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德公來看他,還帶了珍貴的麝香、山參、上好的枸杞等東西。
說怕他在你南方待久了,濕氣重,落下病根,所以帶去濕的東西。
“這參苓白術丸,是府中藥師用人參、白術、茯苓、山藥、蓮子肉、白扁豆、薏苡仁、砂仁、桔梗、甘草、大棗熬制成的,你每日吃一粒,去濕氣。”說著從袖口掏出個小瓷瓶放在桌上,旁邊的阿嬌連忙收起來。
秋兒和月兒倒上茶,然后又將端上幾碟菜。“王爺爺嘗嘗,這些都是世子昨天出城獵到的,野兔,竹雞,還有獐子。”月兒歡快的像一只蝴蝶,一邊給兩人放碗筷一邊道。
見月兒如此嫻熟,李星洲知道德公只怕他不在的時候也經(jīng)常光照王府,所以月兒才對他親切。
“哼,你小子還有這箭法。”德公嘗了口黃燜的夜兔,然后點點頭。
李星洲大笑,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德公倒上:“我沒箭法,可會用槍啊,你忘了。”
德公一愣,隨即撫須笑起來:“哈哈,也是,你那火槍,就是傻子練上幾日,打幾十步也不是問題,你小子真會取巧,打個獵也要如此,紈绔子弟,四體不勤。”
李星洲也不在意,哈哈笑起來,阿嬌也一笑,上來給他們斟酒。這酒不是固封釀的將軍釀,而是李星洲帶著幾個丫頭,自己釀制的荷花酒,剛好趕上今年第一批荷花。
“上次嚴毢說他和毛鸞一起給皇帝獻神機大,皇上卻不怎么上心,德公知道這事嗎?”李星洲問。
這事是嚴毢跟他說的,皇帝在船廠見過大炮的威力,便叫王府獻上圖紙和制造方法,可結果根據(jù)嚴毢說法,進宮后皇帝都沒看,只讓工部收錄,便草草了事。
德公也微微皺眉,隨即搖頭道:“最近皇上也不知為何,經(jīng)常傳孟知葉進宮,還召許多大儒講禮論道,醉癡于文,許多事情都是由政事堂決斷。”
李星洲點頭,陷入沉思,皇帝真的老了。
一般來說,極致權力在手,誰都不會輕易放下,所以皇帝也是最不想死的一群人。
有些看不清現(xiàn)實的,到了老年可能開始拼命找各種永生的辦法,比如秦始皇。
而有些看清現(xiàn)實的皇帝則會想著為后代鋪路,殺權臣,誅望族,比如劉邦。
而皇帝這次將新軍指揮權強行從樞密院手中搶來給他,也有這意思,他自然希望武裝力量都把握在自己子孫后代手中。
還有一種更加厲害,那就是立言著說,以言治國。
武力的統(tǒng)治終會終結,而思想上的統(tǒng)治卻可以利于千秋萬代,這點有些皇帝看到了。
在前世歷史中也有人在做。
其實要看中華文明史,宋可以看做一個轉折點。
宋以前,中華文明是外張,顯露的,漢朝隔著數(shù)萬里也要滅國,漢末內戰(zhàn)打成那樣,對外戰(zhàn)爭依舊十分強硬,隋煬帝勞民傷財也要磕死高句麗,唐朝滅的國家更是手指都數(shù)不過來。這段大時期內,中華文明熱衷對法征伐。
可到唐后,從宋開始,中華文化變得精致內斂起來,這有實力不足的原因,但其實和核心價值觀的變遷也息息相關。
有人說這都怪孔子,要不是他搞的儒家,不會有后來的麻木糜爛,可問題在于,半個漢朝,整個唐朝,這些雄渾、開放、絢爛的盛世也是正統(tǒng)儒家王朝。
唐朝科舉考的是儒家的經(jīng)和史,唐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很多也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儒生、儒將,總不能壞的一股腦扣屎盆子,好的裝作看不見,這種看法是平面而偏見的。
可為什么總感唐、漢甚至先秦時期和后來封閉,森嚴的王朝還是有差別呢?
差別就在于,唐后的時代中,有的人悄悄篡改儒家之前踐行核心價值觀,他們說的雖是孔、孟、荀的話,但學說核心觀念已被偷偷改換,一切為服務于皇家統(tǒng)治。
也就是說,宋及其后的儒還叫儒,但與宋之前的已經(jīng)區(qū)分開了。
而且不是發(fā)展繼承的關系,有篡改之嫌,因為核心價值觀發(fā)生變化。
這些都是上層學者和皇家才能做到,他們掌握話語權,也只有他們心里有數(shù)。影響自上而下,百姓是不明白這變化的,身受其害而不自知,這可比武力的壓制更為可怕。
水滸傳一書被歷代封建統(tǒng)治者列為反書,又被很多偉人,比如稱現(xiàn)實主義巨著,就是因為它剖開血淋淋的事實,批判宋之后那種被扭曲的核心價值觀。
而現(xiàn)在,景國皇帝可能也在想著做同樣的事了.......
李星洲嘆口氣,歷史何其相似,為江山永固,有些皇帝想到自己長生不死,有些則誅殺權臣,有些便想到以言治世。
要怪就怪這皇帝聰明,連這樣的方法都能想到。
李星洲滿是心憂,卻不知如何是好,這不是打仗那么簡單的問題,他不是大儒,也不是什么知名學者,這種事上毫無發(fā)言權。
之后德公又表示憂心幾句,隨后叮囑他道:“你如今是冠軍大將軍,還掌新軍,陛下體恤所以讓你歇息些時日,但切莫忘了,待閑暇之日后,就要上朝,你的品級和差遣,大小朝會都必須到。”
李星洲點頭。
“還有火器之事,你即是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又是新軍指揮使,陛下還下令讓你將新軍打造為神機營,意思就是此事你自行主張,若是有不便之處,且隨便與老夫說,可火器之事,切不可落下!”
德公面色嚴肅的叮囑,他想必是看好火器的未來。這是第一個這么跟他說的人,李星洲鄭重點頭答應。
兩人一邊吃肉喝酒,一邊隨便閑聊。
不一會兒,嚴毢、嚴昆、固封、詩語突然來找他。
四人見來后看德公在,行禮后言辭也閃爍起來,李星洲則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什么事直說吧。”
于是嚴毢拱手說起來:“王爺,今日來是有事要商量,如今王府有隱患,很多事情轄管不過來,四十二個水輪,配套五十間水落鍛間,后山的制手雷、火藥工棚,加上開挖硝土,還有祝家人燒制將軍釀和香水的瓷瓶、燒制黑坩堝的窯,還有煉制瀟鋼那新起的大院,總共加起來有上百間獨立房,每日來回往來王府的工人足有千人左右,忙活的時候王府東南一片,連落屁股的地方都快沒了。”
詩語接著話說:“而且因為祝融最近造成更大的石墨坩堝,瀟鋼產量增了三成左右,帶動遂發(fā)槍、火炮生產速度加快,如此一來,牽連很多,各處人手都還要加。
我們幾人剛剛合計過,這次再加估計王府外圍做工之人最少加到一千五百三十個左右,才能跟得上瀟鋼產量。
這樣,就不只是王府周圍狹窄擁擠的問題,還有統(tǒng)籌管理也是大事,王府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丫鬟下人,根本不會管人,這么多人管不過來了.....”
固封插話道:“王爺,最近將軍釀實在太好賣,搬運糧食,新加酒灶,我那邊也要加人手了......”
德公也在一邊饒有興趣聽著,隨即詫異道:“你小子府中產業(yè)居然有如此龐大體態(tài)!”
這下,李星洲也明白問題來了,當公司規(guī)模擴大到一定程度,若不改變策略,就會制約發(fā)展。
.......
“大哥,遼人南下,遼人大軍南下了!”完顏宗弼滿臉喜色,風風火火沖入大帳,身上披著虎皮,腰間掛戰(zhàn)刀,背后還背著一張大弓,那弓臂粗細如同嬰兒手臂一般。
完顏烏骨乃聽后高興的站起來:“真去了?去了多少!”
“總共三十多萬,能打仗的少說也有六七萬吧。”完顏宗弼笑著說。
完顏烏骨乃重重敲了桌面:“好,好啊!他們人一走,機會就來了,待耶律術烈回神,我們早就拿下遼陽,穩(wěn)住陣腳,到時候我女真男兒還會怕誰!”
聽了大哥的話,完顏宗弼一陣激動:“大哥,我們這就殺過去吧!”
完顏烏骨乃無奈的看著猴急的弟弟:“不能急,現(xiàn)在可不是冬天江面結冰來去自如,先架好橋再說,我們一拿下遼陽,耶律術烈肯定會氣急敗壞帶人過來,到時候就靠你!”他說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的鐵浮屠還有拐子馬,我們在江面上下架橋,他們來了就沖殺一陣,然后不要戀戰(zhàn),過江拆橋,然后從上游的橋過去,再殺一陣。架幾處橋,就殺幾陣!”完顏烏骨乃目放寒光。
完顏宗弼也點點頭,高高興興道:“我就去架橋。”
待到他出了大帳,完顏烏骨乃才低聲道:“也是時候給景國派使了,遼國是我女真心頭大患,也是景國的,我們在東,景人在南,要是兩面出兵,遼人撐不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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