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言并沒有打算在秦安縣定居，所謂朋友，不過是一時的合作伙伴而已。倘若是動了真感情，與人交心，怕是她現在連一縷魂魄都得化成青煙了。
大概，是她生性薄涼，沒有心，不值得擁有別人的關愛。
“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允許你這樣說。”林玉英不明白她在堅持什么，只知道一件事，不能有人比她和蘇慕言的關系更加親近。
蘇慕言換好衣服后，取了銀袋子，朝外走去：“我出去一趟。”
林玉英今日沒有字帖可以臨摹，權當是給自己放假，也追出去：“你去哪里？我也去。”
“去市集。”
蘇慕言昨天答應了蘇清月，今日會讓亓官傾城過去探望，沒想到亓官傾城生病了，那只好由她代勞，再去一次。
順便，她打算把明后天的藥一起買了，也省得到時候再跑一趟。
蘇慕言站在街道前，攔了一輛馬車，和車夫談好價錢后，便上車出發了。
林玉英在最后一刻跳上車，疑惑不解：“你有銀子開店，沒有銀子買馬車？”
“馬車很貴的，我舍不得。”有一半，蘇慕言實話實話，就是馬車的確很貴。
在上元國內，牛和馬都是非常重要之物，一個耕田犁地，一個供人行路，官方明確記載：除非特定地屠宰地點，其他人一律不得殺掉牛和馬。
普通百姓隨便宰殺的話，極有可能被投入大牢，杖責三十棍。
在市場上，馬匹和牛也是貴到起飛。
一頭血統純良，四肢強健，外形美觀的寶馬，甚至可以賣到成千上萬兩銀子。
蘇慕言的店開張多半個月，本還沒有撈回來，又遇到這么多事，真的是沒有多少富余了。
想買兩匹馬？
實力確實有些勉強。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蘇慕言想沒有任何牽掛的離開，因此，不需要置辦太多東西。
林玉英暗暗記下蘇慕言的話，心里想著，等哪天有空了，她一定的給蘇慕言牽匹好馬過來。
“我們現在去哪里？”林玉英看著馬車往集市的方向走。
“先去買些水果，再去趟醫廬，然后去探望病人。”蘇慕言說道。
“哦，路程很長，那我先睡一會兒，到地方了，你再喊我。”：林玉英中午沒有午休，現在困得不行了。
“好。”蘇慕言亦是昏昏欲睡。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她也沒有怎么睡。
又是那一個夢。
人山人海，火樹銀花，好不熱鬧。
拱橋上，站滿了臉帶笑容的人群。
街道上，花燈繁多，到處都是一片錦色繁華的美景。
“傾城，喜歡嗎？你看這只花燈多好看，是小老虎。”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徘徊在亓官傾城的耳邊。
睡夢里，一個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年走在亓官傾城面前，手中拎著一個紙制的老虎燈籠，一邊走，一邊逗他玩。
那少年雖然五官模糊，但是，身段卻是非常好，氣質高雅，聲音溫潤如玉，一聽便是個謙虛文雅的貴門子弟。
“哥哥，哥哥”
亓官傾城望著那只紙老虎，小小的身子一步步往前走，眼看著就要抓到紙燈籠了。
忽然，一股紅色液體噴濺出來。
在亓官傾城的眼底里，染紅了那火亮的老虎燈籠。
“傾城，快跑，跑”
在鮮血的那一頭，少年跌倒在地，數十柄刀刃砍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全然不喊一個疼字，只是越發拼命地朝亓官傾城怒吼。
亓官傾城嚇得不敢睜開眼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緊接著，數道銀光閃爍眼前，下一說瞬間，好像有人把他抱走了。
“少主，別哭。是我，冷子丁。”一個聲音在亓官傾城耳畔響起來。
聽著聲音，應該是個中年男子。
夢中的亓官傾城可能認識這個人，被冷子丁一說，趕緊就閉上了眼睛。
隨即，亓官傾城便聞到了一股丁香草的味道，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次清醒的時候，他就在一個農戶家里了。
農戶待他很不好，非打則罵。稍有不順心的地方，也會拿他出氣。
亓官傾城自小就過著貧窮的日子，每一天都吃不飽，后來，不知道是哪一天，他逃跑了。
“你這個小東西，哪里來的？”某日，躲在草垛里的亓官傾城被一個小姑娘拎了起來，在半空中直打晃。
亓官傾城不說話，不回應，別人便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啞巴。
“這會不會是誰家走丟的孩子？反正也是個小啞巴，不如我們帶回家”說話的小姑娘擠眉弄眼的，一看就不是好心思。
亓官傾城有些怕，心思忐忑。
這個時候，一個長相極美，五官極其精致的少女從人群中走出來，說道：“這個小東西，我想帶回家。”
“蘇眉，姐妹們都看中了，憑什么讓給你？”小姑娘和蘇眉討價還價。
“五百兩，你拿去。”蘇眉掏出銀票，直接遞給那個小姑娘，然后，一把拎著亓官傾城就走了。她丟下一句特別豪爽的話，“今天的這一桌我請了，大家不必客氣。”
亓官傾城當時的想法就是：跟著蘇眉走，可以不用挨餓了。
蘇眉待亓官傾城果然很好，一桌子菜，都是亓官傾城喜歡的。
“你叫什么名字？”席間，蘇眉問道。
“亓官傾城，今年五歲了。”看在有吃有喝的份上，亓官傾城買一送一，又回了蘇眉一個問題。
“亓官？這個姓在秦安并不常見，便是放眼整個上元國內，怕是也不常見。”蘇眉意有所指地說。
亓官傾城點點頭，單純且傻：“我是從京都來的。”
“你為什么在這里？”蘇眉又問。
“不記得了。”亓官傾城搖搖頭，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蘇眉往亓官傾城的碗里夾了一大塊肉。
“好。”亓官傾城不管別的，只顧吃喝，至于是什么交易，他真的不想知道。
蘇眉說道：“我供你吃住，還有零花錢，但是，你不許私自外出，被別人發現，明白嗎？”
“嗯，明白。”有吃有喝，能活命。
亓官傾城非常滿足。他現在的想法，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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