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沒牙直白的批評，尋默不作聲，雙眼凝視著遠處天邊已泛白的天空，陽光隨之傾瀉出來，普照在天地萬物之間。

    西華鎮(zhèn)四面環(huán)山，冬日的山頂上鋪著一層白白的雪霜，遠看不知是雪還是霜，霧氣籠罩在上方，就好像一片水墨畫，墨白山林影射在視線中。

    從東鴉的屋頂上看去，也能將所有景致映入眼中，交錯縱橫的黃紅瓦磚，十幾公里開外便是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市區(qū)，高樓大廈，那邊罩幕在未被光線照亮的昏暗處，此時燈光應(yīng)接不暇，好似整晚都沒有關(guān)上過。

    就好比此時他的心境，一直都未靜下來過，他有太多事需要去想，太多事想要知道，這樣的心怎么能靜下來呢？

    沒牙坐立在他身邊，同樣默默地不做聲，安靜地盯看著他的臉，微光撒在他秀白的面頰上，透著一絲紅潤，眼中看似平靜地望著遠處，實則她早已聽到了他心中的困惑。

    有一點，她真的不會，那就是安慰人，在她的世界中，沒有悲傷，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沒有任何感情，她不懂人類所謂的七情六欲，對她來說，她只要有東西吃那么就開心，如果沒東西吃那么久不開心，簡單的情感她理解，要是情感復(fù)雜了她就沒有那么能力理解了。

    但是，現(xiàn)在似乎有點不一樣了，看到身旁的人，她總是忍不住先要靠近他，去撫平他皺起的眉頭，撫去他心中的悲傷。

    心里那處缺口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么疼過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忽然戛止的安靜，尋有點不自在，身邊聒噪的人居然可以這么安靜，難得聽不到她細細碎碎的聲音，好奇心驅(qū)使的他微側(cè)過頭，投射的目光觸到對方回望的凝視，心中一震，被一記狠狠地敲打在心上，他慌張地轉(zhuǎn)回頭。

    腦海中卻是久久徘徊著她剛才的眼神，紅耀聚生，沒牙專注的視線緊緊地放在他回過去的銀色發(fā)梢上，沾滿晨露的發(fā)尖已被日出照來的暖意不滿了晶瑩，眼波帶柔，透著笑意一瞬不瞬地看著。

    彼此之間的氛圍太過詭異的安靜，尋腆著臉咳了一聲，試圖打破現(xiàn)在的寂靜，他視線盡量放在正前方，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清醇的嗓音帶著一絲喑啞，似無意地問道，

    “你所謂的聽魂術(shù)，是怎么來的。”

    “天生的！”沒牙依舊盯看著他側(cè)臉不動，紅唇輕啟緩緩地回答著，然而說接下來的話時，眼眸中劃過一抹肅意，飄渺的聲音在尋的耳邊響起，“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句話，靈蝣耳敏，魂心缺角，待來心生，只得善血。”

    尋將直視的目光收回，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右側(cè)，魅藍的眼瞳帶著一剎光華映入她的眼簾中，就好像一泉清流涌進心口，她帶著雀躍的流光向搖著頭的他慢慢解釋道，

    “魔界靈蟲天生耳敏，能聽到事態(tài)百千，萬象靜物的聲音，但不是每只靈蟲都有聽魂術(shù)的能力，只有心口缺一角的靈蟲才具有修煉聽魂之術(shù)，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你想要得到就必須得有舍去。”她說得極為平靜，只是在說這些時，尋注意到了她眸底隱藏的失落，也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并非那么不諳情感，只是一直在逃避罷了。

    而她的心從來都不是完整的！

    她垂著頭，黑色的劉海絲絲打落在潔白的額頭上，一絲發(fā)梢正好蓋住了她妖媚的眉心痣，臉上笑容不變，繼續(xù)講道，

    “其實在我們魔界有一個說法，想要換取新生，必須得到一個擁有至純至凈靈魂的鮮血，而我的聽魂術(shù)早已在五百年前神心聚散，在沒有幻化人形前，我?guī)в械撵`氣早已不能夠使用聽魂術(shù)了，直到遇到你，無意間吸取到了你的血，我才恢復(fù)靈氣。”在說到“你”時，她深深地望了尋一眼，眼中的紅耀緩和淡去，就是一波盛開的海棠花，那么美麗，那么吸引人。

    尋安靜地看著她，視線穿過綻放著耀眼光芒的眼眸，想要看得更清楚她此時的心情，許久許久，他就像一個很好的聆聽者，未打斷她的話語，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她的娓娓道來。

    沒牙覺得尋此時的表情異過嚴肅，實在是忍不住“撲哧”一笑，開懷的笑容燦爛地掛在嘴角邊上，突然和諧的氛圍被沒牙的笑聲給打破，尋覺得十分無奈。

    她笑眼瞇瞇向他擺擺手以表抱歉，清了清嗓子歪著頭調(diào)皮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不可察覺的小埋怨。

    “所以，之前并不是我裝傻，而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可以說什么都不記得了。”她在控訴某只貓的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真的是裝傻故意逗他玩的，實際是在恢復(fù)靈氣那會，記憶本就處于回歸狀態(tài)，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么狼狽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尋不管她之前是真裝傻還是假裝傻，他現(xiàn)在只相信現(xiàn)在的沒牙。

    “那你這五百年來是怎么度過的。”他問。

    “記不清了，唯一記得就是我在等一個人。”她搖搖頭，仰望著天空淡淡地回答。

    “就是你跟無口中的那個他嗎？”尋遲疑地繼續(xù)問道。

    “不是。”她回過視線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復(fù)雜的光芒。

    “那是誰？”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她咧著嘴故作調(diào)皮地反問他。

    “好吧，就當我沒問。”尋后悔問了這么白癡的一個問題，不一會兒就沉著一張臉，“既然你沒什么事那就下去吧，現(xiàn)在天冷，就不要待著這里了。”

    “有人陪著你不好嗎？”沒牙聽出了他的關(guān)心，故意向他蹭了蹭，嘴角壞壞的笑著，手還不安分地撫上他的手臂。

    “你在這，只會讓我心更加不靜的！”尋一把掙開她伸來的手，抿著嘴。

    “是嘛，我居然有這么大魅力。”

    “我是說你礙手礙眼的，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煩。”眉頭更深了。

    “你都臉紅了，而且你心里根本不是這么想的，我都聽到了。”手指觸上他的臉。

    “那是被凍的，而且，別總是聽我的心聲，你這樣很沒有禮貌的。”

    “也不是我故意聽的，明明就是它先發(fā)出聲音傳到我耳朵的，你可別惡人先告狀。”她抗議，絕對不是她先動耳的。

    “你要是再說，我就把你踢下去。”尋惱羞成怒了。

    “尋害羞了，哈哈，果然被我說對了。”鈴鐺般的笑聲不斷傳來。

    “趕緊離開，否則我真生氣了。”

    “我就不！”

    “下去”

    “不要”

    屋檐上兩個打打鬧鬧的身影出現(xiàn)在晨輝中，此時天已大亮。(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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