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父親,良師,又將一樣白慘慘的細長骨釘推到了墓幺幺的面前,依然慈和:“為什么呢?”
明楚小種,適高溫蒸煮三道,濾渣,靜置待清,茶舀舀出一分,留兩分,飲中部至純一分。
汪若戟把至純的那部分茶水倒入墓幺幺的杯子里,等待著她的回答。
在這個臥房里,時間流逝的萬分緩慢。
緩慢地墓幺幺從染霜脖頸上那把柴刀收回視線,落在那枚骨釘之上,又落在那杯茶里時,已是可看見那茶氣似已冷淡。
“爹,你好像弄錯一件事情。”墓幺幺聲音很平靜,“染霜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你拿他要挾我,是不是有點蠢。”
“呵呵。”汪若戟笑出了聲,有些訝異之色地望了染霜,“真是個乖巧的孩子,看來竟什么也沒跟你說。”
他把視線落在墓幺幺臉上,道:“他啊,不過是一個送信的。在他送完信之后,他于我而言,就不過是一顆區區三化的廢棋了。”
她的笑容隨著他緩緩說出的話慢慢凝固,最后以一個完美的姿態定在了她的眼角。
“可你呢,你不一樣。”汪若戟慢悠悠地端起他面前的茶盞,杯中清透至純的茶漿將他溫慈的面容瀲滟成一圈不陰不晴地疊影幢幢。“我的廢棋,對如今力量單薄的你來說,是鋒利的刀,亦是強橫的盾。”
“更何況,有朝一日的未來,染霜會是你最忠誠的家犬。只要像當初對我一般向他說出你和”他噙了一口茶,唇齒里有些意味不明,“和牧畫扇的淵源。”
這個名字說出來的時候。
就連染霜身邊的那個拿著柴刀的農夫,質樸木然地表情都有一瞬間的松動。
染霜面前的那杯茶盞,迅速地蔓延上一層白白的霜釉,頃刻碎裂。從汪若戟那將他不過當成一棋子時,他也未曾見有過波動,可如今
仿佛在這瞬間凝滯的氣氛里,墓幺幺一聲輕若無物的喟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小漁夫死了,因為他爹背后捅了他一刀,和官老爺達成了更低的價格。”她回答。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聰明的回答,錯。”他話音落下。
染霜一聲悶哼,整個胳膊軟如海綿一般晃蕩蕩地從那個農夫手里滑落。
“小漁夫死了,因為朝廷發現了他們的交易,把官老爺給查了。”墓幺幺并不去看染霜,而是喝著茶,不徐不緩。
“怎么發現的呢。”
“那些村民舉報的。”
“利益決定殺意,不錯的回答。”汪若戟放下了杯子,而染霜身邊的農夫,也放開了他,站到了一旁。
墓幺幺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
可汪若戟的視線緩緩落在了她面前的骨釘上,話鋒陡然一轉:“白少主倒是個多情的風流種。”
“黃帝把白韞玉放在我身邊的目的你比我更清楚,你會因為我今天做的一點點事情大動肝火把氣撒到白韞玉身上?你舍得這么大好的機會去撕破和黃帝之間的平衡?你這么摳門,不會舍得。”墓幺幺倒是語氣平和,笑容依舊。
“我的確不舍得。”汪若戟淡淡地說,“但是你回答錯了。”
嗡
墓幺幺手中的杯子里,無風,卻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她唇畔的笑意漸漸斂去,眼角的蛇紋卻愈加生動盎然。久久,她說:“因為官府老爺吃了小漁夫的魚,更加勇猛有力,看不上了自己的結發夫人,去納了妾。官府老爺的夫人,把小漁夫給殺了。”
啪啪
汪若戟撫掌贊嘆。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門生。”他笑容里是毫不掩飾的贊意和愛憐,“你說的沒錯。很多時候決定生死的,不是背叛,不是金錢,亦不是利益可能不過是一場意外,一場毫無根據的遷怒,一個和你畢生都未見過的人。”
“我一生都在避免這種意外,一生都在避免來自陌生人的惡意,在規避來隱匿在暗處不發的微小之物的殺意。所以我尊重每一個卑微的人,尊重每一個渺小的事物。因為或許下一秒,我就可能被一個乞丐用他手里的飯碗砸碎了腦袋。”
“可我突然發現,你從來沒有學會這個。”汪若戟嘆了口氣,“你總是去在意那些大人物,那些大事件。所以你行事無拘無束,比男人還要大氣還要瀟灑”
墓幺幺沉默著聽他娓娓而談,久久見他刻意停頓等她分辨,她才慢慢說道:“難道不是你讓我去當你的擋箭牌?我以為你希望看見的是我把這潭渾水攪得天翻地覆。”
“是,我是有如此之愿。”汪若戟指尖輕輕勾勒著手中杯子的弧度,垂睫淡笑,氣斂神安,“可我并不想我的擋箭牌還沒發揮作用呢,就先憋屈地被一些宵小之輩用不起眼的小石頭給砸碎了。”
“我明白了,你覺得我今天不該殺游一山。”墓幺幺反問。
汪若戟搖頭:“就算不是游一山做的,這事兒背后也不可能少得了樞星臺。敢加害于你,死不足惜。所以你殺他,殺的沒錯。”
“那你意思,我今天不該殺這么多人了?”
汪若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今天殺的人太少了。”
一更,昨天大姨媽第一天,肚子痛死,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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