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木崎心美（きさきここみ）關上門，微微嘆了一口氣。

    眼前空蕩蕩的房間，老式的1LDK有些剝落的墻紙散發出濕冷的氣息。

    她跟丈夫秀治離婚后，搬離他們在千葉鄉下的家，獨身一人來到東京。

    七年前，她在東京曾經有過一段既艱辛又快樂的時光。

    那時剛從短期大學畢業的木崎立志要當暢銷小說家，為此留在東京打拼，過著一邊打零工一邊拼命寫作的日子。

    那時的她年輕又天真，以為自身有才華，一定能寫出風靡全國的作品，一舉獲得出版社的新人獎出道。

    然而她所謂的“才華”并沒有被世間認可，無論她多么努力仍是四處碰壁，最后只得黯然離開東京，回老家鄉下結婚生子。

    丈夫秀治大她三歲，兩人是相親結婚，沒有孩子。

    今年年初，秀治出軌被木崎撞見，原本就談不上美滿的婚姻瞬時破滅，兩人離了婚，木崎分到一筆贍養費，便索性離開千葉那個傷心之地，再次重返東京。

    如今，她只是一個已經談不上年輕的奔三女人。

    曾經她也有過夢想，在夢想破滅后，她選擇了腳踏實地的平凡生活。而現在這種生活也走向敗局。

    事業、家庭雙雙一敗涂地的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能支持自己走下去，自己的人生又究竟有何意義。

    十月份的東京已經冷了下來，木崎緊了緊身上的米色絨線外套，從水洗牛仔布的半身裙口袋里抽出手來，開始整理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行李。

    她不愛購物，也不熱衷穿衣打扮，從學生時代起就常被認為是文學少女那一掛的她，唯一的興趣只有閱讀小說。

    只可惜曾經購入的大量文庫本和精裝本藏書，都在她放棄寫小說離開東京之際，或變賣或送人，草草處理掉了。

    木崎確信自己往后的人生再不會跟小說有任何交集，她不再提筆，也從此失去了讀小說的興趣。

    此時，木崎默默整理起行李。

    空曠的房間里，一大一小兩個紙箱并排堆在一處，正面印著搬家公司藍色字體的社名。木崎從大紙箱里把衣物一件件取出疊好，她做了幾年主婦，手很快，不一會兒工夫便收貯好了所有衣物。

    紙箱深處有一個半大盒子，里面裝的不是衣物，而是一臺虛擬現實游戲體驗機。

    七年前的老舊型號，如今也許早就被淘汰了吧。

    記得她剛從短大畢業時，熱衷創作奇幻小說的她為了取材，特地買了這臺機器，玩一個叫做“YGGDRASIL”的奇幻風DMMO-RPG游戲。

    木崎依稀記得，那時YGGDRASIL非常流行，很多年輕人都在玩。網絡游戲這種東西，總是火過一段時間后便會從大眾眼前消失，YGGDRASIL也是一樣，這兩年已經很少聽人提起，似乎已經從游戲圈銷聲匿跡了。

    也不知道YGGDRASIL如今還在不在。

    木崎有些懷念地摩挲著主機的外殼，腦海中浮想起以前為了成為小說家而努力的日子：早上去附近的超市買菜，做飯打掃完畢后，十點鐘準時坐在被爐桌前，寫上三到五個小時，晚飯后玩一陣YGGDRASIL，之后一邊碼字，一邊喝著罐裝啤酒構思小說的劇情，直到深夜。

    那時的自己，雖然貧窮且一無所有，但想必是充實幸福的吧。人為了夢想能付出一切，但夢想并非天真到只要努力就能實現。

    木崎自嘲地笑了笑，手指撫上主機的圓形開關按鈕。

    只要把體驗機眼罩式樣的接入系統佩戴在頭上，再按下這個主程序啟動開關，就能進入YGGDRASIL的游戲世界了。

    想起YGGDRASIL，木崎至今仍覺得那是款有劃時代意義的游戲——背景宏大，人物職業眾多，資料設定十分豐富，堪稱巨作。

    那時木崎在寫一本以北歐神話為背景的奇幻冒險小說，從YGGDRASIL處借鑒頗多。

    只可惜，那本小說終是沒有完本，而YGGDRASIL，也在短暫火爆后迅即跌落神壇，被別的新游所取代。

    這么多年過去了，YGGDRASIL想必已經關服了吧。

    木崎想起當年自己的角色，一個皮膚雪白、銀發藍眼的人類祭司。當初為了把人物創建得漂亮點，她可是折騰了好長一陣時間。

    她可愛的小祭司總是提著一把純銀的圣錘，一邊詠唱防御魔法和治療魔法，一邊掄錘砸向各種怪物的頭頂。

    對了，那時她還有一個法師隊友，一只弱小的白色骷髏，每次遇敵都躲在她身后，隔得遠遠的往怪物身上扔火球術。

    YGGDRASIL里，玩家可以選擇的角色種族很多，包括骷髏、哥布林、史萊姆、牛頭怪等各種異形，可謂應有盡有。

    木崎當初創建角色時，一心想玩一個外表漂亮點的角色，在人類種族和魅魔種族間猶豫了很久。后來考慮到自己打算玩圣職系職業，而魅魔祭司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所以才選了人類。

    像魅魔這樣外表靚麗的惡魔種族還好，大多數異形種族都長得十分丑陋。木崎一直沒搞明白，怎么會有玩家選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作為自己的角色。

    當時她的骷髏隊友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玩家。

    要說骷髏，不僅外形磕磣，實力也相當弱小，在各種RPG游戲里往往處于雜兵地位，依靠數量才能取勝。若是骷髏劍士或骷髏弓手，勉強還有幾絲戰力，而骷髏法師在這些骷髏中最為脆弱，可謂不堪一擊。尤其是在初期，經常被同級玩家輕松擊殺。

    木崎的骷髏隊友好像比她還高一兩級，實力卻比她還弱。雖說是法師，卻只會放唯一一個法術，全YGGDRASIL最簡單的入門級魔法“低階火球術”，實在跟“法師”二字有些名不副實。

    木崎回想著以前在游戲里的經歷，同隊友一起冒險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雖然短暫卻足夠開心愉快，以致于多年后的今天，木崎對當初那小小的快樂，仍然難以忘懷。

    她突然很想打開機器，試著登入YGGDRASIL，看看時隔七年，當年的一切是否還在。

    提著銀錘的女祭司，用火球術打怪的骷髏……雖然只是很久以前的一段無足輕重的短暫回憶，此刻卻不知道為什么，讓木崎沒有由來的感到懷念。

    這樣想著，木崎按下了啟動鍵，機器指示燈亮起，一切順利運行。

    緊接著，木崎眼前出現了久違多年的登入確認框，在輸入ID和密碼后，四周陷入黑暗，這表示數據正在建立。

    還好，YGGDRASIL的服務器還開著。木崎知道，自己已經連上了服務器，即將進入YGGDRASIL的世界。

    經過短暫的等待，木崎進入了游戲。

    當時下線的地方她已經不記得了，她現在似乎是在王都的復活點，艾魯菲廣場的中央，四周有美貌的噴泉和華麗宏偉的中世紀建筑，然而周圍除了幾個NPC在四處走動，連一個玩家的影子也沒有。

    “YGGDRASIL果然已經沒什么人在玩了啊。”木崎嘆息道。畢竟已經過了七年，一個游戲運營這么久，也算不容易了。

    她呼出控制界面，草草地檢視了一番。

    角色名：大吉嶺紅茶；種族：人類；持有金：355；職業等級：祭司——6級。

    當時取這個名字似乎是隨意聯想到的，她愛喝香氣馥郁的大吉嶺紅茶，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什么別的深意了。

    木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一身純黑的修女服，腳上穿著絲襪和布鞋。漂亮的銀發間，戴著裝飾用的黑色頭紗。

    這一身裝備是系統贈送的初級女性祭司服飾，不用花一個金幣，防御力和外形尚可，還附帶有少許魔法防御力。

    當時她就是穿著這身裝備，和身穿廉價暗紅色長袍的骷髏隊友一起，從王國邊境一路走到王都。

    路上遇到的怪物都被他們二人合力解決，若對上不死系或惡魔系魔物，木崎的信仰系魔法低階驅魔術十分奏效，此外的魔物則由隊友飛鼠（モモンガ）在后排用火球術解決。

    她跟骷髏法師飛鼠都是新入坑的玩家，YGGDRASIL練級很慢，木崎斷斷續續玩了近一個月，才升到7級。

    飛鼠每天下班回家就上線，玩的時間多一點，比木崎高兩級。不過他是不死族，種族等級占優勢，實際作為法師的職業等級不如木崎高。

    說起同飛鼠的相遇，木崎覺得充滿了戲劇性。

    原本人類玩家的出生地在王都附近，木崎第一次玩DMMO-RPG游戲，不會看地圖，錯把南認成了北，本想去王都的教會接任務賺金幣，結果越走越遠，最后竟到了米德加爾特和尼芙爾海姆交界的邊境。

    尼芙爾海姆是不死系生物的聚居地，也是不死系種族玩家的出生地，邊境有許多骷髏和喪尸野怪四處游走，刷新時間很短。

    木崎是圣職系初階職業“祭司”，消滅不死系魔物有經驗加成。她的驅魔術對骷髏殺傷力很強，于是她就找了一個野怪刷新點，一個人蹲守著刷骷髏練級。

    木崎和飛鼠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愉快。

    那天木崎玩到深夜，有點困了，腦子一時不清楚，忽略了飛鼠身邊顯眼的角色信息框和血條，把他當成了野怪骷髏。

    一個驅魔術打過去，飛鼠嗷的大叫一聲，一溜煙跑了個沒影。木崎還在想，為什么這個骷髏跟之前的相比這么耐揍，沒有被她一擊秒殺，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打了玩家，連忙加了他好友，追上去道歉。

    木崎道歉后，提出給飛鼠治療，結果一個治愈術詠唱出來，原本該回五十血的飛鼠竟反倒掉了五十血。木崎又是一番道歉，最后賠了飛鼠三瓶初級治療藥水才算完事。

    那之后，木崎上線都會跟飛鼠問好，飛鼠也友善的回復她。

    因為飛鼠是木崎好友列表里加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玩家，木崎經常找他天南海北的聊天，有時也問些問題。兩人雖然都是菜鳥，但集思廣益總是有幫助的。

    作為彼此進入YGGDRASIL世界后的第一個認識的人，木崎和飛鼠很快成了朋友。

    飛鼠人很好，似乎是男性玩家，說話的方式很溫柔。飛鼠知道木崎在以輕小說家為目標努力之后，還鼓勵過她，叫她加油實現自己的夢想。

    雖然知道一半是客套話，但在網絡世界里，被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陌生人溫言鼓勵，木崎還是覺得很暖心。

    后來飛鼠提出想離開尼芙爾海姆，去全YGGDRASIL最繁榮的米德加爾特王國看看。

    他戰力不高，打怪吃力自不用說，由于長著一副好欺負的模樣，有時候甚至連玩家也會來插上一腳，莫名其妙地出手攻擊他。

    好在有木崎和他組隊，一路上互相幫襯，磕磕絆絆總算走到王都。

    其實，要說她和飛鼠的組合，可以稱得上十分怪異。

    她作為圣職系的祭司，沒法幫不死系種族的飛鼠回復血量，同時兩人都是依靠魔力作戰的角色，只是木崎比飛鼠防御力高一些，能替他抵擋幾下攻擊。

    他們兩人的組合毫無任何相性可言，怎么看都是硬湊在一塊兒的。

    有時別的玩家路過，甚至會像看稀奇似的，笑著對他倆指指點點。

    畢竟誰見過圣職者跟不死系生物一塊兒組隊打怪呢？

    木崎曾問過飛鼠，為什么會選擇骷髏法師作為自己的角色。

    那時飛鼠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用開朗的語調說：“骷髏初期雖然很弱，練到滿級就強大了，我的角色可是很有成長潛力的呢。”

    由于技術限制，YGGDRASIL里無法模擬玩家的面部表情，所以飛鼠說話時嘴部的骨骼也是緊閉著的，看上去有點滑稽。

    才入坑就肖想滿級的事，木崎只覺得飛鼠志氣可嘉。他在YGGDRASIL雖然以骷髏作為角色，現實中估計是一個喜歡玩游戲的樂天派大男孩吧。

    玩YGGDRASIL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很久，木崎就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一點事情。

    那時，有認識的編輯介紹她給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老師做代筆槍手。

    她由此變得忙碌，同時也暫時中止了自己的原創小說創作，只希望能寫出一些東西，讓市場反響證明自己。

    那時她忙得晚飯都沒時間吃，自然也沒有閑工夫登入YGGDRASIL，再說新的小說題材并非奇幻冒險類，也無須從YGGDRASIL取材。

    不知道在那之后飛鼠怎么樣了。木崎懷念地想。

    他還在繼續玩YGGDRASIL嗎？

    如果一直玩下去，他的等級應該已經很高了吧。

    不過不管怎樣，那都是太遙遠的記憶了。

    過去了這么多年時間，飛鼠哪怕后續有玩下去，七年之后的今天，多半也已經棄坑了。

    什么樣的人，才能把一個游戲玩上七年之久呢？

    帶著無比懷念的心情，木崎打開了好友欄界面。

    ——并未出乎木崎意料，唯一的一個名字“飛鼠”顯示為冷冰冰的灰色。

    或許在此之前，這個名字就已經變灰了許多年。也許是飛鼠本人AFK了，但更多的可能是，木崎不玩以后被飛鼠刪除了好友。想來不會有人留著一個AFK七年的好友遲遲不刪吧。

    他如果一直玩下去，一定會再遇到許許多多別的朋友，和他們一起冒險，一起聊天，就像曾經的大吉嶺紅茶和飛鼠一樣。

    如果能再次遇見飛鼠就好了，好想同他再說上幾句話。

    自己所有關于YGGDRASIL的記憶，都離不開那個穿紅色長袍的骷髏的身影。

    木崎望著再也不會亮起的好友名字，心頭涌上幾絲酸澀。

    嘆了一口氣，木崎關掉好友欄。控制界面上只有任務欄亮著，表示尚有已接受但未完成的任務。

    上面顯示，木崎離開YGGDRASIL前，最后一個任務是消滅十只不死系生物，還差一只就完成了。

    記得當時飛鼠對她說：大吉嶺紅茶，你任務的最后一下殺我吧，好像信仰系魔法職業都有隱藏任務，需要殺一定數目的不死系種族的玩家，等到了王都，你PK殺我，我直接在王都的復活點復活，這樣方便。

    因此木崎才留著最后一只怪遲遲未殺，只可惜茫茫人海，當初那個熱心的骷髏法師，早已不知去向。

    木崎在王都大教堂附近一個叫莫芬科爾的公共墓地找到了野生的喪尸魔物。那里是新手人類祭司的練級地，魔物等級都在五級以下。

    木崎引了一只落單的喪尸，用驅魔術輕松將它擊殺，這樣任務便算完成，可以領取獎勵了。

    其實木崎自己也不知道這次登錄YGGDRASIL應該玩些什么，只是抱著回憶往昔的心情隨便玩玩。

    這次離線后她也不打算再上線了，游戲機的盒子，就隨手扔進壁櫥深處吧。

    交任務的地方在王都大教堂首席執事主教的房間，那位NPC穿著高階神父的白色罩衣，神態和藹，不僅給了木崎任務獎勵的新武器“日星之錘”，還用慈愛的語調為她施予了圣之賜福和圣之加護。

    “愿神的榮光與你同在。”神父臉上充滿了慈悲的柔光。

    身著修女服飾的木崎，像玩角色扮演一般，對上位的NPC神父深施一禮，已示對教會和神明的尊重。

    隔壁房間是王都大教堂裝飾最莊嚴的禮拜之廳，也是整個米德加爾特王國王教地位最高的NPC、紅衣大主教舉行祭禮的地方。

    象征著神明威嚴與榮光的彩繪玻璃穹頂上，交織滿綴的金飾和巨大寶石閃耀著眩目光芒。腳下鋪開的金銀絲織綴的紅毯，筆直地通往正中央高高在上的主教寶座。

    純金打造的寶座高約兩米，華貴莊嚴，全YGGDRASIL只有王國教會領袖——被設定為至高無上的智者和圣者的滿級NPC紅衣大主教有資格坐在那里。

    此時，紅衣大主教正站在距離寶座兩米開外的圣臺旁邊，對著三支點燃的圣火，虔誠地合掌禱告。

    紅衣大主教頭上戴有鑲嵌紅寶石和鋯石的巨大寶冠，身畔懸浮著一支金光燦燦的凱爾特十字架式樣的權杖。

    據說他會全YGGDRASIL等級最高的隱藏級信仰系魔法，可以一擊殺死任何不死系和惡魔系的生物，無論是不死者之王、惡魔之王，抑或是墮天使首領。

    紅衣大主教沒有看向木崎，或者說根本沒有發現木崎的存在。

    游戲NPC只會對跟他們說話的玩家作出反應。而且系統禁止玩家對公共場所的任何NPC發起攻擊。

    也就是說，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只是像布景板一樣的東西。

    其實在木崎看來，像紅衣大主教設定這么變態的NPC，就是站著不還手給人打，估計滿屋子的玩家一人一刀也砍不死他吧。

    像這種逆天的系統NPC，能力值似乎連上限也沒有。哪怕他永遠不會有戰斗的機會，游戲設計者還是喜歡給他設定一些高的離譜的數值，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

    木崎從站得筆直的紅衣大主教身邊繞過，走到寶座跟前。

    經常有玩家慕名來此，只為坐上寶座截圖留念。木崎以前玩YGGDRASIL時，也見過網友在社交平臺發布的自己角色坐在寶座上的搞怪游戲截圖。

    當然木崎也坐了上去，呼出控制界面的拍照模式，打算截幾張圖玩玩。

    這時半空中飄過一條GM廣告，說是YGGDRASIL即將于凌晨十二點整準時停服，請玩家做好下線準備。

    “原來YGGDRASIL今天停服啊。”

    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木崎倒不怎么驚訝，只覺得有點遺憾。

    像YGGDRASIL這樣在線率極低的古董游戲，無論何時停服，想必都沒人會感到驚訝——不能盈利的游戲，沒有任何公司會愿意繼續運營下去。

    還好，趕在YGGDRASIL運營的最后一天，再次體驗了一回這個色彩繽紛的奇幻世界。木崎此時有點慶幸自己沒有把游戲機隨手扔回箱子里。

    再見了，YGGDRASIL，再見了，飛鼠。若是有緣，以后再在某個地方重新相遇吧。

    木崎用手指一寸寸摩挲著寶座鑲滿寶石的扶手，抬頭看見控制界面上，目前的時刻是十一點五十五分零一秒。

    最后的數分鐘過后，眼前莊嚴肅穆的禮拜之廳，合掌祝禱的紅衣大主教，以及這整座美輪美奐的王都大教堂，都會紛紛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再無蹤影。

    有些可惜，也有些悵然。甚至覺得當初要是沒有離開這個游戲就好了。木崎望著眼前的一切，輕輕說了句：

    “你辛苦了，YGGDRASIL。”

    然后她把身體靠在寶座的椅背上，靜靜等待關服之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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