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男子的聲音溫潤悠揚,像是一陣春風飄過,很是好聽,不過卻又帶著一絲憂郁,一句詩十四個字,每個字都蘊藏著深深的遺憾。
可能是因為妹妹的事心神不寧,也可能是夜空那輪銀月并不圓滿,林飛聽后,仿佛能感同身受,也有些悵然若失。
“好畫,好詩。”
林飛對這位神秘書生很好奇,贊嘆一聲,走上前去。
書生剛才太過沉醉,加之林飛氣息完全內斂,所以他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位少年在看他作畫吟詩,聽到林飛的聲音后才轉過身來。
月光下,書生的臉映入林飛眼中,這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皮膚白皙,五官如玉,仿佛被上帝撫摸過一般,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若是女子看到他的這張臉,絕對淪陷其中,無法自拔。
“畫得再好,也不是真的。”
書生搖搖頭,嘆道:“至于詩,不過是自怨自艾罷了,擔不得一個好字。”
說罷,書生又轉過身去,看向無盡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林飛對著書生的背影笑道:“若是連孔先生的詩畫都擔不起一個好字,天底下的人又該如何自處呢?”
書生猛然回過身來,看向林飛,驚疑道:“你知道我是誰?”
林飛走到書生近前,接著笑道:“以夜色為畫板,運氣為墨,除了神榜第七的神境大儒孔隨風,還能有誰?”
雖然這名書生氣息完全內斂,卻根本瞞不過林飛,林飛早就看出他是一名神境,而天下神境就那么幾個,以他的裝束和才情,不是孔隨風又會是誰?
“閣下是?”
孔隨風打量林飛,卻發現根本看不出林飛的深淺,但他又知道能認識自己的,絕對不是一般人,于是問道。
“林飛。”
林飛直報姓名。
孔隨風微微一驚道:“你就是林飛?”
擊殺神榜第十三的厲千煬,力壓神榜第十的姜慶生,連敗佛門的無塵大師和廣元大師,林飛這個名字,孔隨風又豈會不知?
林飛點點頭,孔隨風抱拳施禮道:“林道友武道天授,橫勇無敵,孔某早就如雷貫耳,盼求一見,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看來這云臺山沒有白來。”
孔隨風溫文如玉,彬彬有禮,令人感覺如沐春風,他雖然看上去是一名青年,但實際上已經一百多歲,只不過到了他這種境界,真元雄渾,常駐容貌并非難事。
他是林飛的老前輩,但武道中人不以年歲論短長,講究的是修為境界,自然以道友相稱。
林飛抱拳還禮道:“孔先生謬贊,晚輩不敢當。”
“林道友謙虛了。”
孔隨風朗聲笑道:“你為心愛之人不惜與整個佛門為敵,立下賭約,最終力壓無塵和廣元,令佛門心服口服,帶著所愛還俗下山。”
“如此壯舉,實乃當今天下第一英豪,孔某佩服之至。”
“孔先生此言,晚輩惶恐。”林飛笑了笑道:“當世英豪不應以武力定論,孔先生才情絕代,你才是當之無愧。”
孔隨風也朗聲笑道:“你我一見如故,不要叫我孔先生了,就以兄弟相稱吧,你看如何?”
“孔兄。”林飛抱拳笑道。
孔隨風還禮笑道:“賢弟。”
話音落下,林飛和孔隨風二人同時放聲朗笑。
“對了孔兄,我冒昧問一句,你夜游云臺山,寄情于詩畫,不知所為何事?”林飛好奇問道:“還有,剛才你所畫的女子又是誰?”
林飛提到畫中女子,孔隨風神情一變,眼中瞬間充滿柔情,整個人又憂郁起來,看向天上星辰,嘆聲道:“她是云驚夢。”
“云驚夢?神榜第六的云驚夢?”林飛驚訝道。
“沒錯。”孔隨風點點頭。
林飛瞬間明白什么,問道:“孔兄,你與她”
孔隨風看向林飛,嘆聲道:“哎,愚兄不怕你笑話,其實”
孔隨風娓娓道來,把他和云驚夢的事告訴林飛,林飛這才知道孔隨風為何會在夜深人靜時,于云臺山巔描畫云驚夢。
儒門,是當年孔丘后人及弟子所創,被天下儒生視為儒家圣地,傳承古老,每一代門主都是孔丘后人,孔隨風是孔丘的第七十一代嫡孫,生于清朝末年,曾考中狀元,但不滿清廷**,拒絕做官。
孔隨風英俊瀟灑,才情絕代,不知有多少女子愛慕孔隨風,主動追求,奈何孔隨風心有所屬,而孔隨風的意中人,正是云家的云驚夢。
那時的云驚夢美得不可方物,不知有多少人把她當成心中女神,王侯將相、富商權貴,都搶破頭追求云驚夢,包括孔隨風。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云驚夢驚艷才絕,心氣極高,沉醉于武道,從不談兒女私情,后來為拒絕絡繹不絕上云家求親的人,更是放出話來,誰能打敗她,她才會正眼看那人一眼。
孔隨風為了愛情與云驚夢交手多次,皆不敵云驚夢,之后孔隨風執著了幾十年,輸了幾十年,后來他和云驚夢雙雙踏入神境后,又再次交過手,孔隨風還是不敵,神榜第六和神榜第七之間不僅僅隔著一個名次,更阻攔著一對才子佳人。
踏入神境后的云驚夢雖然容貌還是宛如少女,但年歲已高,覺得與孔隨風再出手爭斗有失體面,但又見孔隨風執著,便提出由各自弟子出戰,若孔隨風的弟子贏了她的弟子,她當年那句話還是有效。
孔隨風的弟子都是儒生,文采歌賦在行,在武道上根本不是云家弟子對手,孔隨風還是未能如愿,之后隱門出世橫壓九門十族,儒門和云家避世,二人之間的賭約不了了之。
孔隨風隱世六十年,從沒忘記過云驚夢,近日,地仙無望的孔隨風知道自己壽元已經沒有多少年,于是準備出來游歷大江南北,寄情于山水,看看世間,之后便隱世等死。
孔丘的故鄉在山省曲阜,儒門也在那里,就在江北隔壁,所以孔隨風才會第一時間游歷到這,沒想到會遇上林飛。
而孔隨風之所以會在云臺山上作畫吟詩,抒發對云驚夢的感情,正是因為云臺山帶有一個云字。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聽完孔隨風的故事后,林飛被孔隨風的癡情深深感動,一時無言,只感覺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孔隨風和林飛站在山頂很長時間,直到月亮悄悄隱身,天色漸漸發白,林飛深吸一口氣道:“孔兄,為何你這次不再去找云驚夢?”
孔隨風看林飛一眼,搖搖頭道:“六十年過去了,她都不一定記得我了,我也再沒有與她交手的心思,并且我了解她,知道自己贏不了她。”
“萬一贏了呢?”林飛繼續問道。
“就算贏了又如何?”
孔隨風望著漸漸露頭的朝陽,嘆聲道:“歲月蹉跎,年華不再,我又何必再去打擾她?”
“我與她這把年紀,都已經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即便我贏過她,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
“她是我的一個夢,就讓我把這個夢一直放在心底吧。”
林飛靜靜看著孔隨風,能夠體會到他的無奈和遺憾,他和云驚夢糾葛幾十年都沒有結果,這么多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孔隨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云驚夢了。
但是,孔隨風既然遇上林飛,那就注定此生不會有遺憾,他的心愿,必定會達成。
林飛忽然大笑,對孔隨風說道:
“孔兄,如果我是你,你猜我會怎么做?”
孔隨風說道:“賢弟請講。”
“我不會計較那么多,也不會考慮那么多。”
林飛睥睨前方,一臉傲然道:“我會直接上云家,挑戰她,打敗她,帶走她。即便不敵,至少也給了自己一個交代。”
孔隨風看向林飛,林飛看著孔隨風的眼睛說道:“吾輩中人,應當講究直抒胸臆,快意人生,游八荒,搏滄海,摘星拿月,長生不死,才算不枉此生。”
“云驚夢,必須拿下!”
林飛知道孔隨風是一名儒生,做事規規矩矩,講風度講禮儀,但正因如此,他才會瞻前顧后,不愿再去打擾云驚夢,所以林飛就是要破掉他心中的顧忌,令他此生不留遺憾。
聽到林飛的話,孔隨風身軀一震,心神震蕩,他在林飛身上感受到一種霸絕日月的英雄豪氣,被深深觸動,頗有恍然大悟之感,覺得世界一下敞亮起來。
是啊,自己何必考慮那么多,與其在夜晚自怨自艾,何不再去云家一趟,顧慮那么多,又豈是大丈夫所為?
“哈哈哈。”
孔隨風放聲大笑道:“賢弟一番話,令愚兄豁然開朗。”
“我終于明白為何你能為了心愛之人不惜挑戰整個佛門,賢弟的豪情氣概,令愚兄佩服至極,心向往之。”
“有你這句話,愚兄就再上一次云家,即便不敵,至少也能再見她一面!”
林飛見孔隨風一掃憂郁,開懷笑道:“孔兄放心,此去云家我與你同行,云驚夢不是說你的弟子贏過她也作數嗎?”
“我就當一回你的弟子,挑翻整個云家,讓她乖乖給你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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