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母的身份那是得陪葬皇陵的,葬在桃源村肯定是不妥的,禮部和宗正寺的官員自然不會答應(yīng)李寬的要求,但是禮部、宗正寺的官員和李世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禮數(shù),一邊是根本就沒有李世民的皇陵,將李母葬在李淵的獻(xiàn)陵,那也不合適。思來想去,李世民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就是將李母先安葬在桃源村,待皇陵修建之后再行改葬。
沒有長時間跪過的人,永遠(yuǎn)不知道其中的痛苦,跪了五日,李寬感覺自己的雙腿好像是跟別人借的一樣,膝蓋腫的不像樣。在皇宮中休息了幾日之后,反而越加嚴(yán)重,現(xiàn)在就是走路都成了大問題,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走回桃源村。
長安城依舊很熱鬧,并沒有因為李母的去世有絲毫的改變,畢竟對于街面上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是外敵攻到了長安城,不是瘟疫在城中肆虐,就算是換了皇帝都與他們無關(guān),更何況李母身死這樣的小事,宮里天天都在死人,對于百姓而言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城外的亂葬崗的尸體,不知有多少是從宮里拉出來的,只不過現(xiàn)在死的身份地位有些顯赫而已。
確實很顯赫,自從知道李母的棺槨今日會出皇宮,早已有幾百人等在皇宮之外,除了皇帝皇后下葬,應(yīng)該沒有比李母更為顯赫的了。來人之中,有杜伏威和李道興府上的家將,也有楚王府的護(hù)衛(wèi)仆役,更多的人還是來自桃源村。對于李母,莊戶們敬重的,除了李寬沒人能比得上李母在莊戶們心目中的地位,若不是因為皇宮不是他們能進(jìn)去的,他們早沖進(jìn)皇宮了。
自從懷恩給桃源村的莊戶們傳出了消息,莊戶和孩子們便自發(fā)的來了長安城,等在了皇宮之外,弄得守門的將士都抽出了隨身佩帶的橫刀,還以為這些人是來沖擊皇宮的,知道是桃源村的莊戶之后才將橫刀歸鞘,心中不由的有些敬佩和羨慕,畢竟能讓這么多人前來,李母的品行想必是極好的,讓他們肅然起敬。
李母的靈柩從皇宮中出來,等候在皇宮外的莊戶們哭了,桃源村中的宿老們,一一上前給李寬行禮,行禮之后便跟在了靈柩之后。
道士們手執(zhí)魂幡在前引路,邊走邊念著晦澀難懂的經(jīng)文,李寬手捧香爐,身上掛著簡易的靈堂緊隨其后,懷恩和福伯一邊走一邊撒著紙錢,靈柩四周放著巨大的冰塊,在陽光的照耀下,棺槨四周泛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很神奇。靈柩后方便是便是被綠兒扶著的蘇媚兒,還有跟來的護(hù)衛(wèi)和莊戶們。
幾百人的隊伍,就是在朱雀大街也顯得有些擁擠,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不過沒人敢上前怒罵一句,就是長安城中的破皮無賴也不敢開口怒罵一句,沒見剛剛一個無賴怒瞪了一眼,張嘴罵了一句便被張信帶著一群人毆打嗎?
經(jīng)過了張信的教訓(xùn),倒是沒有人敢朝著李母的靈柩瞪眼,只是有膽大的人開始和周圍的人小聲議論。
路人甲:“俺還是頭一次見到將如此大的冰塊放在棺材四周的,真有錢!
路人乙:“你個憨貨知道什么,那棺材中躺著的可是德妃娘娘,那是楚王殿下的生母。知道長安城中的冰店嗎,那都是楚王殿下的產(chǎn)業(yè)。俺聽說,自從德妃娘娘去世之后,楚王殿下便吩咐所有的冰店將冰塊運(yùn)到皇宮之中,為的就是讓德妃娘娘尸身不腐,那冰塊都堆成了冰山咧!
路人丙:“你咋知道咧?”
“你沒見著,這幾日有無數(shù)的馬車?yán)鶋K進(jìn)宮!”
靈柩行到城門之前,太子李承乾帶著李綱和將士趕來了,李承乾和李綱下馬車,李寬便看見了李承乾的臉上帶著一股子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
李承乾笑道:“父皇國事繁忙,母后也有孕在身,父皇吩咐孤送德妃娘娘一程!
“此事,不勞你費(fèi)心,太子殿下還是回宮吧!”李寬一臉的平靜,從李承乾身邊擦肩而過。
見到李寬一瘸一跛的走過,李承乾的小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剛要開口便被李寬給打斷了。
“今日是本王母親下葬之日,本王不想在母親的靈柩前鬧事,所以你別在本王面前歡笑,不然本王會忍不住抽你。”見李承乾有開口的意思,李寬說道:“別說你敢兩個字,本王瘋起來是什么樣的,想必你很清楚,當(dāng)年本王也不是沒扇過你巴掌,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會忘了!
“寬兒,你大膽,還不給太子殿下賠禮。”李綱出聲提醒道。
“寬兒是李太師能叫的嗎?請稱呼本王為楚王!钡钠擦死罹V一眼,朝福伯吩咐道:“出城!
事實上也如李寬所預(yù)料的那般,他并不能走完全程,行至一半,李寬堅持不下去,只好坐在了靈柩車上,他沒忘記跟自己同吃苦的蘇媚兒,讓騎馬的護(hù)衛(wèi)讓出了一匹馬給蘇媚兒。
沒有李寬和蘇媚兒這兩個負(fù)擔(dān)在,莊戶們行進(jìn)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桃源村早在知道李母去世之時便掛上了白燈籠,樹上掛滿了白紙,就等著李母回來。
墓穴早就已經(jīng)看好了,地方自然是埋葬李寬外公外婆的地方,當(dāng)初袁天罡來桃源村,李寬便讓袁天罡去看過,按照袁天罡的說法,這是一塊難得的風(fēng)水寶地,墓穴后方乃是靠山,左便的山包乃是青龍,右的山包乃是白虎,中間有桃源村這個明堂,李家溝水流曲折,是一塊聚氣納福之地。
李寬不會看風(fēng)水,但是對袁天罡的本事還是有些信服的,對袁天罡的話多多少少也有點相信,畢竟李母當(dāng)初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大貴人,極有可能就像袁天罡說的那樣是因為受到風(fēng)水的影響。
下葬儀式是非常講究和煩瑣,挖墓穴不用動手,袁天罡和莊戶們早已經(jīng)完成了,不過卻要李寬祭祀墓穴,祭祀墓穴是人們非?粗氐,祭祀的時候把一只公雞殺死,用它的血來祭奠,公雞不會馬上就死去,而是在墓穴里反復(fù)撲騰,公雞撲騰下來的雞毛叫做“鳳凰毛”,必須要揀掉。
之后便是下葬的時間了,必須是太陽落山靈柩落土,好在回來的時間離太陽下山尚早,想讓袁天罡算算具體的時辰,結(jié)果袁天罡倒也干脆,直接說今日都是好時辰。
李母的靈柩下土,李寬和蘇媚兒抓起泥土扔到靈柩上,這叫做“添土“。不用袁天罡說李寬也能明白,因為前世老家也是這樣的。靈柩下去之后,蓋一層薄土,再把墓穴里掃出來的土撒在上面,之后要放上一只碗,叫做“衣飯碗“。這樣做是為了以后遷墳的時候動作輕些,免得驚動亡靈,招來不幸。
當(dāng)李寬在墳塋上扔紙錢的時候,李母的墳總算是完了,至于立碑這些事情就是禮部的事了,畢竟在大唐墳?zāi)挂灿杏卸Y制的,什么樣的人該修什么樣的墳,墳前該擺石馬還是石獅,就連石獅子的頭上雕幾個髻都是有規(guī)矩,一旦違規(guī),那是要蹲大獄的。
這些東西李寬不明白,還是得讓專人動手。
禮部也早將東西準(zhǔn)備好了,沒讓李寬多等,碑被立起來了,墳前的石獅子也放下了,在墳前燒紙之后,李寬和蘇媚兒才一步一回頭的離開,當(dāng)然,這也是規(guī)矩的一種。
自從回到李府之后,休養(yǎng)了十幾日的時間才將腿上的傷養(yǎng)好,而蘇媚兒比李寬腿上的傷還要嚴(yán)重,膝蓋磨破之后已經(jīng)開始化膿,若不是李寬發(fā)現(xiàn)的早,一雙腿怕是得廢了。
蘇媚兒和李寬兩人躺在李府的竹樓之中乘涼,李寬想了想,問道:“我明日要進(jìn)宮一趟,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殿下進(jìn)宮,可是因為安平公主。”
“不錯,娘臨終之前囑咐我照顧好妹妹,她在皇宮之中,我不放心!
“那妾身明日便陪您進(jìn)宮!
翌日一早,馬車從桃源村緩緩駛?cè)腴L安城。
皇宮并沒有因為李母的去世而顯得有任何異常,李寬和蘇媚兒帶著福伯懷恩來到萬春殿,沒曾想萬春殿竟然成了燕妃的寢宮。燕妃對李寬很客氣,抱著兒子李貞笑臉相迎,讓牙牙學(xué)語的李貞叫李寬為二哥。
李寬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丈,從燕妃的懷里接過李貞逗弄了兩下,便開始打聽起后宮中事。李寬作為開府的王爺,打聽后宮之事那是犯了禁忌的,按理說燕妃是不用回答的,可是她還是回答了。
因為李母身死,陰妃進(jìn)封為了德妃,燕妃也因此進(jìn)封了賢妃之位,因為陰妃不想居住萬春殿,只好由燕妃接手,至于妹妹安寧公主養(yǎng)在了長孫膝下,而小桃則是被陰妃發(fā)配去了掖幽庭。
對于陰妃的做法,李寬很不滿,畢竟小桃在怎說也是李母的貼身宮女,現(xiàn)在李母才過世一個月就將小桃發(fā)配掖幽庭,掖幽庭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進(jìn)了掖幽庭,沒點本事就別想再出來。
將王令扔給懷恩,讓懷恩將小桃給帶出來,至于李寬自己,他帶著福伯和蘇媚兒去了皇后的立政殿,畢竟他進(jìn)宮最重要的事還是為了自己的妹妹。
禮數(shù)不缺,殿里的長孫和李世民卻沒有笑臉,因為當(dāng)初李寬在救治李母之時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再加上李母下葬之日,李寬當(dāng)著禮部官員和太師的面,對李承乾不敬,能讓李世民和長孫有好臉色才是怪事。
“臣拜見陛下拜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
“今日微臣進(jìn)宮是想將妹妹接回桃源村。”李世民和長孫不給他好臉色,李寬也犯不著拍馬屁,直接說明了來意。
“不行!崩钍烂裰换亓藘蓚字。
“若是皇祖父他老人家前來也不行?”沒辦法,李世民不放人,李寬只好拿李淵來施壓了。
本以為李寬是來請求原諒的,結(jié)果居然是想接安寧公主回桃源村,這已經(jīng)讓李世民很不滿了,現(xiàn)在李寬拿李淵施壓無疑讓李世民的心頭怒火更甚,帝王也是有威嚴(yán)的,他要讓李寬明白明白什么是帝王之威。
李世民怒拍桌子,怒道:“你大膽,你只不過是五弟嗣子有何資格接朕的女兒去桃源村?就算父皇前來也不行!
“那微臣告退。”李寬行禮轉(zhuǎn)身就走。
“朕說讓你走了嗎?”李寬要去干什么他豈會不知,李世民怒了,“來人,押楚王下去杖責(zé)二十!
福伯和蘇媚兒慌了,當(dāng)即跪下開口求情,可是李世民和長孫仿佛像沒聽到一般,或許是吵的李世民煩了,原本的杖責(zé)二十變成了三十。
宮里的太監(jiān)沒敢下死手,但是杖責(zé)三十也差點要去了李寬的一條小命,趴在行刑的長凳上氣若游絲,直到此時李世民和長孫也慌了,這要是因為杖責(zé)打死了李寬,那樂子可就大了。
御醫(yī)來了,一直在宮里的李淵和萬貴妃也來了,萬貴妃顧忌李世民的身份不敢說,李淵就沒那么多顧忌,杖責(zé)的緣由沒問,當(dāng)著太監(jiān)和宮女的面就指著李世民的鼻子罵。
最終,李寬還是沒能接回自己的妹妹,倒是他自己被李淵和萬貴妃帶回來桃源村。
休養(yǎng)的這段時間中,李寬曾多次求李淵出面,結(jié)果得到了李淵的搖頭,最終被李寬求的不耐煩了,李淵解釋了,解釋只有兩句話,一句是你是智云的兒子,另一句是皇祖父已經(jīng)不是皇帝了。
自從得到李淵的解釋之后,李寬再沒有問過一句,只是吩咐小泗兒給長孫的立政殿定期送去冰塊,畢竟夏季的時間還長,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妹妹在宮里受罪,然后便一心在桃源村中養(yǎng)傷。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寬的變化很大,不是容貌的變化而是氣質(zhì)的變化,照顧李寬的懷恩感受最深。當(dāng)初李綱和李母離開桃源村之后,李寬也曾一度改變,變得陰狠,那是從骨子透出來的一種陰狠。可是現(xiàn)在的變化,懷恩說不明白,他只知道李寬給人一種親近感覺,但是在這種感覺之中又帶著一股威嚴(yán),總是不禁讓人臣服。
屁股上的傷剛養(yǎng)好,連福又帶著李世民的旨意來了,這次連福倒是沒有隨意的將圣旨遞給李寬,而是展開圣旨開始念。
旨意很簡單,總歸一句話,你楚王李寬惹怒了皇帝,皇帝不高興了,所以李寬被降爵了,從正一品的親王降為了從一品的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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