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動作微停,茶黑色的眼底浮光一怔,覆上幾分深暗。
他淡淡挑眉,瞥掃了暮離一眼,似漫不經(jīng)心提了提唇角,莞爾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怎么,盼這一天,很久了?”
“呵呵。”暮離驀地失笑,無言。
確實,照她過往行徑來看,簡直就是個登徒浪子,想方設法要把李慕白吞入腹中,吃得片甲不留。
如此看來,李慕白的說法倒也沒錯。
她盼這一天,真的很久了。
暮離輕輕磨了磨牙齒,抬頭看向李慕白,唇畔笑意吟吟,說道:“李先生,需要幫忙嗎?我耐心不多了。”
李慕白俯身靠近,溫熱的氣息貼著暮離耳畔吹拂過去:“別急,時間還早,慢慢來。”
說完,他拉起暮離的手,放在皮帶的鉆石扣子上,輕輕動了一下,發(fā)出一絲聲響:“你來。”
“你真是……”在引誘她么?
暮離未說完的話語消失在李慕白的輕吻中,化作一串串零碎的薄音,不甚清晰。
李慕白長身覆下來,按著暮離的手搭在皮帶上,動作輕緩地拉開鉆石環(huán)扣,沿著腰后撫摸下去。
如果暮離一定要吃了他,至少應該讓他相信,那是發(fā)自心底來了情致,而不是態(tài)度輕挑,眉眼含笑。
那森冷的笑意里夾雜著陌生的旁觀,不達眼底,深深的辜負了他的一片情迷。
暮離驚覺身下卷起一陣風涼。
李慕白扯開她的衣角,薄唇吻上她的肩頭,將她徹底地攏在懷中,美好修長的指沿著鎖骨向下,深滑了去。
暮離輕輕咬唇,倚在李慕白的懷里,銀眸里光色迷離,泛起朦朧的霧光。
驀然,淺笑無聲。
她抬起手,咬破食指,溢出一顆血珠兒。
美好的指尖上,修剪漂亮的指甲片霎時瘋長了五六厘米。
指甲片猶如尖銳的刀鋒,撲的一聲,扎入李慕白的胸口,朝著心臟方向深埋幾寸。
“你、終究還是動手了……”李慕白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倒在沙發(fā)上。
他眉梢緊鎖,泛起不知名的痛楚,茶黑色的瞳底里倏然亮起一抹薄橙色,好似流星劃過夜空。
他擁抱著暮離并不放手,生怕暮離會一走了之。
胸口處,一股鮮血自心臟上方流溢出來。
仔細看去,血絲里跳動著一縷縷緋色的光碎,美若流光飛火,并不似尋常人類的血液。
“這是……”暮離微微一頓,銀眸里泛起無數(shù)驚悸:“圣主妖然的赤金血?”
怎么可能呢?
千年以前,李慕白見過血族圣主妖然?還是,和圣主妖然早有相識?
…………
渾渾噩噩,困困頓頓。
李慕白身體輕飄飄的,只覺心臟似乎被人用刀割開了一般,疼的難受。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出現(xiàn)一個長著金色翅膀的俊美男人。
俊美男人有一雙赤金色的眼瞳,一旦盯住人的眼睛,仿佛就能知道那個人心中所想,直接把人的靈魂給吸住了。
俊美男人說,他的名字叫作:妖然。
很久以前,李慕白和妖然第一次見面。
李慕白喝醉了酒,望月點燈,提筆潑墨,正在寫詩。
忽然之間,一只大鳥從天而降,跌落在他的硯臺上,撞灑了他私藏多年的一潭古墨。
那只大鳥撲扇著兩片金色的翅膀,薄如蟬翼,精美絕倫。
翅膀下,包裹著一名五官俊美的男人:妖然。
妖然半張面孔露出白骨森森,恐怖驚悚,另外半張臉五官深邃如夜,冷厲俊逸,尊貴冽然的上古血王之風。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抬手就朝李慕白的脖頸掐來,話音冰冷殘忍:“見孤者,死。”
李慕白急忙閃身避開,退后一步,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青蓮劍。
他并非不懂劍,只是尋常時候僅為防身、助酒吟詩,絕不傷人性命,奈何今日被迫和一只鳥兒動了手。
妖然受了很嚴重的傷,一身是血,濃重的血味兒彌漫在空氣中,跳躍著赤金色的光碎,周圍散發(fā)著毀天滅地的氣場。
不過,未經(jīng)幾招,他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妖然身下一片緋色,血流成河。
李慕白一時心善,救了那只毀掉他墨硯的鳥兒,直到鳥兒傷好離去。
后來,妖然不愿欠人類恩情,在離開的時候許給李慕白一個愿望。
妖然聲稱,有朝一日,上窮碧落下黃泉,必然實現(xiàn)李慕白心中所想。
李慕白深知妖然曠古絕今的能力,便一直拖欠著愿望,直到倉促死亡后,被妖然從土墳里拎了出來。
妖然雙手輕扣,背在身后,踢了他一腳:“尚未許愿就敢先死,莫非,你還想讓孤欠你一輩子不成?”
李慕白奄奄一息,明明已經(jīng)斷氣,卻又不知為何心臟仍然在跳動:“我還活著?”
妖然冷睨了他一眼,說道:“你認識該婭?”
“該婭?我們……”李慕白不敢私自說出兩個人的關系,生怕壞了該婭的名聲。
妖然哼了一聲,暫且滿意了:“算你識得幾分大體。若不是該婭連續(xù)三年以身血替你吊命,你哪里有機會茍延殘喘?”
“我還能再見到她嗎?”死而復生的感覺,就像一場天夢,太空幻了。
妖然抬腿又踢了他一下,直把他踢的口嗆鮮血,斥道:“荒唐。區(qū)區(qū)一個人類,竟然敢肖想血族之主?”
“你的意思是,血族里也有類似則天女皇般的人物?”李慕白驚訝極了,忘記去擦拭嘴角流出的血痕。
“自然。”妖然唇角輕微向上揚著,俊美的眉眼間盡是驕傲。
“那、那如果我想以后都陪著她,該怎么辦?我不介意她身邊有其它的人……”李慕白越往下說,聲音越小。
也許是有則天女皇在前,贏荼帝王在后,李慕白輕易就接受一妻多夫的事實,并不費力。
妖然聞言蹲下身,赤金色的瞳湖里映著李慕白土灰色的蒼老面孔。
他嘖嘖兩聲,言語中不乏鄙視,說道:“孤不同意。你太老了。”
李慕白動了動唇,試圖坐起來和妖然理論,才發(fā)現(xiàn)身體早已變得僵硬,根本無法動彈。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顆伺了血族女皇血液的心臟,還在跳動著。
“說話,人類。快點許了愿望,孤尚有要事去辦。”妖然站起身,神色懶懶的,毫無意外,又賞了李慕白一腳。
李慕白趁著頭腦僵掉前,喘著血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要留在該婭身邊,給我一個年輕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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