出海,對朝廷的支持力度也提升了無數倍。
就是在這樣的支持下,羅秀峰的江南水師僅僅只有了十天的時間就完成了戰備,揚帆出海北,繞過山東半島,進入了渤海灣。
在遼東野戰軍對榆關發動突襲的時候,兩邊就聯系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陳玉不知道該怎么使用這支部隊,便讓他們繼續隱藏在海。
直到在幽州確定了要攻占滄州的策略后,陳玉才派人聯系了羅秀峰,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現身。
本來羅秀峰還打算在海觀望幾天的,誰料到叛軍竟然如此亡命。僅僅兩天的時間,遼東野戰軍就頂不住了。
不過他也敏銳地察覺到,叛軍到了極限了。
既然良機難得,羅秀峰也相當的果斷,直接率領水師沖進了黃河,從側翼對叛軍發動了攻擊。
水師的大船都裝備了投石機,又有陳玉提供的火藥,這一番不要錢地攻擊下來,叛軍的側翼就跟被龍卷風橫掃了一遍差不多,徹底灰飛煙滅。
掃蕩出了一個空間之后,水師的運兵船開始靠岸,卸載步兵登陸。
看到這一幕,梁吉亡魂大冒,嘶聲裂肺地狂吼著。
“快去,快去堵住右邊。不要讓那些該死的水師登陸,不惜一切代價。”
一個大將領命而去,從圍剿西涼騎兵的軍中抽調了一大部分的步兵,增援到了黃河邊。
只這一下,西涼騎兵的壓力頓時減輕,已經被壓下去的勢頭又開始揚升。
北面和南面同時開打,攻城的叛軍也得不到太多的增援了,這讓城里的壓力頓時一輕。
陳玉領人把護城河邊的叛軍驅散之后,立刻回頭對秦王建議道:“我們可以反攻啦,命令各部隊出城作戰!”
不用他說,秦王也早有此意。
遼東野戰軍本來就更加擅長野戰,只是之前人少,不得不依托堅城來防御。
現在援軍來了,兩面夾攻,導致叛軍已經亂了,那更待何時?
滄州城中還剩下一萬八千多步兵集體沖出,從正面開始突擊,讓叛軍更加首尾不能相顧。
而就在這時,老奸巨猾的羅秀峰拿出了壓垮叛軍的最后一根稻草。
巍峨聳立的滄州城背后,突然殺聲震天。
三萬余江南步兵從城池的兩邊殺出,一下子增強了遼東野戰軍的戰力。
原來羅秀峰觀察了之后發現,滄州正面戰場空間有限。即使他的手中擁有火藥,也不足以把所有的兵力都鋪展開來。
于是便讓運兵船偃旗息鼓,悄悄地接近滄州城東的海灘,從那里登陸。
而他則率領水師進入黃河,吸引了叛軍的所有注意力。
結果三萬多養精蓄銳了許久的步兵順利登陸,一下子從滄州城后殺出,第一時間就沖垮了叛軍的正面防線。
雖然總體來說,還是叛軍人多。
可他們的軍隊良莠不齊,摻雜在一起,反而拉低了戰斗力。
而朝廷這邊,則全都是百戰精兵,久經沙場。
特別是西涼騎兵和江南水師、江南步兵接二連三地投入戰場,便給了叛軍一個錯覺,以為朝廷的援軍是源源不絕的。
在鼓起余勇也沒有拿下滄州城之后,叛軍的心早就已經亂了。
現在又見到敵人從四面八法圍攏來,殺的己方節節敗退,叛軍緊繃而決死掙扎的那根弦終于崩了。
也不知道從哪片戰場開始,叛軍的陣勢一下子就垮了。無數的亂兵哭嚎著丟掉了兵器和盔甲,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的漫山遍野都是。
連鎖反應紛沓而至,迅速傳染了所有的叛軍。無數的人喊著“我們敗啦”“快點逃命啊”之類的喪氣話,拼了命地往后逃。
梁吉派出去的督戰隊一開始還能砍殺幾個人鎮壓的住,可隨著雪崩出現,督戰隊也被沖亂了。
這些只會殺自己人的劊子手,更是被逃兵們恨之入骨。結果一個幸存的都沒有,全都被亂刀砍死。
戰場的形勢是很玄妙的,熱血廝殺的時候也許什么困難都不在話下。可一旦意志崩潰了,那就會徹底完蛋。
梁吉本身就沒有什么軍事才華,他這些年苦心孤詣收買、培養的將領,也都是地位不高的中下層軍官。
這樣的人,作為先鋒沖鋒陷陣或許不錯,但指揮打仗卻差強人意了。
軍隊的質量又不行,為了生存或許可以憑一時血勇拼命。但是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這些人只會完全崩潰。
先是被遼東野戰軍和江南步兵合力沖擊的叛軍崩潰了,然后黃河邊的叛軍也受到了感染,生怕被包圍,也開始了潰逃。
東、南兩面的潰散,帶來了全局的惡化。本來圍剿西涼騎兵的叛軍已經占據優勢了,此時也被陷在其中,更是先行往西面奔逃。
偌大的一個方圓十數里的戰場,叛軍跑的到處都是。
到了此時,什么戰術、戰略都沒有用了。擺在朝廷各軍面前的唯一選擇,就是趕羊一樣的屠殺就行了。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張琦和廖凱。
他們雖然被圍攻的最慘,但是卻沒有亂了陣腳。
眼見著叛軍開始崩潰,張琦一提馬韁,指著還在堅持的梁吉的帥旗,怒吼道:“西涼騎兵,全軍突擊!”
萬西涼騎兵刀砍斧劈,把身邊的亂軍驅散。然后驅馬兜了一個圈子,讓戰馬把速度提了起來。
然后就在張琦、廖凱的率領下,猶如一把尖刀般直插叛逆中軍。
梁吉已經要瘋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大軍會敗的這么快。
這些可都是他積攢了十多年,耗費了無數財富弄起來的家底啊。要是就這么沒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看看,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是土財主的性格呢。
換成一般的將領,看到事不可為,早就收攏親兵一走了之了。
梁吉卻沒有動,還在努力組織著,希望能夠穩住陣腳。
只可惜,他沒有名望也沒有威望。能夠拉來這么多人,全都靠著威逼利誘。
這樣的屬下,順利的時候跟著吃肉喝湯,不亦快哉。可在危難的時候,那是沒有什么忠心可講的。
有的人選擇了逃命,有的人自忖罪孽不大選擇了投降。就是沒人愿意為他死戰,也不聽他的命令。
梁吉怒火攻心,拼了命地吆喝。只可惜他中氣不足的聲音,在如此紛亂的戰場,連十步之外的人都聽不清楚。
“你你們這些混蛋,亂亂跑什么?殺回去啊!這么多人,我們肯定能勝利的。”
然后大地震動的馬蹄聲卻湮沒了他的掙扎,西涼騎兵如狂風一般卷來。
只一個沖鋒,就把梁吉最親信的衛兵給殺散了。
張琦和廖凱也是動了真火了。
西涼騎兵縱橫西域,從無敵手,軍旗所到之處,群雄懾服。
可是今日在這里,竟然折損了超過八千人。
這是西涼騎兵成軍以來最大的損失了,每一個士兵都是他們的心頭血。
因此對于叛逆頭領梁吉,張琦和廖凱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沖垮了梁吉的衛兵,張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馬車,面露驚恐的梁吉。
他只是輕蔑地掃了一眼,策馬向旁邊轉彎的同時,揮了揮手中的馬刀。
尾隨著他的萬騎兵驅使戰馬在大地劃出了一道弧線,與此同時,每個人的手中都張起了猶如滿月的彎弓。
輕騎奔射,西涼騎兵的看家本領。
一片箭雨形成的烏云呼嘯而去,帶著死神的怒吼。
梁吉不見了,他的馬車也不見了。
那么多箭支的覆蓋下,如同給他和他的馬車罩了一層厚衣。
就連他背后的帥旗,也在這箭雨中被射斷了旗桿。殘破的梁字大旗好像風中枯葉,緩緩地飄落在了地,隨后被無數的腳印踐踏而過。
為禍河東、制造了無數冤孽的一代梟雄,至此終于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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