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然沉陷在悲傷里,滿身金光赤焰大盛,強悍而巨大的唯美翅膀散發著熾烈的光輝,堪比烈日光照,將整個冰洞都照得鋪滿了光。
漸漸的,他的思緒沉淀下來,墨色的瞳子里流瀉著淺薄的金色光絲,自上向下,睥睨而來,“你尚未說,為何會來這里?”
“圣主,我是來尋人的。”暮離略去一部分事實,簡單說了下贏荼的事情。
關于這件事情,她無法隱瞞任何人,那樣對贏荼不公平。
妖然負手身后,赤金色的翅膀撲扇著,聽完事情經過后,輕嘆了一聲:“哎,世間最為難解的事情便是感情事,是孤高看了你,想不到你也是一個這般薄情的女人。”
“圣主誤會了,該婭絕非薄情之人,因此才會在事發之后,千里迢迢趕往北海,前來接贏家幼子回家,日后定然好生照顧,斷然不會再發生此事。”暮離急忙解釋道。
“當真?”赤金色的瞳眼光色流轉,幾縷光絲灑落在暮離身上,似是不太相信。
“圣主,自然是當真的,該婭從不輕易許下承諾。”暮離微微躬身,鄭重承諾。
“也罷。這一次便饒了你,那贏家小兒倒是個好孩子,你莫要再辜負了他。”妖然不再追究,揮揮手,示意暮離順著冰洞里面的入口離開。
原本,他待暮家的人便是極好了,如今更是不忍追究。
“多謝圣主體諒,不過……”暮離走了兩步,復又折返回來,“圣主,該婭心中有一事疑惑很久了,不知道是否可問?”
“關于何事?除了有關于壽夫人的事,孤盡可告知給你。”
伏壽,是他心底的痛,是埋在他心尖兒上的一根刺,任何人都不得再次提起。
“多謝圣主,”暮離躬身行了謝禮,“該婭想要詢問的事情是在人類公歷年間,六年前,您或許曾經去過國內涼城,并且,在那里認識了一個叫作李慕白的男人?”
對于李慕白的那些過往,她雖然了解了一些,可是仍然需要得到圣主妖然的證實,以及那樣做的原因。
妖然負在身后的雙手輕微轉了轉,停住了,微微提了幾分話音:“怎么?你遇到他了?”
他如此說話,便是間接承認了六年前的事情和他有關,只是現在并無心情告訴暮離真相。
“是,大概半年前,內陸血族爆發戰爭,冥古一派犯上作亂,該婭一時大意中了計,跌落人間界,其后便遇到了他,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暮離隱晦地提及了和李慕白的關系,沒有太明說。
她擔心會引起妖然思念伏壽夫人的負面情緒,從妖然的話語和態度來看,應該是伏壽夫人做了什么事情,傷了圣主妖然的心。
“不可思議?”妖然緩緩念著暮離的話語,反復沉吟著。
“圣主,可有什么不妥之處?”暮離小心措詞,試探著。
在血族人中,族人對于高位者極其尊敬,即使是在某些感情方面,也會聽及高位者的一些意見。
“并無不妥之處,你且隨便用就好。”妖然神色淡淡,沒什么反對的。
本來,那個叫作李慕白的人類就是他置辦給暮離的新鮮血庫,如今機緣巧合用上了,倒也無可厚非。
至于他和李慕白之間那一段不算淺顯的緣分,早在數次剖心剜首之后,就已經功德圓滿,互不相欠了。
“是,多謝圣主,那該婭就告辭了。”暮離再次行禮,告別妖然后,順著妖然指給的方向快速離去。
途中,她遇到了一座無字碑。
無字碑前擺放著幾只白雪堆成的鎮魂靈獸,那靈獸栩栩如生,每一道線條都極為真刻、唯美,形神具全,散發凜冽的尊威。
驀地,她思緒微停,凝滯了一下,似乎恍然明白了。
難怪在血族的歷史上,描繪寒淵的筆墨極其之少,僅寥寥數語。
原來,這里竟然是血族歷代圣主的帝王廟、神仙所,是所有仙逝的血族帝王的青墓冢。
想來,那書冊上描寫的倒也不錯。
這里的確是姻緣海,埋葬著無數消失在塵埃里的姻緣。
在這里,也的確會遇到世間最尊貴的人。
那些為了血族與人類和平相處,從而獻出珍貴生命的人,難道不是血族歷史的豐碑,深受血族人敬仰的,最為尊貴的人嗎?
那么,贏荼呢?
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帝王當真打算在先祖們沉睡的地方,永世相陪,告她一世的狀嗎?
暮離隱隱心驚,腳下步伐越發快了。
“贏荼,你在哪里?”
“贏荼,我來接你回家了。”
“贏荼,我再也不會拋下你了。”
暮離擔憂的話語一遍遍的傳來,在逐漸深暗的冰洞里不斷重復著,不停地回響。
她走遍了大半個冰洞,再往下去便是封凍的冰層了。
她的心陡然一沉,小家伙不會已經自行沉眠了吧?
“贏荼,你在哪里?給本爵出來!”
“贏荼,不許再胡鬧了,跟本爵回家,好不好?”
“贏荼,本爵向你發誓,以后、以后……”
暮離站在一片雪色覆蓋的冰河上,話語幽幽,停住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是否能夠許下那般毫無回寰的承諾,畢竟,在嫦曦那里,她總是心軟,總是不忍心讓她的嫦曦受到任何一點委屈。
所以說,在感情里,沒有絕對公準的天平。
即使她身為血族女皇,身邊眾多美男環繞,亦是無法做到雨露均沾,總會有人深感委屈,需要忍耐。
“哼。”
空寂的冰河上方傳來一聲冰冷的薄音,明顯是負著氣,發自心底的不悅。
暮離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當下心中一喜,抬起頭,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贏荼?”
但見,在那一座堆滿白雪的冰山頂上,美若刀鋒般的年輕帝王一襲淺紫色的衣裳,高高懸坐在冰峰頂上。
他微微垂著淺紫色的眸,瞳底里飄泛著徐徐淺淺的光絲,居高臨下,冷漠傲然的望著暮離。
他的眼神極其冰冷,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再也沒有任何往日的情誼,和一絲卑微可憐的祈求。
他遠遠地凝望著暮離,眉宇間布滿冰絲,唇角輕揚,囂張狂妄:“是我呢,那又怎樣?沒看到我長眠不醒,你失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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