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羽堂堂與赫子仙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似是而非的疑惑，記憶深處好像是隱約聽說過這么一回事，可是具體是什么，卻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兩人不約而同檢索著自己的記憶時，一個不容置疑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猛地在門外響起。

    “不！人類從來沒有忘記過誓言！千百年來，人類付出的代價并不比星獸少！”

    陸承禮陰沉的臉上新增了不少青青紫紫的傷痕，就連眼角都腫起了一處，兩只眼睛一大一小看起來有些滑稽，可周身的寒氣卻讓人笑不出來。

    原本懶洋洋跟在他身后的陸承信微微瞇起一雙虎目，沖大明青雀亮出了尖銳的牙齒，威脅道：“小麻雀，禍從口出！你想清楚再開口！我陸家引領人類傳承至今，言出必行，何時不守誓言！”

    “你這個半路出家的偽星獸給我閉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這個喪家之犬連人類之主都不是，能知道什么！”大明青雀尖利地叫著，綠豆大的眼珠子激動得通紅，仿佛完全忘了自己的小命還握在別人手里，只一個勁地宣泄著。

    “他不是，但，我是！”陸承禮上前一步，直逼到大明青雀面前，怒目圓瞪，恨不能一口將這小鳥咬死的模樣，“人類一代又一代最頂尖的高手前赴后繼撲進了封印，尸骨無存，以致現在連傳承都快斷了！難道還不夠嗎！如果不是為了當初定下的誓言，我們寧可選擇直面兇獸，也好過白白送死！”

    “二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白虎模樣的陸承信走到陸承禮身旁，伸出一只前爪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將他掰了過來，語氣僵硬地質問道。

    然而與他相知多年的赫子仙卻感受到他語氣中壓抑的激動。她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么，驀地瞪大了眼睛。

    羽堂堂微微皺眉，然后默默垂下了眼瞼。記憶，她找到了，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下的情形，大約也不需要她來挑明了吧。

    “大哥你真的還沒想到嗎？還是不愿意相信而已？”陸承禮眼圈泛紅，說不出是怨恨還是難過，“整個星際聯盟數得上號的大小家族，老一輩人中為什么只剩下那一堆文不成武不就的蠢貨。所有家主卸任之后，為什么很快就再也不出現了。如果這些你都沒想過，那十多年前，老爺子到底去了哪里，你難道就沒有半點猜測嗎？”

    “封印？你口中的封印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我從來沒聽老爺子說過！”陸承信忍不住加重了力氣，搭在陸承禮肩頭的利爪扣進了他的皮肉里，隱約透出了血跡。

    然而，兄弟二人卻似乎都沒有察覺。

    陸承禮更是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滿臉嘲諷地看著自家這個現在連人形都無法維持的大哥，“你將家主之位輕輕松松地施舍給我，難道還希望老爺子再將陸家的未來，人類的未來托付給你嗎？你哪來的臉面！他費盡心機把你送走，就是為了不讓你這個他最驕傲的兒子和他一樣，風光半生卻最終變成毫無意義的撲火飛蛾！”

    不等陸承信反應過來，他便猛地再次轉身，面向大明青雀，毫不掩飾臉上的憎惡，冷笑道：“你不是怪人類忘記誓言，沒有守住源頭嗎？那你就盡管沖我一個人來好了！是我不甘心，不愿意赴死！是我沒有遵從祖訓！即使精神力已經達到可以獻祭的級別，我也不愿去封印之地！”

    他全身都透著難以言說的悲涼，眼神冰冷如刀，可任誰都能看出他眼底的瘋狂。

    他大笑著，笑出了眼淚，“你想活，可是我也想活！每一個主動跳進封印的人類，都想活！和兇獸戰斗尚且還有一線生機，就算死了，也總有同袍為你們收斂骸骨，可是跳進封印，結局就只有灰飛煙滅，連死亡都不被外人所知！”

    “你是不是很恨我？如果我乖乖去死，你就不用這樣急迫，這該死的世界就還能再茍延殘喘一些時候。哈哈哈……晚了！都晚了！就算你現在將我壓去封印那里也晚了！羽飛崖已經死了！只剩我一個人類了！你就算殺了我，也不夠再強化一次封印了！你說好不好笑？數萬億的人類傳承到我這一輩，就只剩我和羽飛崖那個瘋子兩個人堪堪達到獻祭的要求！你說，我們世世代代到底在堅持什么？！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

    大明青雀縮緊了翅膀，似乎也被近似瘋癲的陸承禮嚇著了，連聲音都小了不少，“騙鬼呢？異化污染開始增多明明是從二三十年前就開始了，哪里只是你一個人不肯去死的原因？再說了，你這一輩人是不濟事，可不是還有下一輩人么，我聽說那陸銘不就早青出于藍了嘛！”

    頓時，除陸承禮以外的三雙眼睛都瞬間朝它甩出了眼刀。

    捏它在手中的羽堂堂更是毫不客氣地一擊精神力暴擊，重重地砸在它的腦袋上，直將大明青雀砸得尖叫一聲，便昏死過去。

    羽堂堂翻手將已經徹底沒用的礙事俘虜扔進了儲物手環里。

    而同時，赫子仙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陸承禮的額頭，一道溫和的翠綠色光芒沒入他的眉心處。

    陸承禮的身體頓時一僵，眼底劃過一絲清明，隨即便軟綿綿地栽倒下去。

    陸承信一個閃身，柔軟順滑的白虎皮毛便成了自家弟弟的厚墊子，穩穩地托住了他，然后順勢臥在了地板上，將昏睡過去的弟弟圈在了自己的身體中。

    在場三人各自垂著眼瞼，好半天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羽堂堂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陸承禮一向冷靜自持，即使聽很多人說他以前是多么的陰暗別扭，可真正不管不顧鬧將起來，恐怕也只有當年突然得知自家大哥“搶”了赫子仙那一次。

    也許是今天見了許久未見的大哥，才讓壓抑多年的心終于又有了少年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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