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個(gè)時(shí)候，你有殺我的心思，并沒有殺我的動機(jī)和膽量，所以你的劍，不但慢了而且到處都是破綻。”墓幺幺淡淡地說。“而現(xiàn)在。”她笑了一下，“你起了真正的殺心不計(jì)后果，只為殺我。不不，應(yīng)該說，為了不讓我囚禁染霜或者殺了他，你不計(jì)任何后果，敢去做連你父親都不敢做的事情，想把我這個(gè)霸相府的貴子殺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在你心里，染霜的地位，似乎好像比什么狐素如，比你父親，比你臨仙門要高上一些？”

    “”藺雀歌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她嘴唇有些顫，應(yīng)該是想去分辨，可什么也沒說出來，不自覺地朝后趔了兩步都沒有察覺仿佛心里有什么陰暗的角落，被一種狂猛無軌跡的光一下照了個(gè)透徹，隱隱地慌亂，讓她有些失了分寸。

    墓幺幺不動聲色地繼續(xù)笑道：“怎么，隆國鳳女藺雀歌也不過是一個(gè)向往著男歡女愛的普通人，這要是外界知道了不不，外界倒是也無所謂，要是你父親知道了，他即以無上厚望的女兒將他看的還不如一個(gè)才有過短暫接觸的野男人來的有地位，會是什么心情呢？”

    “閉嘴！！！”藺雀歌一聲大吼，墓幺幺身邊的火苗一沖而起，灼浪狂涌，將墓幺幺的裙擺撩起一片火光。

    “別激動。”墓幺幺甩了下裙擺，于是火光頃刻就滅了。“男歡女愛有什么不好呢？你不過是一個(gè)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呢？當(dāng)一個(gè)高高在上的鳳女，以后一輩子囚禁在你們臨仙門的迎仙殿里，就真的比躺在一個(gè)男人懷里躺在染霜懷里要幸福上很多嗎？”

    “想想看，你的前半生。想想看，你的后半生。你已如你父親所希望的那樣替他活了半生，那你后半生漫長的歲月里，真的想繼續(xù)成為第二個(gè)你的父親嗎？”

    “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只有被永無止境的修煉，殺戮，征戰(zhàn)所掩蓋的所謂榮耀？”

    “那樣的榮耀，你父親曾為之奮斗過一生。如今，他想讓你重蹈覆轍。”

    “你問問你自己，真的愿意嗎。”

    “如果你愿意，你為何還要對染霜執(zhí)迷不悟？你為何還要在聽到染霜會被我囚禁，被我傷害之后那么憤怒？你為何，還要對他心動。”

    “你是愿得一人，白首不離。還是要登臨九華，榮耀孤老。或者更好”

    不知何時(shí)，墓幺幺已從那火圈里信步走出，已近在藺雀歌的咫尺之側(cè)。她溫柔地撩起藺雀歌垂下來的發(fā)絲，輕輕地湊到她的耳邊，眉眼如絲，口中如蘭。“和你所愛，共登九華？”

    藺雀歌的瞳孔因?yàn)橄萑肓藦奈从羞^的迷惘而變得迷離而耳邊輕若游絲的溫柔女聲，甜美而酣暢地似陳釀了千年的酒，只聞其香不聞其酒毒。她清晰地聽見自己內(nèi)心有什么陳舊了很久的弦在輕輕地隨著這些話語而慢慢地被撥動，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在時(shí)間里埋葬過許多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慢慢也翻動了起來，變得鮮活。

    父親永無休止的責(zé)罵，對于其他弟子的溫柔，對于自己的苛責(zé)

    父親說：你是這骯臟的人世僅存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們僅存的救贖。

    父親說：雀歌，你和他們不一樣，這世界，只有你，是唯一的，是不同的，是不可泯滅于眾生的。

    你是鳳女，你是未來的九華仙。

    母親死時(shí)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直到葬禮上才匆匆離了老遠(yuǎn)看見她始終不曾閉上的雙眼

    她的世界，從小只有榮耀。

    榮耀。

    沒有人。

    沒有人停下來，看過她一眼。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了一首蕭聲。

    像是全世界，只有她能聽到也只有她能聽懂的曲子。

    她能聽懂那蕭聲里別人無法理解的含義：

    我一直在等你。

    藺雀歌側(cè)過臉來，看見身旁靜靜看著自己的少女，眸間清澈似水，仿佛融聚著世間最純粹的靈魂。而眼角那栩栩如生的蛇，在幽幽地吐著她從不曾見過的最黑暗的邪惡。

    “你告訴我染霜到底怎么了。”藺雀歌握緊了手里的荷包。

    墓幺幺笑了。

    藺雀歌看著那樣的笑容，忽然想起兒時(shí)不知在哪里聽到過的一個(gè)故事：在一個(gè)美麗的山谷里，有一只美麗妖艷的蛇，她并不吃人，看起來很善良，可是動物們都很怕她。因?yàn)槟菞l蛇啊，她的食物，是被她惡意玩弄后殘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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