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靈一把將姜小白從冰棺里撈了出來，漆黑的眸子里還有幾分怒意。
姜小白也沒反抗，順著她的力道坐起身子，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紫靈看上去瘦了很多。顴骨高高凸起，眼窩也陷進去了一些。平日里那雙閃爍眸子也暗淡了下去。
他張嘴想說話，喉嚨就像生了繡，張嘴好幾次也沒說出話來。
余震一直沒停下，樹身內也不是一個保險的地方。樹身的裂縫越來越大，碎石陸陸續續的砸了下來。
“別在這里說話了，趕緊出去。”老鐘不耐煩的說道。
紫靈扭頭看了一眼坤玉，對方了然的點了點頭，跳上前去，一把將姜小白扔在背上。
碎落的巨石跟著幾人的腳步，前腳剛跑出樹洞，巨石后腳就把樹洞完完全全的封住了。
三人跌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感覺怎么樣？”
紫靈從腰間借下水壺，給姜小白遞了過去。老鐘在一旁瞧著，神情有幾分暗淡，默默抓緊了手里的水壺。
“沒……沒事。”姜小白聲音沙啞得厲害。
“你替他瞧瞧？”紫靈偏頭看向老鐘。
老鐘點了點頭，剛靠上前去，姜小白擺了擺手。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這里又是哪里？現在怎么樣了？”
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真武神君的臉上，這幾日的沉沉昏睡于他來說，就是在燎原上接受烈火的灼烤，神經沒有一刻停息過。
“這是鴻鈞圣人的卷軸空間。太虛混戰那日，天雷來了，我和真武神君為了保護你，把你帶到了卷軸世界。”老鐘沉聲解釋道。
姜小白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若有所思。
“云城山呢？云城山怎么樣了？”姜小白急忙問道。
老鐘和紫靈對視了一眼，兩人神情有幾分落寞。
“那日的血陣就是用了城內所有僅存的活人，那些感染的人……”老鐘沒說完，但姜小白已經明白了。
那些感染了的人被太虛真氣控制，全部入了魔，姜小白親手終結了她們。
“那我要出去，我要親眼看看。”
他扶著樹干站起來，腿軟微微踉蹌了一下，差點栽下去。坤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現在你可出去不得。天界上天入地都在找你，神仙山莊已經被完全控制了。”老鐘沉聲道。
“我何時怕過他們。”姜小白冷笑道。
“我知道你不怕，但你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沒必要撞到槍口上去。”老鐘道。
姜小白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腔，雖然血肉都已經長了出來，但缺失的那一塊還是火燒一般的灼痛。
“我不想說的，但必須點醒你。你的真丹，在太虛一戰中，已經毀了。”
老鐘一句話如同驚雷，狠狠的劈在姜小白的胸口上。他愣了一下，這才后知后覺的想了起來。
難怪，方才他試著將真氣提起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丹田內像是被緊緊鎖住了，周身的筋脈只有幾縷殘留的真氣。
一種挫敗無力感籠罩在姜小白的心頭。
沒有了金丹，他就是從零開始了。他什么都沒有了。
“那……那我現在不就是個廢人了。”姜小白低聲笑道。
笑聲越來越大，悲愴且帶著仇恨。
紫靈聽不下去，偏頭看向另外一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當日的情況有多么危急，他們兩人是親眼看見了的。
若不是真無神君來得及時，阿紫舍生相救，姜小白當場就會灰飛煙滅。
姜小白暴躁的捶打著地面，雙手灌滿了憤怒，一拳又一拳，結結實實的錘在地里。
那土地硬生生的被他打出了大坑，半神之體的余威震得一旁的花草也跟著晃蕩。
老鐘神情有幾分暗淡，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那日，他把阿紫的魂體收進玉凈瓶內。幾人剛打開卷軸空間，第一道神雷就下來了。結結實實的劈在姜小白的身上。
眾人合力抵抗，也沒能將它攔下來。那時，姜小白就已經沒有了金丹。這一道神雷，直接把他的三魂六魄都劈開了。
真無神君結了彩云仙子的針，用信念將他魂體縫回去，又去南海去了這具冰棺，一直用寒霧養著，這才把他命保了下來。
眾人都是看著姜小白這么一步一步過來，說都知道他心里的滋味。沒人敢上前勸說，誰也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不就是從頭開始嘛，誰不是這樣過來的，你不要氣餒。”紫靈低聲道。
姜小白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盯著紫靈。
“那日是誰救了我？”
“是……是阿紫。她用自己的本命之源救了你。”紫靈輕聲道。
說出這么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撕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快速離他而去。
姜小白并沒有表現出多感動，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盯著地面，好半天才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她還真是浪費了，我一點都不值得。”
“你這人真是……”老鐘忍不住，他心里也不好受，看著姜小白這樣子，讓他有火也發不出來。
“沒事，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安靜得想一會。”姜小白淡淡道。
紫靈還想說些什么，老鐘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姜小白醒過來明明是一件好事，但兩個人的情緒卻都低落的很。
老鐘甚至覺得，姜小白若是一直這樣睡著，說不定還沒有這么痛苦。
“這事要不要跟阿紫她們說，她們或許很想見到姜小白。”紫靈小聲道。
“但姜小白不想見任何人。”
老鐘抬頭看著天空漸漸壓下來的黑云，肅然道。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從頭頂劈下來，明亮的光線炸出火花，云層像被撕碎了一般，裂出一條縫。
“天雷越來越近了，這幾日我夜觀天象，發現姜小白的那顆命星，光芒暗淡了很多。他如果這次不能熬過去，肯定就廢了。”老鐘落寞道。
紫靈從卷軸空間里跳出來，慢慢把卷軸收起來，放在自己的袖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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