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早有準備。

    心意一動，玄空界立刻縮小了許多。原本玄空界與與劫云所在的位置完全重合，但現在，玄空界與劫云重合的部分大約只有三分之一。

    果然做到了！

    對玄空界大小的控制，還是他第一次嘗試。他以前沒做過這種嘗試，因為以前沒遇到讓他產生這種想法的事情。玄空界是他的本命空間，他覺得他能做到大小由心。如果萬一做不到，他就再用玄空界硬扛一次。

    在險境之中獲得新生，是他的武道意境，他愿意在有所憑借的情況下冒險。

    一個呼吸之后，劫云之中閃起一片耀眼的電光。

    “喀喇——”

    伴遇著震天巨響，兩道青白電光劈落下來。

    “嗡——”

    強烈的虛空震蕩由混融界傳進玄空界。

    電光、炸響、震蕩，在趙明的感覺中同時發生。當耀眼的電光亮起時，這震蕩就已經開始，而結束也幾乎就在同時。

    因為融合了陽源氣，他在前一次雷劫中變得遠遠超過了百煉云紋鋼的身體，再次被輕而易舉地拉抻開來。

    皮肉、內臟、筋骨、經脈，每一個微小的細胞都震顫不已，都傳來脹痛的感覺，但這痛感已經比前一次減弱了許多。震顫之中，身體被拉抻到近乎極限，似乎出現了無數微小的縫隙，但沒有一處撕裂。

    這一次，玄空界的震蕩明顯變弱了許多。

    看來，減少玄空界與劫云重合的面積，確實減弱了劫云空間對玄空界的沖擊。現在玄空界的震蕩程度，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剛好達到他所能承受的極限。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在他看來，每一次的重傷，都是對生命的透支。這句話不但對凡人有效，對修真者也有效。他想借助玄空界的空間震蕩煉體，但并不意味著每一次煉體非得搞成半死不活。

    一股微風隨著玄空界的震蕩吹了進來。玄空界的空間之中蕩漾起了勃勃“生機”。

    這是木源氣。“生機”就是木源氣最大的特性。

    皮肉、內臟、筋骨、經脈，都被這種“生機”浸融，就連體內的元力，泥丸宮中的元神也毫不例外。每一個微小經胞，都在無窮無盡的“生機”滋潤之下，重新變得致密起來。

    煉體修為再度精進。以趙明煉化法器時的體會，他現在肉身的致密與堅韌，已經超過百煉云紋鋼近乎一倍，已經接近下品星紋鋼法器的三分之一，而且還在繼續增加之中。

    這雷劫引發的空間震蕩很不錯啊，煉體效果極其有效。趙明感慨不已。

    劫云空間的震蕩雖然危險無比，對他的本命空間有摧毀性的威脅，但凡事有一害就必有一利。這害如果害不死你，也害不殘你，就能讓你成長，而且是無與倫比的成長，沒有什么能夠阻止，就如同云崖之松，數千年風雨雷電，不老長青。

    所以險逆之境，如同沃土，一旦生長，收獲之大，成長之茁壯，必定遠遠超越順境。

    感受到煉體修為、元力修為、元神修為同步快速增長，趙明覺得時機到了。

    現在是進一步擴展、完善、突破的時候了。

    混元太極功、混元歸一大周天、周天煉神訣同步運行當中，趙明心意一動，把這第三道雷劫吸收煉化的木源氣全部歸一成了無形無相的混元太極罡氣，然后引導著這些罡氣從丹田氣海出發，向先天功法“天元功”所屬的脈絡沖擊過去。

    他要把“天元功”行經的脈絡也并入到“混元歸一大周天”之中。

    “天元功”是趙明在相遇洞救了龍騰之后，龍騰斬殺天刀宗筑基修士與先天高手所得。龍騰是筑基四層修為，看不上先天武者的功法，隨手贈給了他。

    這部天元功，是武者進入先天境界之后修習的功法，并沒有如何領悟武道意境，進而從后天突破到先天的方法，所以趙明之前無法修習。但此次與土金二老見面，與二老談論“恒無欲以觀其妙，恒有欲以觀其徼”，趙明領悟出了從險境之中獲得新生的武道意境，突破到了先天境界，可以修習這部功法了。

    現在危險已去，此番盤龍鎮之行，寒香、趙玄東、雷劫震蕩，三次生死危機之中，趙明三破三立，讓他原本想要繼續穩固一年的基礎現在就夯得無比堅實。

    煉化寒香的神識，煉化趙玄東的法力，煉化雷劫的源氣，這等暴漲的元力與元神，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趙明的混元歸一大周天，所行經脈已經包括了十二正經、奇經八脈、拳功十大形中的龜蛇豹鷹鶴五形、火元功、金元功、隱靈訣、巳火訣、庚金訣、寒冰訣，此刻又包括了天元功。

    天元功只是一部先天功法，與火元功、金元功、隱靈訣、寒冰訣這等修真煉氣功法相比，脈絡運行的路徑雖有獨到之處，但在數量上卻遠遠不及，而且還有大半脈絡已經與混元歸一大周天重合，沒重合的只有一少部分，所以趙明只用了十數個呼吸，就一鼓作氣打通了天元功先天一、二層的所有脈絡。

    有了天元功的脈絡并入，混元歸一大周天變得更加完善，運行的經脈數量更多，涵蓋的范圍更廣。趙明連續運行八十一周天之后，脈氣順暢，于是開始行罡氣壓縮凝聚之法。

    先天武者，從先天一層到先天九層，體內的罡氣要經歷十倍到九十倍的壓縮與凝聚，到了先天圓滿階段，體內的罡氣會壓縮凝聚百倍。這個過程，與煉氣修士在煉氣圓滿階段的做法相似。只不過，煉氣圓滿要突破到筑基，體內法力化液，至少要壓縮凝煉一千倍才行。

    趙明法武雙修，體內的元力即是內力也是法力。他現在只有煉氣六層后期，還不能修習煉氣圓滿的功法，但突破到了先天，修習了先天功法，就能進行元力的壓縮與凝聚。

    只不過，他要壓縮與凝聚的，不只是天元功脈絡中的元力，而是百倍于天元功脈絡數量的混元歸一大周天經脈中的元力，所以，他正在進行的罡氣壓縮與凝煉，論及罡氣的數量，論及修煉的難度，都是普通先天武者的百余倍。

    不過這種難度只是對別人而言。以他現在的煉體修為，現在的肉身與經脈強度，現在的元力雄厚程度，還有正在源源不斷被他煉化的雷劫木源氣，他只用了一柱香時間，也就十來分鐘，便完成了先天一、二層武者們少則數年，多則十數年的修煉。

    體內元力壓縮凝煉二十倍！

    先天二層圓滿！

    趙明站起身來，施展出最基礎的五行拳，崩、炮、橫、劈、鉆。這套百煉宗雜役都會使用拳法，被趙明融入了混元炮錘和拳功十大形的拳意，再被他以木、火、土、金、水五種不同的元力施展出來，威力更是暴漲。

    崩拳屬木，是一氣之伸縮，式如連珠之箭；炮拳屬火，是一氣之開合，式如劫雷之炸；橫拳屬土，是一氣之團聚，式如山岳之重；劈拳屬金，是一氣之起落，式如開山巨斧；鉆拳屬水，是一氣之流行，式如翻江之浪。

    拳式展開，每一拳擊出，八十步遠處的一片空間被拳罡打得轟轟的暴鳴。他剛進入先天境界時，拳罡已能攻擊到六十米，現在八十米的攻擊距離，已相當于先天八層的武者。

    趙明打得興起，一伸手，妖鱷骨煉制的混元陰陽戟出現在手中。挺戟直刺，“嗡——”一道戟芒透出。隨著修為提升，戟芒的攻擊距離也由原來的六米增加到了八米，如果加上三米長的戟身，這道比拳罡還要銳利許多倍的戟芒可以攻擊十一米之遠。

    趙明又刺了幾下，如果讓戟芒攻擊到八十米遠，也可以做到，不過，這時候戟芒的威力也就和拳罡差不多了。對武者來說，內罡灌注到兵刃之中，雖然能形成比拳罡更厲害的刃芒，但對罡氣的消耗也更多，所以攻擊的距離并不如拳罡遠。

    但趙明的這桿戟不同，趙明的元力也與武者不同。他的混元陰陽戟是法器，內有攻擊陣，有空速陣，而他的元力即是內力也是法力，所以當他激發了陣法，把衍化出的金元力灌注到陣紋之中時，再刺出一戟，戟芒呼嘯而出，體內的金元罡氣與引動的金系天地元氣合為一體，不但攻擊距離超過了八十米，而且攻擊威力也較八米的戟芒增加了一倍。

    趙明連連點頭，這個情況比土金二老所說的還要好。如果一位金靈根修士煉化此戟，用法力激發陣紋所引動的天地元氣，攻擊力只能較法力提高三成。但他攻出的戟芒，既有自身罡氣的凝聚，又引發了同質的天地元氣，再加上陣紋對罡氣和天地元氣的加成，這讓他的戟芒威力遠遠超過先天八層的武者和煉氣八層的修士。

    他見識過煉氣八層修士的本領。在相遇洞，他以烏龜域躲過天刀宗黃不的攻擊，一指致勝。如果放到現在，他連烏龜域都不必用，只須一指點出金系罡氣，就可以戰勝黃不。

    舞了幾招拳，耍了幾式戟，只花了數個呼吸時間，趙明就對自身的情況有了全新的認識。

    把戰戟收歸到體內，趙明向玄空界外看了看。土金二老正在盤坐運功，兩輪半月刃就散落在兩人身前。看樣子，這兩件法器經過三次雷劫，已經受損嚴重，二老已經解除了煉化的印記，準備動用其它法器了。

    估算了一下時間，剛剛把天元功的先天一、二層修煉成功，也就花了十來分鐘，距下一道雷劫來臨還有大概二、三分鐘的樣子。趙明一邊繼續運功吸納煉化木源氣，一邊再度把無相感知探到玄空界的邊緣。

    由于這一次他控制了玄空界與劫云的重合范圍，所以也控制住了劫云空間震蕩對玄空界的影響，并且因為這次沒受傷，所以他十分清晰地感應到了整個劫雷產生與劈下的過程。這讓他對雷劫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對玄空界產生了更大的信心。

    這個了解，這個信心，雖然沒讓他再次產生探究劫云空間的想法，卻讓他產生了修煉雷光元神的想法。他的元神已經吸收煉化了三種雷光，如果能吞噬煉化筑基雷劫，雷光元神也許會成為他元神攻擊中的第一殺伐手段。

    趙明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吐出，兩眼猛地睜開，目光堅定。

    玄空界是他的本命天賦，本命天賦帶來的機緣，就是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的，獨一無二的機緣。機緣天賜，必要領受。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取之！

    雖然必定取之，但也不能魯莽。

    趙明略一思索，心下有了定計。

    距離下道雷劫到來的時間不多了，先試一試。

    想到此處，趙明把無相感知探出了玄空界。

    無相感知避開了劫云所在的位置，只向外界探出毫厘之距。

    第一感覺竟然不是雷劫的威壓，而是濃郁、純凈的生機之氣。這是純凈的木系元氣。與平日里修煉吸納的天地元氣相比，此時感應到的木元氣要比平時濃郁、純凈千百倍。

    這……這的確是木元氣，而不是透進玄空界的木源氣。

    因為透進玄空界的那一絲絲木源氣，比界外的這些木元氣要純凈千倍萬倍！

    一個呼吸之后，趙明明白了。劫云空間當中的木源之氣只是通過虛空能量，通過混融界，進入到了同樣由虛空能量組成的玄空界，但并沒有散到劫云籠罩的這一片區域當中。筑基修士渡過每一道雷劫之后所吸納到的元氣，確如土金二老所說，是純凈的天地元氣。

    土金二老甚至不知道本源之氣的存在。趙明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集百家之長，創立混元太極功時，想要的就是這種本源，而且他也修煉出了混元太極這種無形無相的本源。

    這樣看來，就連修士由筑基境突破到金丹境，也不一定能接觸到這種本源之氣。沒有本命空間，沒有虛空能量，沒有修煉出無形無相，就不可能吸納到劫云空間的本源之氣。

    此刻，在無相感知之中，只有純凈的，充滿生機的木元氣，并沒有危險的感覺。隱隱的威壓，似乎都收攏到了劫云之中，正在醞釀著下一次雷劫。

    感覺很安全。時間所剩不多，也就一兩分鐘的樣子，趙明把無相感知一下子散發開來，把土金二老和周遍數百米外所有圍觀的人都籠罩其中。

    土金二老的臉色都有點蒼白，神情凝重。這短暫的一刻鐘，就是他們為下一道雷劫恢復法力的唯一時機。看樣子，抵擋前面的三次雷劫，讓他們的法力消耗極大，似乎由雷劫產生的純凈的元氣，還不足以讓他們恢復到最佳狀態。

    二人似乎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齊齊睜開雙眼。兩人對視，手一揮，金丙面前出現一柄飛劍，土塵面前出現九根飛針。土塵法訣一指，九根飛針“嗡”地一聲合成一根，變成了一柄如同飛劍大小的飛錐。

    “爹，這兩個老家伙哪里弄來這么多件法器？我記得金丙的法器是地火精焰，土塵的法器是鎮山印。現在看來，他們每人至少都有三件法器，這筑基雷劫肯定是能過去了吧？”

    這是趙天行的聲音。趙明見這家伙還扶著趙玄東，兩個人躲在寒香身后，正偷眼冷視土金二老，一副極不甘心的樣子。

    “呵呵……”趙玄東冷笑一聲，“天行，筑基雷劫哪這么容易過。只有法器，沒有護甲、沒有陣法，沒有充足的靈石、丹藥，根本過不去。九道雷劫，越往后威力越大，法力消耗也越大。到時候，空有法器，法力耗盡，就算躲過了灰飛煙滅的下場，也必定落個殘廢。”

    “我見過這套飛針法器，”孟嬌忽然興奮起來，“我在煉器閣里見過一模一樣的。這兩個老家伙監守自盜，我看火災和失竊就是他們合謀干的！我要向宗門執法殿舉報！”

    “他們還是百煉宗的人，筑基之后，也要回宗述職，跑不掉的。”趙玄東咳了一聲，接著道：“自我修煉以來，見過太多筑基失敗的人，土金二人也不會例外。”

    “玄東兄，你這樣說話不好吧？”白丁巳回頭，有些不滿地看著趙玄東，“土金二位仁兄，修為雖然比我們低，但論年紀，比我們大，論入門的年限，比我們長。更何況，多一位筑基修士，宗門就強盛一分，你這話里話外的，怎么就想著別人不好？”

    “嘿嘿，白師弟，我當然希望宗門強盛，但宗門的希望在天行、一涵，孔義、孟嬌，在這樣的年青人身上，怎么可能在這種就要壽終的老朽身上？如果你這樣的人多起來，我看宗門就要沒落了！你這種人，也就適合關在家里煉煉丹，莫要出門亂說話。”

    “你——”

    白丁巳剛要出言反駁，卻見望著前方的趙玄東和趙天行父子忽然面色大變，不由得轉回頭向前看去。

    只見劫云之下，正起身準備迎接雷劫的土金二老，他們身邊各自圍了一堆靈石！

    土金二人面露興奮之色，兩人抱拳，轉圈一揖，高聲齊道：“多謝恒前輩！”

    “這……吳師弟，怎么回事？”白丁巳問身邊的吳耐。

    吳耐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驚懼的趙玄東父子，道：“突然出現的。就象那天憑空送玉簡，就象剛才虛空中出現的尖刃……”

    孔義看著土金二老周圍堆的靈石，看樣子，每一堆怕不有數十萬之多，筑基恢復原氣，絕對是夠了。筑完了基，還能有很多剩余吧？這個恒前輩到底是什么人？他沒看出我是極品金靈根嗎？沒看出我是天才嗎？他為什么要把靈石送給這兩個沒用的老朽？

    寒香臉上發燒，她的心又跳了起來，跳得很厲害。她呆呆地盯著這兩堆靈石，腦海里顯出虛空中那道無可匹敵的尖刃。恒有欲？你到底是誰？你在哪里？

    “喀喇——”

    第四道劫雷劈下。

    “轟——”

    就在土金二老擋住雷劫的同時，趙明把無相元神探出了玄空界。無數的無相感知，無數的無相微虛空，都在劫云籠罩的范圍之中彌散開來，迎向了那些正在飛灑的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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