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梧垂目俯看那楚楚可憐的杜鵑,眸色清冷如雪。
此刻他心里十分記掛那在內(nèi)殿里昏迷不醒的幽夢,杜鵑的出現(xiàn)又不期然地令他回想起去年避暑的那場驚雷暴雨,他在玉鏡樓下苦等一夜,都未等到她回來。
再見她已是兩日之后,霏雨方歇,天尚陰霾,她在通往玉鏡樓的一座石橋上緩步走過,兩眼無神失魂落魄,絲毫不覺他在身后跟了許久。
“公主。”
橋上的她被叫住,木然回頭,見那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的鳳棲梧,看她的眼神里滿是擔(dān)心:“這幾日你去哪了?”
她頓時(shí)驚慌后退一步,像一只高度戒備的貓兒怒喝道:“你別過來!”
他不由愣住,不解她對自己這份莫名的緊張和敵意:“怎么了公主……”
“你又要說一些好聽的話來蠱惑我了是不是!”她狂躁地舉手捂住雙耳,在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中,寬大而輕盈的衣袖隨之滑落,“我不要聽!……不要聽啊!……”
他目光一沉,見她嫩藕般纖細(xì)的手臂上竟顯出了幾道醒目的淤青,令他觸目驚心,不由分說就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借著更近的距離把那些傷痕看得更清,錯(cuò)愕的眼底滲出疼惜:“公主,告訴我你身上這些傷是怎么回事!”
這是他頭一次用這么嚴(yán)肅凝重的口吻和她說話,她猝然一怔,很快又被更大的慌亂和焦躁籠罩,歇斯底里想要掙脫:“你不要碰我!……”
她越是這樣強(qiáng)烈抵觸的反應(yīng)越是加劇了他的敏感多疑,直覺告訴他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極為嚴(yán)重的事,手中力度不減反增,目光篤定如灼:“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別問……”她急于掙扎,節(jié)節(jié)后退,情緒失控之下淚如泉涌,“我求你不要再問了!……我不想說……不要再逼我了!……”
在看到她眼淚的一刻他心猛地一震,翻江倒海的憐惜使他手勁松開,語氣也軟下了許多:“好,公主不想說,棲梧便不問了。”
他收回手去她才稍稍鎮(zhèn)定了些,死死咬著嘴唇,眼淚一滴一滴地打落下來:“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么絕望過……你說感情不必遏制,難道男人就能以感情之名為所欲為了嗎!”
他無言以對地怔住,暗自尋味她的言語神態(tài),她是在對他控訴著什么?他的聰明,他的敏銳叫他不安,心底升起一縷很可怕的預(yù)感,可他不敢開口求證。
“怎么可以這樣……”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像個(gè)受盡委屈的孩子讓人心疼,“還說什么身體是取悅別人的方式……可我覺得惡心!真讓我惡心!……”
她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沖他發(fā)泄完她的滿腔悲憤,扭頭揮淚奔走,他似凍僵了一般立在橋頭,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心神不寧,恍如心里有一汪湖水,而她的眼淚就像雨點(diǎn)淅淅瀝瀝地打落在湖面之上,打破了原本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的平靜,淋起一陣亂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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