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暮離對于代號并沒有多少懷疑。

    如果代號此番前來是一場苦肉計的話，那么，何必需要粉身碎骨呢？肩胛骨碎裂的疼痛，一般人根本就無法忍受。

    “那就好。”代號好像放心了一些，他轉身返回內室，尋找出一個畫本遞給暮離，又說道：“這是前往實驗室的路線圖，我想，以后你會用到的。”

    早在昨天夜里，代號便忍著傷痛畫出了實驗室的路線圖，準備在合適的時間里交給暮離，以防未來會用到。

    他擔心自己的病況無法堅持到再陪暮離返回涼城，與其如此注定孤獨歸去，不如提前為暮離籌謀一些。也算是還了之前對暮離犯下的錯事。

    路冷

    這個名字始終都是他的一塊心病，疼得他每每總是無法呼吸。

    暮離接過畫本大略看了幾頁，發現畫本里的內容非常詳細，基本標明了每一間實驗室的具體位置，以及八間實驗室之間相互聯系的通道。

    另外，每一間實驗室的醫學用途也都明確標注出來了。

    顯而易見，代號對于這一冊畫本用盡了心思，沒有一絲懈怠的地方。而且，畫本的最后一頁被撕掉了，前后頁上倏忽涌現一絲血味兒，隨即消逝。

    暮離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她再看向代號那張異常蒼白的面龐、疲倦不堪的眉眼，還有失去了水分、皺到起皮的嘴唇，頓時心下了然。

    她合上畫本，輕聲說道：“你該休息了。”

    代號動了動唇，短暫無言。

    他的心中有千萬話語想和暮離說，最后卻只化成了那沒什么力氣的一句，“好，那、那我們再見。”

    說完，他的臉色似乎更白了一些，唇瓣上的干皺更加缺失水分。喉嚨里忽然涌起一口腥甜，被他勉強咽了下去。

    代號站在門口，目送暮離遠去，內心默默想著：也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暮離感覺到內心深處一縷悵然，和代號告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好！”

    砰的一聲，屋門關閉，連同代號的話語一起都被關進了屋子里。

    暮離頗有幾分悻悻然，貌似被代號趕出房門的不適感，莫名地尷尬幾分。

    她在門口停住幾秒，拿著畫本轉身離開，不禁感嘆著。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般果斷風格嗎？說完再見，連個緩沖的機會都不給。

    不過，那小子為何這么著急的關門呢？大白天的，她也不是什么壞人，好么？

    房間里，代號倚靠在門板上，身形一軟，整個人瞬間矮了下來，沿著門板緩緩地癱倒了下去。

    他伸手捂住嘴巴，一縷縷鮮血從指縫兒間逸了出來，映襯著他的臉色如鉛紙一般蒼白，“咳，咳咳”

    難以忍受來自胃腹里的那股血腥味兒，代號猛烈的咳嗽著。為了防止暮離聽到嗒的咳嗽聲音，他咬住了手掌，可是，依然無法止住那漫天而來的嗆咳。

    很疼

    很痛

    五臟六腑如似火燒

    代號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腕，驀然驚慌。怎么會變成這樣？時間不是還沒有到嗎？

    如今，那一條血紅的線已經徹底失去了線尾，就好像是全部都埋藏進了腕骨里，再也尋不到了。

    在那本該白皙的皮膚上，印出了一塊紅成了紫色的血痕，儼然已經往黑色轉變了。

    “暮離，暮離，”意識決堤，眼神變得空洞、模糊，代號痛苦地呼喚著暮離的名字，每一個字都被血水淹了下去，只剩下零碎的音節斷斷續續而出，“不、不想死，救我”

    砰！

    也許是他的錯覺。

    代號的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震響，驚得他短暫清醒了幾秒鐘。

    他努力睜開眼眸，對準了空洞的視線，模糊不清的眼簾里，好像有一道身影疾行而來，像極了記憶里的那個女人，美好的不像話

    “暮離，是你嗎”

    “暮離，對不起啊”

    “暮離，我好像生病了，怎么辦啊”

    一句句的叨念輕至無聲，只剩下唇瓣一張一合，不死心的碎碎念念著，卑微柔軟的口吻，仿佛惟有如此，他才不會那么痛了

    這是代號在暮離面前第一次正式發病。

    當時的場面：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暮離的衣服盡被鮮血染濕了。她感覺如果自己晚去幾分鐘，代號或許會將全身的鮮血都吐出來。

    “陳安，把肖寧給我拎過來！”暮離吩咐道。

    震驚之中的暮離焦急不已，言語之中多了幾分血族之主的暴戾之氣，已然沒有了客氣二字。

    “是，家主。”陳安剛剛趕到離府，適才和暮離報備完畢，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就急忙領命拎人去了。

    事實上，他也是真的將肖寧給拎過來了。

    在血族人的世界里，少了人類世界中各種法律的約束，某些時候辦起事來，太方便了。

    此時，肖寧才洗漱完畢睡下。

    她穿著一件睡衣就被陳安拎了出來，險些驚慌到想去找媽媽！這個糟老頭到底是從哪里竄出來的？

    “速度救人。”暮離丟下一句話便騎馬而去。

    她一路上快馬加鞭，終于追趕到已經背著包袱離城，前去查肖飛身份的寒洛，說道：“我要烈焰一號。”

    女嬌城外，寒洛勒住馬韁，疑惑不解，“為何突然用藥？”

    “受傷了。”暮離停下馬兒，沉聲說道。

    “可是，他并非是血族人。倘若用藥過多，怕是不妥。”寒洛略微遲疑。出于安全考慮，他不贊成勉強用藥。

    “無妨。兩個時辰之內，盡快。”說完，暮離策馬揚鞭，旋即歸去。

    她并不打算告訴寒洛代號的真實身份。

    這是一個不可說出來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暮離”寒洛望著暮離匆匆遠去的背影，思緒有點亂。

    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也傷至這般，暮離是否也會現在這樣焦慮不安。

    是他傻了么？

    他居然有那么一點點羨慕代號。

    那是一個被暮離眷顧到的小少年，雖然病痛纏身，卻也如此幸福著

    兩個時辰后，正午的陽光正熾熱著，異常濃烈。

    兩名天霧城送信兵來到女嬌城，送來了兩只烈焰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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