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金玨的分析，這下子，剛才心動的那些白波軍小將們紛紛牙疼了。

    想要占山為王，那得牙口夠好，若是沒有足夠好的牙口，就算是塊大肥肉擱在他們嘴邊，也都有可能被咯了牙。

    現在，枹罕城的情況就是如此，由于白波軍將軍約束不住自己的手下，或者根本就沒有想過信守承諾，故意放縱手下，使得金玨軍在枹罕城的威信大大降低了。

    即便鮑出已經著手去殺人了。可是，這么做也只是亡羊補牢而已。信譽已失，人已經死了，家人的女人已經被人凌辱，就算是金玨有潑天的本事，也難以在短時間之內，挽回枹罕城對他的信任。就算是他把白波軍上至將領，下至小兵全都殺了，也是如此。

    “公子，您怎么不干脆把這里占下。您不知道，略陽城人少，城池比這里還要那里的情況比這里差得多了。”一個激靈的白波軍小將問道。

    他倒是會取巧，可金玨從來沒有想過要占據這個孤懸在隴右，沒有多大戰略意義的城池。

    “嗯！你倒是挺聰明，不過，我看著很傻，在此之前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枹罕城是比略陽城好，而且，城中幾乎聚集了整個隴西郡的漢民，經過宋建多年的經營，城防堅固，周圍的羌族人也不敢進犯這里。可是，然后呢？我們就像宋建一樣，一輩子都窩在這座小城里，幻想著自己就是什么狗屁皇帝嗎？

    枹罕城在隴西郡的最西邊，西邊全都是羌族人，就連現在的整個隴西郡也是如此。東邊是漢陽郡，即將成為馬騰的囊中物，南邊是武都郡，那里現在幾乎成了氐族人的自留地了。北邊是西涼實力最強的韓遂掌控的金城郡，你們說，我們占據了這里，還能干什么？

    相反，略陽縣就不同了。占據了這里，北通漢陽郡，西可以繞過漢陽郡，沿著山路直通扶風郡，東邊就是武都郡，而南邊就是米賊張魯了。怎么，你們這些老黃巾，怕官兵，怕西涼騎兵，怕羌族人，怕氐族人，難道還會怕五斗米教的米賊嗎？”金玨最后一句話，用的就是激將法。

    那些白波軍的將領聽完后，明知道這位公子是在用話激他們，也不得不上當。他們黃巾軍見了誰慫都可以，唯獨不能怕了米賊。

    一山不容二虎，一教不能容兩宗。道教到了東漢末年，既是大興之年，也到了拐點。

    到底是天師道是正統，還是五斗米教是正統，就成了兩派之間的紛爭。

    而金玨在沒有得知自己成了轉世天師之前，定下的下一個目標，也正是張魯。

    因為，各諸侯當中，唯有他的掌控的地域最少，可其治下漢中現在容納的百姓也許已經達到了十萬戶。當然，這亂世中的十萬戶，肯定沒有五十萬人那么多，平均下來，凡是從關中逃亡到漢中的普通百姓，其一家一戶能夠有三個人活著就已經不錯了。

    而且，漢中張魯和益州的劉璋關系不睦，現在更是如同寇仇一般，將來，金玨積攢夠了實力，攻打張魯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有人救援他。唯一可慮的就是漢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金玨必須找到一個既不會傷亡太大，又能夠在短時間內將漢中郡拿下的方法。

    沒有人出兵救援張魯是肯定的，而依照劉璋的性格，他最多派兵去把張魯一直侵擾的巴郡重新掌控起來。可馬騰此人卻是個定制炸彈，用好了，能夠保護金玨很長一段時間，可是，用不好的話，金玨就有可能被他傷到自己。

    比如，他前腳去進攻漢中，馬騰后腳就派人攻打略陽城。

    “你們最好盡快做出最終的決定，因為，馬騰手下士兵雖然不多，但是，都是騎兵，進兵的度非常快，而且，他們在沿途并不會受到那些羌族人的騷擾。若是馬騰肯許下重賞，那些羌族人說不定還會出手幫他攻城。”金玨繼續恫嚇道。

    說完，金玨擺擺手，讓他們先行下去了。

    這個時候，蔡文姬才下了馬車，邁著蓮步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從懷中掏出絹帕仔細替他擦干凈了臉上的血漬。

    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殺，金玨是廢了絕大力氣和精神，才努力控制著自己沒有當場吐出來，哭出來。

    蔡文姬這么溫柔的替他擦臉，金玨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身體向前，狂吐了起來，與此同時，兩行熱淚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滴滴嗒嗒落在了地上，混合著泥土成了一滴一滴泥疙瘩。

    蔡文姬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這個小郎君，臉上無悲無喜，相同的場面，她早就已經看過很多次了。第一次，是她身邊的貼身使女，府中的老管家，忠誠的家仆。

    她深深知道，若不是當初，面前這個小郎君不經意的一句話，她依然還要在左賢王帳中的，當那個人的壓寨夫人。

    死人在她面前已經不可怕了。這也是蔡文姬為什么會甘心情愿的為金玨書寫假圣旨？

    作為大才子，大忠臣蔡邕的女兒，居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蔡邕還活著的話，一定會親手將這個不孝的女兒殺了的。

    可惜的是，如果只是如果，忠臣還不是被那個自詡為忠臣的人給害死了，而自己也淪落到左賢王的帳中。

    這一切都是誰之錯呢？

    那天，金玨對成廉和李封他們所說的話，不但那個黃巾軍老兵聽見了，蔡文姬也同樣聽見了。跨越世紀的見識，自然是讓在場的人有一種振聾聵的感覺。

    皇帝沒錯，黃巾軍沒錯，那么錯得就是那些世家了。每每想起那天的金玨說出的這番話，蔡文姬想反駁，可又無從反駁。

    她自身的經歷和金玨的經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當時，曹操為了所謂的報父仇，在徐州境內肆意屠城，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占據徐州，有識之士都明白曹操的野心。

    故此，陳宮和張邈張等人才會聯合起來，引呂布入兗州。何況，曹操的兗州刺史之位本身就得位不正，也包括他之前的東郡太守的位置，那是袁紹任命的，而不是朝廷任命的。

    呂布敗走徐州，曹操帶兵圍攻陳留，就在這個時候，左賢王才會趁著雙方無暇他顧的機會攻破了陳留郡其他地方，順勢將蔡文姬擄走的。

    諸侯之間爭來爭去，說穿了，也只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他們的家族，以及輔助他們的那些大臣們的家族而已。

    在東漢末的這個亂世當中，包括黃巾軍三個天師在內，根本就從來就沒有人真正是為了大漢皇帝，亦或者是為了全天下的百姓。

    成廉走了，他幫著李封去抓緊將城中的存糧裝車，準備迅離開這里。

    開始，成廉也想不通，在未破壞城墻的情況下，金玨為什么不干脆留在這里。為什么一定要去那個山多地少的略陽縣，聽了剛才的那番解釋之后，他才明白，這位小公子，志向不小啊！不像宋建這個白癡，只控制了一縣之地，就敢跟大漢朝叫板。

    “怎么，你還在生公子的氣嗎？”李封已經知道剛才成廉在金玨面前殺人，而被打了一軍棍的事情了。看著一臉怒氣的成廉，他問道。

    “哼！”成廉現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唉！老成啊，以后，你在公子的面前，一定好改改自己的脾氣啦。”李封勸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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