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左的爺爺君易戍并非沖動之人,雖然哀慟姬家的遭遇,卻也知道局面無法扭轉(zhuǎn),若強(qiáng)行為姬家出頭,指不定連君家也會遭遇不測。
在連卜三卦之后,君易戍確定姬家此次劫難已經(jīng)無力回天,便帶著一批人喬裝成附近的村民,希望還能來得及救下一些人。
于是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
劉阿婆帶嬰孩走的時候施了法,讓人聽不到哭聲,現(xiàn)在效力已過,那微弱的哭聲便驚動了幾人。
君易戍發(fā)現(xiàn)嬰孩后,連忙飛上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嬰孩。
“造孽啊,這孩子才剛剛出生……”
才剛出生就已經(jīng)沒了父母,沒了族人。
君易戍沉痛不已。
但至少,姬家的血脈沒有就此斷掉
他展開孩子身邊那畫卷,不明所以地打量片刻,某一刻瞳孔皺縮,但很快就恢復(fù)正常。
他又將畫卷緩緩闔上,不動聲色,似乎這就是一幅普通的畫卷。
蘇可可卻明白,他應(yīng)該是看出什么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所以,這些藏在畫里的姬家人最后到底怎么了?
這位據(jù)說跟父親交好的君家家主將那些人都救出來了嗎?
蘇可可真的很想知道這些族人如今是不是還活著。
除非這位君家家主是像殷正決一樣的偽君子,不然這些人一定沒事。
就憑君家家主肯冒著危險趕來救人的做法,蘇可可愿意相信,他是個好人。
想到這兒,蘇可可突然有些激動。
他們?nèi)绻活著,那她就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是有族人的!
“家主,三長老那邊好像遇到了打斗!”一人掏出手中發(fā)燙的八卦鏡,突然驚呼出聲。
“快去救人!”君易戍當(dāng)即道。
他們趕到的時候,蘇牧成已經(jīng)渾身是血,幾個半路救援的君家人也受了不小傷。
君家修道也重因果,并未殺死那些追來的風(fēng)水師,只是用君家秘法模糊了他們的記憶。
雖然君家不及姬家傳承悠久,但也是少有的古風(fēng)水世家,有著一些獨(dú)屬于君家的秘術(shù)。
然而君家人沒動手,蘇牧成卻瘋癲一般地要?dú)⑦@些人。
想到那個慘死的孩子,君家人到底還是沒有阻止蘇牧成,親眼看著這人將那些重傷的風(fēng)水師一個個捅死,濺了自己滿身血。
殺完這些王八蛋,蘇牧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旁邊小小的姬孟澤尸體已經(jīng)冷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
這些人下手狠毒,竟直接將人的魂魄打碎。
“我不該讓他躲起來,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他……”
知道自己無法脫身之后,蘇牧成就往姬孟澤身上貼了一張隱匿符,他則繼續(xù)引開那些人。
隱匿符乃姬家高級符箓,雖然不如隱匿術(shù),有時效性,但此時別無他法。
貼了隱匿符的姬孟澤本來已經(jīng)躲過這些人了,可是那苗地來的一位風(fēng)水師直接放出了一罐蟲子,那蟲子居然能夠聞到活人的氣息。
姬孟澤就這么被揪了出來。
那風(fēng)水師殺人的時候也猶豫了過,但之前已經(jīng)殺了不少,此時再心慈手軟未免可笑。
所以,小小的姬孟澤就這么慘遭了毒手。
想到這慘死的孩子,想到所有死去的親人,蘇牧成嚎哭不已,哭得撕心裂肺。他一直忍著,直到現(xiàn)在終于忍不住了。
“師父,別哭……”蘇可可輕喃一句。
君越左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慘烈的場面,十分憤怒。
這場戰(zhàn)役他聽家主提起過,但沒想到親眼看到的遠(yuǎn)比聽到的要慘烈。
這些人果然慘無人道,竟連婦孺都?xì)ⅲ?br />
秦墨琛也黑沉了臉,第一時間去看蘇可可,生怕她又受到刺激。
可他想多了,蘇可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早就不知道疼痛了,在低喃一句后又變得很安靜。
相比之前的麻木,她的狀態(tài)很好,她甚至能夠理智地思考一些問題。
比如現(xiàn)在,她看到?jīng)]有氣息的姬孟澤,想到的竟是大祭司曾經(jīng)跟她講到的傳承一事。
傳承是直接打入繼承人的天魂之上的。
人死后,天魂地魂散于天地,人魂才會徘徊于尸體附近。
人魂可以直接打碎,天魂地魂卻很難捕捉。可是天魂離體很快就會散去,除非是有意識地附于載體之上。
而有意識的是人魂,天魂地魂雖也受肉體因果之牽連,但基本無意識,并無肉身活著時候的記憶。
若非如此,姬家傳承也不會選天魂做載體。
只是這天魂雖無記憶,傳承卻有。
姬孟澤的天魂上有姬家傳承,是有一定意識的。
蘇可可快速環(huán)視一周,將周圍的花花草草都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遍,但此時天色已晚,很難看出什么。
猛然間,她想到了姬孟澤就算逃命也要帶走的那株曼珠沙華。
或許……是它?
蘇可可覺得自己很冷血,明明師父受了重傷,母親生死不明,小小一團(tuán)的姬孟澤也慘遭殺害,她卻能跟個外人一樣理智地分析這些。
痛哭的蘇牧成看到了君易戍懷里抱著的嬰孩,猛然愣住。
“這、這孩子是……”
君易戍解釋道:“被人放在了樹上,應(yīng)該是姬家人的后代。”
“是,是,沒錯!”
蘇牧成立馬從君易戍手里接過孩子,忙問:“你們可看到生她的女人?”
幾人搖搖頭。
一人嘆道:“恐怕已經(jīng)兇多吉少,不然也不會把孩子放在那種地方。”
君易戍掐指算了算,皺眉,“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行離開為好,回去之后再作打算。”
“可是——”蘇牧成垂頭看著懷里的嬰孩,表情沉痛而悲傷,最終還是沒有去找蘇牧臻。
他猜到她兇多吉少,只是不忍她的尸身遭人踐踏,他想帶走她。
但現(xiàn)在,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有要守護(hù)的人,不能再冒任何危險。
一行人帶走了嬰孩,也帶走了姬孟澤的尸體,很快便消失在了林子里。
“你不跟去嗎?”君越左問。
蘇可可搖搖頭,“我在這里還有事。”她目光微閃,道:“左師兄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們?”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回頭我再來找你們。”
等人走了,蘇可可在附近徘徊,四下查探。
“在找什么?”秦墨琛問。
他不知道姬家傳承的方法,也就不像蘇可可想的那么多。
“姬孟澤帶出來的那株曼珠沙華,叔你幫我找找。我懷疑它已經(jīng)生出靈智。”
姬家剛剛化形的妖物都要學(xué)習(xí)妖氣隱匿之術(shù),蘇可可沒從那株曼珠沙華上感覺到妖氣,那就說明,它要么還未化形,即便生出靈智也從未使用過妖術(shù),要么就是早已能夠化形且已經(jīng)學(xué)了隱匿妖氣的術(shù)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墨琛突然叫她一聲,“可可,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蘇可可連忙過去。
花盆已經(jīng)碎了,但那株曼珠沙華仍然十分艷麗,根甚至就地扎進(jìn)了土里。
周圍的一切都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蘇可可明白,不管這株花后面發(fā)生什么,她都看不到了,這個世界里這株花的結(jié)局就定格在了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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