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族族長這么誠懇，大家又怎么會不給面子？
于是紛紛舉碗，連小冬都倒了果子露湊熱鬧。
桌上觥籌交錯，并沒有人會在意什么規(guī)矩，氣氛反倒十分融洽。
“這是小秋你親手做的菜？”
加帕爾震驚了，連嘗了兩口，發(fā)出一聲贊嘆來，“你比你的娘要強(qiáng)，蘇如卿是有口福的。”
小秋含蓄地笑，她身邊的小冬很高興，就喜歡聽見有人夸她姐姐。
“這都不算什么，這里的食材跟國朝的不一樣，限制了姐姐的廚藝，族長往后若是有機(jī)會來國朝，我姐做的國朝的菜才叫美味呢。”
讓一個麗族的族長來國朝，小冬也是可以的。
小秋給她夾了一個酥炸肉丸放到她的碗里，“好吃你就多吃點，舅舅在麗族這里怎么能走得開？”
加帕爾立刻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往后若是有了機(jī)會，我定是要過去的，到時候小秋可要好好招待我呀。”
“那是自然。”
小秋只當(dāng)加帕爾是在逗她開心，卻沒想到這事兒已經(jīng)放在了加帕爾的心上。
族長又如何？他照樣可以想法子光明正大的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尤其是加帕爾，桌上大半的菜都是他吃的，連酒都喝的最多。
“往后可就沒機(jī)會吃到小秋做的飯菜了。”
加帕爾借著酒意跟小秋抒發(fā)他的傷感，完全放下了族長的架子，就是個舍不得小輩離開的長者。
小秋沒見過加帕爾這樣，只得小聲地勸慰。
一旁蘇如卿安然站著，靜靜地看著加帕爾裝。
就這點酒他怎么可能會有醉意？麗族的烈酒可比國朝的酒要厲害得多，加帕爾也真能做得出來。
加帕爾有什么做不出來的？給他喝白水他都能醉了，這才認(rèn)回了外甥女兒，馬上又要走了。
他的心稀碎稀碎，卻也知道他是留不住人的，只能博點同情，讓外甥女來安慰自己一下。
“舅舅，時辰也不早了。”
蘇如卿瞧著差不多了，出聲提醒。
加帕爾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在蘇如卿這里是行不通的，于是他只好嘆了口氣，“那舅舅就先回去了。”
小秋將人送到院門口才回來，情緒微微有些低落。
蘇如卿從繡珍手里拿了個溫?zé)岬臐衽磷樱p輕貼在小秋的臉上。
“別多想了，就像舅舅說的，往后有機(jī)會也是能見面的。”
“嗯。”
小秋點點頭，將帕子蓋在臉上，熱氣蒸騰，帶走了她心頭的傷感。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yùn)，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還有許多要準(zhǔn)備的事情。”
在麗族采買了不少衣衫穿戴，吃的喝的也都備得充足。
加帕爾給小秋和蘇如卿準(zhǔn)備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身份，又采買了許多香料、布匹、皮毛之類。
商人嘛，總是要像個商人的樣子。
蘭庭和蘭莫過來找小秋，“你們真的要回去國朝？那里就真的比麗族好嗎？”
“倒也不是，只是出來這么久，想念了。”
小秋對這兩個妹妹還是挺有好感的，“對了，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們。”
她讓繡寶去將她的繡品拿出來，挑了幾幅她自己很滿意的繡品。
“這些是我親手繡的，留給你們做個念想。”
觀音繡像，在麗族這里是看不到的，蘭庭和蘭莫之前就對此表現(xiàn)出了興趣。
蘭庭接過去，真誠地跟她道謝，蘭莫卻仍舊看著小秋。
“你在麗族呆的時間太短了，怎么能發(fā)現(xiàn)麗族的好？在麗族你是百姓敬仰的蘭君公主，在國朝你什么都不是，究竟有什么值得你那么懷念？”
小秋忽然笑起來，“我以為，你是不歡迎我來麗族的。”
蘭莫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原來是，但現(xiàn)在我沒意見。”
真是坦率得可愛。
小秋心想，或許這也是自己并不討厭她的原因，愛憎分明，喜歡和討厭都擺在臉上。
“在國朝，我確實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蔣小秋，這其實就足夠了。”
“我在那里有牽掛的人，有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嬸子，有我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有蔣小秋生活過的痕跡。”
小秋眼里泛出淡淡的思念，那是一年一年，一日一日，扎扎實實累計出來的痕跡，閉上眼睛都會浮現(xiàn)在眼前。
“可能就因為，那里會讓我感覺到踏實吧。”
她笑著說，也不管蘭莫是否能夠理解，“不過能來麗族，我也非常高興，能認(rèn)識你們，也是我記憶中的一筆財富。”
“誰、誰在意這些？”
蘭莫眼睛垂下，裝作不在乎的口氣，只是臉頰的顏色微微深了一點。
小秋于是笑得更開心，“我在意啊。”
“隨你高興。”
蘭莫坑著頭丟下一句話匆匆轉(zhuǎn)身離開，蘭庭喊了她幾聲都沒能攔住。
“蘭君姐姐你別在意，蘭莫其實也挺舍不得你走的。”
“我明白的，我更喜歡你們喊我小秋姐姐。”
蘭庭于是從善如流，“小秋姐姐，往后若是有機(jī)會，我們定會去國朝看望你，若你愿意，麗族也永遠(yuǎn)是你的家鄉(xiāng)，隨時歡迎你回來。”
小秋慢慢地瞇起眼睛，“好。”
終于要離開了。
小秋和蘇如卿走出院門，心里浮現(xiàn)出淡淡的不舍。
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再來。
“上車吧。”
蘇如卿扶著小秋上車，他則翻身，坐在了小棗兒的背上。
車輪滾動，馬車緩緩前行，小秋從窗口望出去，居然能看到那個異常高大的祭壇。
似乎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上面，又好像是她看錯了。
加帕爾親自送他們出城，聲勢浩大。
他看著馬背上的蘇如卿，和那些身強(qiáng)力壯的護(hù)衛(wèi)們，若不是他們，便沒有今日的麗族！
忽然，一陣悠遠(yuǎn)深長的樂聲響起，沉重古老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邊。
隨著樂聲，麗族的百姓都自發(fā)地唱出了聲音，那是麗族最高規(guī)格的送別儀式。
加帕爾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當(dāng)年，正是在這樣的陣仗中，他跟在人群當(dāng)中，送走了舞陽姐姐。世事仿若一個輪回，繞了一圈，又再次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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