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帶著曹昂回兗州,曹丕提前一天就知道了,整個人陰沉著,不知該怎么辦,他擔心曹昂會把自己的事說給曹操聽,即使不說,還有夏侯惇。
他不知道在臨淄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夏侯惇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臨淄,曹氏和夏侯氏不是都已經默認了嗎?
那此刻曹昂回來又代表著什么?
在種種不安中,他終于等來了兩人抵達陳留的消息。
此刻他恨著、怨著,在他看來,要不是夏侯惇,曹昂是絕對不會回陳留的。
同樣要不是有夏侯惇保駕護航,他甚至都想將曹昂截殺。
而曹昂一路上都很少說話,從夏侯惇口中了解得越多,他也越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即使曹丕能不顧親情,可他是兄長,宅心仁厚了二十多年,真要讓他狠下心對曹丕做什么,他還是很介意。
進入陳留后,他刻意沒有四處張望,就怕遇到曹丕的眼神,而是徑直回家,來到曹操的床頭。
這一世,曹操的頭疾沒有得到陳琳的檄文‘治療’,故而就一直隱隱作痛,疼的時候難以入眠,心情煩躁難安,不疼的時候,自然就要補充睡眠。
華佗是昨日到的陳留,詢問一番后,先是對癥下藥,倒算把曹操安撫了下來,能有一個通暢的睡眠時間,待醒來后,正好得知曹昂入城,倒也算是個好事,讓他精神頭充沛起來。
華佗再號了號脈,對曹操拜道“刺史大人,你的頭疾已經入筋骨,此刻只是用藥暫時壓制,但顱中積水和淤血不清除,始終會復發,待小老兒想到診治之法,再為大人醫治,近日只能先用藥,不過復發的情況還是會有”
“華神醫,那我父親何時會復發?”
曹昂一臉的急切,讓曹操看得內心溫暖不已。
“這…不好說,或許兩三個時辰,或許四五個時辰,這要看刺史大人的飲食休息情況而定,小老兒還是建議大人多休息,少思考事情,當然最好不要再過問一些緊急,或者容易讓情緒大起大悲的事情”
“小子記住了,還煩請神醫盡快相處解決之策”
“如此,小老兒先行告退,刺史大人還需多休息,曹公子切莫過多打擾”
華佗退下,夏侯惇跟著把門緊閉起來,守著門口。
曹操開懷的一笑,招手讓曹昂近一些“哎呀,這才沒多久啊,怎么感覺子修就瘦了?”
“整日學習、鍛煉,自然會顯瘦一些”
路上夏侯惇已經告知曹昂,說他在康成書院學習的事
“嗯,孫策這小子,不錯,他回來了?”
“是的,聽聞父親大人病了,要傳我回來,他就連日從三韓回來,讓孩兒帶著上好的野參前來看您”
“高句麗參?好東西啊,也算他有心了,怎么樣在青州學了些什么?”
“目前只是一些簡單的律法和政令,伯符打算先讓孩兒從縣令做起”這到時曹昂剛到臨淄時,孫策實實在在對他的安排。
“他之律法政令,吾等可有借鑒之處?”
“父親你也知道,伯符的這些政令都是建立在削弱世家之后的,所以…”
曹操是是而非,又萬般無奈的點點頭,承認道“是啊,這天下暫時還沒有人能用他的治國之道。三韓那邊的戰況如何?蠻夷可還有作亂之勢?”
“聽聞三韓還有一些殘存勢力,現在伯符的主要敵人是新羅、百濟和高句麗,據聞扶余人似乎也站到了他這邊,不過這個消息似乎不確定”
“哎,要不是有袁紹這家伙,為父到是想和孫策共赴邊疆,為我大漢開疆擴土,孫策,了不起啊!”
聽得曹操這么說,曹昂滿懷期待的問道“父親愿意和伯符攜手共進?”
曹操暢然大笑了一下,曹昂的意思,他很清楚“別說,要不是有袁本初這檔子事,為父還真想和孫策去三韓看看,高句麗、百濟、新羅此等宵小,安敢犯我大漢?但是,子修,我與孫策的事,你就別過問了,好好在青州學習,過段時日…對了還有個事很重要差點忘了,你該找個女子婚配,孫策這小子妻妾成群,小孩都會騎馬了吧?讓他幫幫忙,把我兒子誆走了,就該對我兒子后半生負責”
(孫策:曹老板,我對你兒子負責?不合適吧)
“父親,這事…”
“你得放在心上,就今歲吧,務必要為我老曹家開枝散葉,到時候我會親自來一趟青州,無論怎么樣”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對此曹昂不敢違背,只是后面聽說曹操要來青州。
“父親,您就別來青州了吧,還是我回陳留”
曹昂的憂慮,曹操看在眼里明明白白“放心吧,我要是真到了青州,你信不信孫策絕對把你爹我,伺候得好好的?”
不知為什么,曹昂想起了當日在公堂之上,孫策說過的一句話‘他肯放心大膽的讓曹昂來此,正是因為他相信我,不會用曹昂來要挾他做什么事,同樣我自然也該相信,曹操不會借用曹昂來查探我軍任何消息…’。
原來,最懂曹操的人,是孫策,而最懂孫策的人,卻是曹操。
想到這,他不禁自嘲起來,作為子,他不知父親所想,作為兄,他不知弟所為,而相距幾百里,年齡相差20載的兩人,卻猶如忘年之交。
“還有,你去青州之后,告訴孫策,如果三韓不安分,就讓他去三韓,把那群宵小好好拾掇清楚了,要打出我大漢的威風,這里就不用他操心”
“父親這就打算讓孩兒回去?”
“嗯,行了,見了一面就行了,前幾日頭疼得厲害,怕再看不到你,現在有華佗在,為父定當沒事”
“可是…孩兒,孩兒才剛到陳留,讓孩兒再陪父親幾日?”
“是啊孟德,子修才剛到,你就讓人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間隙”
夏侯惇無心的插了一句話,讓曹操敏感的神經瞬間立起來,皺眉問道“怎么,還有人拿子修的事做文章?”
“沒有,沒有,父親,元讓叔父也只是隨口一說”
曹昂不搭話還好,這一搭,不由得讓曹操低頭沉思起來,拿曹昂去青州說事,是在曹昂離去之后,但曹昂這神情顯然是知道了,雖說有在路上聊起這個的可能,但方才夏侯惇所言似有所指,再結合曹昂從進屋就愁眉不展的樣子,最開始他還以為是擔心自己的病情“元讓,你說清楚,這幾日到底又發生了什么”
曹昂暗中搖頭,心里很是著急,剛才華佗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不要讓曹操受刺激。
可是,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讓夏侯惇非常不安,弒兄,下一步會是什么?夏侯惇不敢想象,而且,這里面的事情還不是這么簡單,偽造文書,借刀殺人,曹丕的行徑讓正直的夏侯惇看來,完全就是十足的小人,要讓他成為了曹操的未來接班人,夏侯惇實在不敢茍同。
“孟德,我接下來說的,你可能會有些不好受,不過卻事實如此,在你犯了頭疾,連日昏沉,讓曹丕理政后……”
到底夏侯惇還是把事情的原委一股腦的告訴了曹操,特別是在他如何栽贓陷害、落井下石、斬草除根上,做了詳細的贅述。
曹操聽罷,半晌沒有回過神,但從腦門不斷聚集的汗珠可以看出,他在忍耐,他在克制,抓著被子的手上,各條青筋猙獰可怖,雙眼瞪的凸兀異常,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啊……”
終于,曹操兩手抱頭,大聲喊叫起來。
“疼,啊!好疼!好疼!啊!”
夏侯惇見狀二話不說,奪門而出,去找華佗。
曹昂看到曹操的凄厲之狀,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慌張的四下張望,希望能有什么東西可以減緩父親的頭疼。
好在華佗并沒有離去多遠,為了方便曹操的診治,荀彧就安排他在偏房,聽到喊聲,看到夏侯惇倉促而至,也不說話,提著工具箱便朝曹操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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