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蘇可可真的很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眼前的女人。
告訴她，她來自未來，她是她的女兒，還有姬家發生的一切。
可是，她知道不行。
于這個世界的人而言，他們都是真人，并不是一幅畫，她又何必去戳穿這一切，摧毀他們的信念？
再者，這個世界是不會讓她說的，每每她有這個想法，喉嚨就像突然被堵住了一樣。
她是畫外人，只能照著這個世界安排給她的身份生活，不能透露別的。正如同那天她跟大祭司坦言自己有天眼，可來到十四年之后，大祭司卻忘了這件事。
“臻臻姐，久坐也不好，你可要去園子里走走？”蘇可可問。
“我正有此意。”
蘇可可見她起身立馬過去扶她。
蘇牧臻笑著輕推開，“可可，我哪里就這么嬌貴了？還要你扶？這肚子還沒顯懷，我現在除了胃有一點兒不舒服，身子好得很。”
“誰說我要扶你了，我只是想挽著你的胳膊。”蘇可可嘟著嘴道。
蘇牧臻笑了一陣，由她去了。
兩人手挽著手在園子里閑逛。
路經園子里的荷花池時，蘇牧臻問仆人要了些魚餌，拉著蘇可可坐在了水榭邊。
“臻臻姐這是要喂魚嗎？”
“對，順便給你介紹個朋友。”
蘇牧臻朝水中拋下一把魚餌，魚餌剛落入水面便引來了一大片魚兒。
這些魚兒以黃紅白為主，色彩絢爛至極，此時正爭先恐后地探出腦袋搶食魚餌吃。那擠成一團的魚身，就宛如在水中開了一朵大花兒，漂亮極了。
蘇可可覺得有趣，趴在欄桿上看了好一會兒，“臻臻姐，都是鯉魚啊，真好看。”
蘇牧臻笑著解釋道：“這池子里養了三種鯉魚，赤鯉、黃鯉和白鯉。赤鯉可以給人帶來好運，因為赤鯉最具靈性。”
赤鯉，也就是紅鯉魚。
蘇可可聽到這好運二字，不禁就想起了現在眾人追捧的錦鯉。
錦鯉由赤鯉而來。經過人為的各種雜交培育，才有了現在各色各樣的錦鯉。
相比單調的赤鯉，自然是色彩斑斕，體態雄然的錦鯉更受歡迎，還被厚愛地稱作“轉運魚”、“貴族魚”、“水中活寶石”等等。
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想到赤鯉。
若論好運，其實還是純正的赤鯉最佳。
蘇牧臻似乎很喜歡池里的魚兒，一把魚餌丟完，又丟了一把。
“魚躍龍門說的就是赤鯉，赤鯉是鯉魚中最容易化形的。”蘇牧臻道：“這院子多年來已經修繕了數次，可這片荷花池卻是千年如一日。
里面的魚兒有的死了，被更換成新的，有的則入了道。
可可，今天我給你介紹的這個朋友便是一條入了道的赤鯉。”
蘇牧臻說完，突然沖那荷花池上喚道：“阿漓。阿漓——”
蘇可可一直注意著水面，發現在她喊了兩聲后，水底有一條體型明顯大出許多的赤鯉浮出了水面。
蘇可可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臻臻姐，這條赤鯉成精了，它身上還在發光！”
是運道在赤鯉身上形成的光暈！
有這光暈護體，那必定會好運連連。
蘇牧臻笑看她，“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她。她叫瑾漓，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只是還未登記造冊，所以沒有冠姓。”
蘇可可聽到這個名字，驀地一怔。
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蘇牧臻笑著沖那條赤鯉招手，“阿漓，給你介紹個朋友，她是蘇可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
蘇可可思緒被打斷，聽到她夸自己可愛，臉微微發熱。
她是長得可愛沒錯，但她性格一點兒都不可愛的，叔經常說她頑皮不聽話。
“以阿漓的道行，她早就能化人形，然后入住八卦村的外巷。可是阿漓遲遲不愿意化形，她習慣了這里，不愿意離開。”
蘇可可點點頭，看到那條漂亮的赤鯉在水里游來游去，時不時探頭看兩人。
“可可，你耳朵湊過來些。”
“哦。”
蘇牧臻以指在蘇可可的耳上畫符，邊畫邊解釋道：“阿漓如今道行不淺，本可以口吐人言，讓所有人都聽到，只是她不愿意。”
收指的一瞬間，蘇可可聽到了水里有一道悅耳的女聲傳來，“臻臻，你怎么把我能化形的事情告訴她了？萬一她回頭泄露出去怎么辦？我可不想離開這里。”
大概是受了蘇牧臻的影響，赤鯉說話時也是溫溫柔柔的。
蘇可可聽到這聲音，又怔了一下，腦子里突然掠過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可可，你可聽到阿漓講話了？”蘇牧臻問。
蘇可可回神，笑嘿嘿地嗯了聲，“她說你不該告訴我她的事情，現在她很擔心我到外面嚼舌根。”
其實不用蘇牧臻畫符，蘇可可也能聽到赤鯉說話。
她現在已經能靈活自如地運用天地靈氣，只要將靈氣匯聚于耳處，便能聽到那些開了靈智的生靈在說什么。
中間有蘇牧臻做橋梁，蘇可可很快便跟這條叫做瑾漓的赤鯉熟悉起來。
“……臻臻，我挺喜歡她的，難怪你要把她介紹給我。”瑾漓在水里歡快地游著，聲音也跟著歡快了不少。
蘇可可在心里來回念叨著赤鯉的名字，念著念著，腦子里那一掠而過的身影再次閃現。
這一次卻不是模糊不清的，那身影清晰至極。
蘇可可半靠在欄桿上的身板陡然挺直，萬分吃驚地盯著水里的魚兒。
瑾漓……
莫瑾漓。
蘇可可腦子嗡了一陣后，復雜的心情漸漸平息下來。
師父是姬家村的人，親生父母是姬家家主和主母，若再加一條，養她的莫姨是姬家村的妖，似乎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臻臻姐，姬家村是不是除了姬姓、蘇姓、姜姓和姚姓，剩下的姓氏，比如宮姓、莫姓和……曾姓等都是妖姓？”
“自然不是。不過現在這幾個姓氏確實是妖靈類用的居多。
很久以前，姬家村所有的姓氏都是人姓，只是后來有的姓氏一族子孫越來越稀薄，家主便將這些子孫稀薄的姓氏給了妖靈。”
蘇可可了然。
其實她心里早就有了猜測。
曾爺爺不是人，而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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