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孟南貞的話,張進三人眼神瞬間明亮,心底涌起一股驚喜。
看起來,似乎孟南貞這個欽差副使,和曹化淳這個欽差正使關系不合啊。
要是那樣的話,李實案就可以出現反復了啊。
果然,接下來曹化淳的話印證了大家的猜測。
“咱家初接差事,一概卷宗尚不清楚。究竟如何定奪,尚需時日。張公公,你和李實交好。不妨傳個信給他,讓他來南京一趟。是非黑白曲折,總要問問他這個當事人才行。”
張進暗笑不已。
曹化淳在南京吃了多年的草根,一直遠離權力中心,對如今的局勢能有多少把握?
由他來主導李實案,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聽聽他的話。
竟然要讓李實來南京。
如今鋼刀抵在脖頸上,李實傻掉了才會離開自己的老窩蘇州,跑到南京來任人魚肉呢。
光憑這一條,張進和王永光就斷定,這個案子是辦不下去了。
“謹遵曹公吩咐,咱家回去就給李實傳信。”
一場接風宴,雖然只是初步接觸,但也讓張進和王永光放心不少。
他們這邊只要拖延一番,等李實那邊鬧出了動靜,天啟和魏忠賢受不了了,自然而然就會息事寧人。
辭別了眾人,孟南貞和曹化淳這一對欽差才終于單獨相處。
和張進、王永光的猜測完全不同,孟南貞與曹化淳的相處十分的融洽。
早在孟南貞到江南之前,王承恩的密信就已經先到了。
知道孟南貞是自己人,曹化淳自然會全力配合,在外人面前上演了一出不合。
“孟公公,殿下可有旨意,該如何解決那個李實?”
兩人都算是信王的親信,所以曹化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請教起來。
孟南貞早有定計。
“南京這邊,還需要公公搭臺唱戲。蘇州那邊,我親自去解決。”
曹化淳面色一緊。
“那李實糾集了數千的地痞無賴,江湖高手,孟公公的人手,恐怕難以得逞啊。”
他今日可是看了的,孟南貞帶來的扈從,加在一起也就幾百人。
和他比起來,李實是完全的地頭蛇。這種情況下,別說是抓人了,恐怕孟南貞自己都要折進去。
然而孟南貞卻比他想的要自信的多。
“呵呵,曹公勿憂。那李實酒囊飯袋之輩而已,就算是有再多的人,還能始終帶在身邊嗎?再說了,我也不需要抓他明正典刑啊。一個死定了的人,怎么死不是死?”
曹化淳打了一個激靈。
“這是……殿下的命令?”
孟南貞搖搖頭。
“不,這是陛下的命令。”
曹化淳信心陡然爆棚。
“那如此便萬事無憂了。咱家在南京幫孟公公拖住張進、王永光之流,孟公公可需要幾日能夠解決了那李實?”
孟南貞彈彈衣袖,笑道:“蘇州離這也不遠,兩日足矣。我現在出發,后日清晨應該就能回來了。”
曹化淳著實嚇了一跳。
“緣何這般急切?孟公公舟車勞頓,不妨歇息一番,養足了精神,豈不是更好?”
孟南貞神情一哂,不以為意。
他這一路南下,基本上都是坐船,養尊處優的,根本就累不著。
哪能跟做陳玉的時候,風雪千里奔襲相比?
這點疲勞,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兵貴神速,早點解決了早點安生。再說了,我這次南下,李實并非主要目標。曹公不用擔心,那李實雖然人馬眾多,然而都是烏合之眾。只要李實完蛋了,那些人只能做鳥獸散。”
江南的文武安逸慣了,便也把別人想的和他們一樣懶散。根本就不曾預料到,當天都沒有入夜,孟南貞便出了南京城。
他連一個隨從都沒帶,化妝易服之后,翻墻而去,又有哪個注意到?
一路來到了城外,早有人在這里等候了。
駱養性親自帶隊,二十多個手下全都十分的彪悍。
孟南貞把每個人都掃了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個身材高大、氣息彪悍的年輕人身上。
駱養性見狀,忙上前介紹道:“公公,這位沈總旗乃是錦衣衛里不可多得的高手,而且不是閹黨的人。咱們如今正需要幫手,下官便請了來助一臂之力。”
孟南貞不為所動,依舊看著那個神情冷冰冰的沈總旗,話卻是對駱養性說的。
“不守紀律,擅自行事,回去自領三十大板。只此一次,再有下次,砍了你的腦袋。”
駱養性頭皮一緊,神色慌亂之下,連忙拜倒謝罪。
那沈總旗卻惱了。
“這位公公,緣何無故責罰于駱大哥?”
孟南貞好笑地看著他。
“你和他很熟嗎?”
那沈總旗神色傲然。
“下官雖然粗鄙,但也知恩圖報,和駱大哥乃生死之交。”
孟南貞發出恥笑聲。
“既然你們關系這么好,為什么不落草為寇,占山為王?拈香聚土,三拜結義,說不定還能流傳一段佳話呢。做什么錦衣衛?”
沈總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顯然是被孟南貞羞辱的很了。
最終咬著牙低聲道:“我沈煉一定會讓公公明白,什么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孟南貞卻已經上了馬。
“頭前的那個沈煉叫人弄死了,你這么囂張,小心步其后塵。”
最后看了一眼羞憤欲狂的沈煉,心里好笑不已。
叫這名……
繡春刀嗎?
眼瞅著孟南貞當先策馬奔馳遠去,駱養性滿臉羞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輕輕拍了沈煉的肩。
“兄弟,勿怪孟公公尖酸刻薄。這一次是哥哥急躁了些,壞了規矩。”
沈煉不明所以。
“駱大哥,咱們光明正大行事,又壞了哪門子的規矩?”
駱養性一臉的苦澀。
“咱們是錦衣衛啊,光明正大行事,這本身就犯了規矩。而且周事不密,更是不為公公所喜。”
沈煉不由得攥緊了腰間的繡春刀。
“哼,我定要讓這位公公好好看看,錦衣衛里也不全是趨炎附勢之輩。沈某一刀在手,縱是這天,也能給它劈出一道口子來!”
駱養性哀嘆不已,知道自己這位兄弟,距離合格的錦衣衛,還有這不遠的距離呢。
李實都要變成神經病了。
自從京里傳來彈劾他的消息后,他就一日三驚,生怕緝捕他的錦衣衛沖進門來。
不過他可沒有想著束手就縛,把命運交給別人。
自從做了這蘇州稅監,手底下籠絡了數千人馬之后,他便品嘗到了一呼百應、權勢無雙的滋味。
別說把他下獄問罪了,就是讓他回去京師,他都不愿意。
回去干嗎?
皇宮里的大佬多如牛毛,他面對誰都要伏低做小,哪有在這人間天堂做土皇帝爽?
更別說這一次可能連性命都不保,也激起了他的兇悍。
他把親信的手下們全都召集了回來,一天十二個時辰守護著自己的院子,寸步不離。
這蘇州被他經營了很多年,到處都是耳目。朝廷緝拿他的人馬只要靠近蘇州,他就能夠知曉。
到時候真把爺們逼急了,大不了卷了金銀跑到海上去做強盜。
不過今日南京方面傳來了好消息。
他的盟友張進告訴他,曹化淳和那個欽差副使小太監貌似不和,而且看起來那個小太監似乎對怎么處置他根本就不熱衷。
這便讓李實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他的案子,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想要繼續在蘇州做他的土皇帝啊。
既然那小太監看起來和善一些,那是不是可以從他身上下手呢?
這些年,李實可是很明白一個道理。
有錢能使鬼推磨。
多少自詡為英雄豪杰、道德名士之輩的家伙們,都在金山銀海面前彎下了腰。
一個剛剛得勢的小太監,那還不是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貪婪無度?
如是想著,李實終于離開了他的烏龜殼,只帶著三五十親信,去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俗話說,狡兔三窟。
他也怕有朝一日被人做了,所以搜刮來的金銀都藏在一個極其隱秘、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這一次打算用重金賄賂孟南貞,就必須要從金庫里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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