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條件反射似的動作決定了做藕煤的速度，到下午四點半鐘，剩下的煤就不多了。

    楊揚提醒兒子道：“隨心，四點半了，剩下的等會再做吧，別耽誤了接秋容。”

    做了三個來小時的藕煤，隨心身上也沒汗漬，除了卷起褲腳后小腿濺上了黑色的煤漿，看不出他在陽光下、炎熱的夏日里干過體力活。

    隨心停下手上的活，笑道：“再做十分鐘。媽媽，爸爸現在坐上班車了吧？”

    這一問，幾女的注意力到了楊揚身上。

    楊揚看看表，推測道：“汽車站一般都能準時發車，四點半發車，你爸五點半左右就能在門前下車了，不知道他見到萍萍沒有？”臉上滿是想念、關心的神情。

    盧玉華和朱靜枝小時候在朱何村大隊同藍萍一起生活過多年，而劉惠、薛曉琳在寒暑假里都能見到來塘灣的藍萍，都很熟悉這個美麗的少女，現在她已滿十八歲，是大姑娘了。

    四女盡管對自己的容顏有充分的自信，但面對藍萍，都甘拜下風。

    青心肯定地說道：“爸爸中午去何爸爸家，能見到萍萍姐姐，不知道她哪一天上來，我都一學期沒見到她了。”又笑道：“萍萍姐姐真好看。”

    楊揚看著女孩們的笑臉，說道：“萍萍是比你們強一點，但哪個不說你們是塘灣的秀女。”

    這“秀女”二字一說，幾女就“咯咯”笑起來，都想起街上老人們的話。

    隨心聽著，心里清楚，塘灣后世的女孩子雖然還是出色，卻再也沒有她們這一代的秀色，后世塘灣的老人們常津津樂道這一點。

    隨心想起上世回塘灣，總感覺別人暗地里笑話自己，笑自己有眼無珠，是啊，自己沒得到一個，都便宜了別人。但這世是決不可能再留遺憾，要利用自己的所有優勢，展現自己的能力，用盡世間的感情手段，讓她們傾心自己。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追女手段，文青時代靠詩歌，浪漫時代用鮮花，享受時代是奔馳寶馬，現在呢，是樸實保守的時候，有本事的男人就會吸引人家姑娘，自己應該所向無敵。

    上世里，前妻與自己離婚，理由是性格不合，隨心此刻猜想，她應該是覺得自己心里有別的女人，尤其是見過靜枝她們后，敏感的她受不了。

    見幾女笑得歡，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干女兒正在高考，楊楊督促道：“萍萍考完是可以松口氣，玉華你們卻不能放松，休息幾天，你們每天都要復習下功課，時間不等人，明年這時候就是你們趕考。”

    盧玉華笑道：“媽媽你放心，我們明年也會考上大學的，就考到萍姐同一個大學去，我們討論過的。”

    她這話一說，朱靜枝和劉惠表情沒什么，薛曉琳就顯得表情尷尬了一下，但也只有參與和知曉“夜話”的人才有感覺。

    楊揚聽到幾個女孩已有打算，高興道：“你們有信心，我們做長輩的就放心。但學習不能放松，不能大意失荊州。”這是當老師的都會經常念叨的老生常談。

    隨心理解媽媽，他記憶中也做過父親，笑著寬慰道：“媽媽，我們學習上的事情，你以后不必操心，我們下學期把前幾名都占了，媽媽，我倒是擔心你，你如果高興得睡不著覺，白天給學生上課時，會打瞌睡。”

    眾女聽隨心說得有趣，都看著楊揚笑起來。

    楊揚覺得自己很輕松愉快，心中一些常思慮的事情，好象已不必擔心。

    楊揚以前思慮的事情，無非就是兒子的學習成績，或者是哪個干女兒做兒媳婦。楊揚心中對所有的干女兒都不舍，真想她們都成為自己家的人，盡管知道這想法不符合當今實際，但剪不斷這種思緒。

    兒子的學習先不管，下學期就能見分曉。

    眼前的四個明眸皓齒、亭亭玉立的女孩兒已長成大姑娘，楊揚感覺她們與以前有些不同。

    楊揚清楚，靜枝對隨心一直是比較接近的，自己知道，玉華大了，有些害羞，劉惠和曉琳比較接近隨心，兩人和青心親近，跟自己親熱。

    在自己看來，兒子對她們都好，但又不大熱情，自己不好提醒，只能與他爸爸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從昨天開始，自己感覺到不一樣，兒子對她們親近多了，旁觀者清，看來兒子開竅了。

    靜枝這孩子笑得比蜜甜，玉華也開朗了，小惠這孩子和靜枝比以往更親熱，看隨心的目光也是帶著蜜的，兒子主動送腳魚給她奶奶吃，有些反常。曉琳今天笑得開心，她喜歡運動些，乒乓球和羽毛球都打得比較好，這四個女孩兒里數她線條最好。哦！都長大了，成為了大姑娘，只是自己心里，更舍不得她們了。

    楊揚腦海中轉著念頭。

    楊揚心頭想著，笑道：“打瞌睡我也愿意。我們做父母的都已經沒什么大追求，想得最多的就是兒女們爭氣，個個考上大學。往大里說，你們將來有出息，能出人頭地，做個人上人，弄個一官半職，我們做父母的就臉上有光，走到哪兒都有面子；往小里講，是希望你們自己過得舒服，不受窩囊氣，快快樂樂過一輩子，也給你們自己的后代創造個較好的成長環境。”楊楊說時，臉上充滿希冀。

    女孩們聽得認真，頻頻點頭。

    隨心知道這是媽媽的真心話，對楊揚理解地說道：“媽媽你放心，你這輩子有我們這些后輩在，你就是想不要別人的阿諛奉承都不行，趕著來討好你、拍您馬屁的人一定是絡繹不絕。”

    隨心的這句話又樂得大家開心大笑，人人心里都隱隱有股期盼，覺得并非不可實現，起碼考上大學大家都是肯定的。

    楊揚高興地說道：“這樣最好。我也享受下《紅樓夢》里賈母的威風派頭。”又吩咐道：“你可不能學里面賈寶玉的沒出息啊！要學那些王侯將相，最差勁，也得和那八賢王差不多。”

    這八賢王是幾女都知道的，章回小說《楊家將》里的人物，“楊家將”是民間最廣為人傳的故事，“一郎死，二郎亡，三郎馬陷入泥間，四郎入贅在番邦，”楊家男人在疆場出生入死，留下滿門的寡婦讓人心傷。

    塘灣民間流傳有很多隋唐、北宋的傳奇故事：瓦崗寨的程咬金，隋末的天下第一條好漢李元霸，征伐高麗的薛仁貴、薛丁山父子，楊家將里的穆桂英最有名，還有和事佬八賢王等等。

    在女孩們的笑聲中，隨心停止做藕煤，面對走廊上的眾人說道：“八賢王不算啥，他過得也不是很舒坦，北宋被契丹人壓著打，靠著孤兒寡母保趙家江山。寶玉嘛，我倒是很羨慕他有那么多集天地靈秀于一身的好姐妹。我嘛，準備在五年、六年左右的時間里做到：讓你們穿的是世界上有名的服裝；吃的是山珍海味和各地菜系中的名菜佳肴；住得舒坦，家居環境優美，設施齊全，起居舒適；出門有小轎車代步。我要讓世人羨慕仰慕你們，這是我的承諾。”

    有上世記憶的隨心，自覺隨便做點什么，都能做到超前，更不用說本身具有了只在書上可以看到的本領，隨心認為自己不是開空頭支票。

    隨心這一說，讓她們的思想一時跟不上他的思路，隨心也不等她們反應過來，就去后院水井旁洗干凈腳上沾染的煤屑，但用耳注意聽著外面的動靜。

    聽到妹妹問道：“媽媽，哥哥說的世界上有名的服裝是什么樣的衣服啊？還有小轎車代步，是上次縣里來的龍書記龍阿姨坐的那一種小車子嗎？”

    楊揚思考著回答女兒：“有名的服裝應該是好衣服吧，就象過去地主和有錢人穿的綾羅綢緞。那小轎車應該不是龍書記坐的吉普車，應該是說的那種烏龜殼車，哪部電影里有過的？就是那種車吧。”

    青心象小女孩兒一樣拍手叫道：“哥哥說的一定錯不了。有車坐好啊，下雨天都不用打傘了，還威風。”

    朱靜枝笑道：“青心，讓你哥哥先有車，我們好一起玩。”

    她反應過來，知道隨心不是說著好玩的，肯定要做到，就先想到的是姐妹們如何方便出行。

    幾女都想明白了，隨心說的是衣食住行。

    薛曉琳也說道：“自己有車，我們從江中市回塘灣就方便了，不用去汽車站買票等班車，也不用和不認識的人坐一起。”

    隨心想：人啦，只要被指明了前景，有了目標，就一定會有想法。

    隨心開心地注意到：幾女沒否認幾年后自己和她們的關系。

    隨心推著自行車從房間出來，青心對他笑道：“哥哥，什么時候有烏龜殼車啊？”

    隨心其實在給夏明安修車時就想了這問題，后年，南海島汽車大走私，自己是不是去弄幾輛。

    看著妹妹可愛的笑臉，看看同樣等回答的媽媽和靜枝四女，隨心笑意浮滿俊臉，肯定道：“85年以前吧，到時你們都去學開車，領到駕駛執照。自己開車方便。”

    隨心不介意讓姑娘們更開心一點，更多些念想。

    這下幾女都不矜持淡定了，臉上隱隱有紅潮涌現。要知道，小車是這時代身份地位的象征，破吉普要縣團級才有的坐，平日就是能攀上卡車貨廂搭上個便車，都覺得倍兒有面子呢！后世有錢人買豪車，都是為炫耀，為的也是面子。

    隨心這讓姑娘們心旌搖動的始作俑者暗自笑著騎上車，去區醫院接郭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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