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讓辦公室里的人輕笑，賣房子當然包括蓋房子的宅基地皮，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那塊地皮大，所以對隨心的問話也不覺得過分，因為看過紙箱廠的人，都喜歡紙箱廠有那么大的地盤。

    紙箱廠要賣，街辦的人和相關人員都知道，現在大家都關注著這件事，畢竟，這件事牽涉到方方便面，起碼，銀行是最上心的，關系著貸款能否安全收回。

    大家這一笑，讓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輕快起來，剛才進門時，隨心是感覺這室內氣氛有點沉悶的。

    當然，要債的上門，偏偏沒錢還，或不能答應債主的要求，這怎么好相處？

    隨心主動說道：“謝主任，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陳，叫陳隨心，這是我姐藍萍，我們都會在這江南大學讀大學。”

    隨心這話一出口，大家看隨心和藍萍的眼光更變了。

    特別是看藍萍的眼光變得厲害，之前大家震驚的是藍萍的驚人美麗、美得無法形容的容顏，沒想到，她還是“江南大學”的大學生，這不就是真正的才貌雙全！

    在場的本地七人，都知道“江南大學”不好考啊，作為江南省最好的名牌大學，它的錄取分數線很高，幾年了，家居西苑街道的學生，硬是還沒有一個考進“江南大學”的高中畢業生，工商銀行龍山支行也一樣，也至今沒一個家屬子女考上“江南大學”的，西苑的人都說，西苑的學生要是考上“江南大學”，都不用住校，就是住校，也能天天回家，想不到這美如天仙的姑娘考上了“江南大學”！

    大家對藍萍的神情多了尊敬。當然，也羨慕隨心，佩服隨心，這個也是“江南大學”的大學生呢，倒沒聽明白隨心模模糊糊的用詞。

    隨心察言觀色，看了眾人表情，心想這“大學生”的招牌有用，繼續說道：“現在社會亂，我們家里擔心我們的安全，特別是我姐的安全，就想買棟房子住人，好照顧我姐。我們剛才正好看到了紙箱廠，覺得紙箱廠的房子和位置都挺合適，只要價錢合理，我們就想買下來，也算在江中市安家落戶了，以后要請謝主任你們和街辦的領導照顧。”

    謝主任這下明白了隨心找上門來買房的原因，對隨心的家里要來人照顧藍萍的舉措很贊同，如今社會秩序這么亂、治安問題這么嚴重，誰家要有這么個漂亮得象仙女一樣的女兒在外面，那是都不會放心的！

    “買房是對的。”謝主任心里先投了贊成票。

    謝主任是傾向于把房子賣給隨心了，無論如何不能把房子留給“工商銀行”，他們太小氣。不過謝孝民心里也奇怪，“工商銀行”既然看上了這房子，準備在這里新成立一個“工商銀行”的儲蓄所，為什么不自己掏錢買下？

    謝孝民是不知道銀行的規章制度，貸款是必須收的，抵押品也可以，但收支兩條線，不許打國有財產的主意，抵押品可以用，做帳就可以，但要買與貸款相關的財產，手續就相當麻煩，動輒違反財經紀律，誰愿意給自己找麻煩呢？

    說實話，這時候的銀行還沒大火，充其量是福利好一些，好多轉業干部，是寧愿進大型企業，也不進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當幾年后，企業與黨政分開，那些選擇了企業、沒進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的人才后悔不迭！

    眾人也覺得隨心說得對，家里人如果不跟人來照應這長得太好看的女大學生，真說不定會出大問題，讓她受到傷害。

    謝孝民也是個有擔當的人，說道：“我們給出的價格當然合理，我們是要賣廠還貸，當然不會亂抬高價格。小陳，小藍，你們請坐一下，我這就去給書記主任匯報，馬上和你談價格，怎么樣？”

    隨心忙站起身，說道：“謝謝你。謝主任，我們買了下午一點半開車的車票，時間有點緊。”

    謝主任也忙起身，笑道：“我們有買賣的意向，談不了多久的，請稍等一會。小李，給幾位添些水。”說完就出了門。

    此前，坐在隨心旁邊的“工商銀行”信貸人員一直在聽，沒說話，此時見謝主任出了門，就和隨心攀談起來。

    三十多歲的銀行職員將身側向隨心，微笑道：“小陳，你好，我是工商銀行龍山支行的信貸員郭大鵬，這是我同事畢有光。”

    隨心何等機靈，立即禮貌地與兩人握手。隨心感覺自己的功利心比上世還甚！這一下子，竟然就產生了以后或許用得上他們兩人的念頭，這，真有失修煉者的風度，但隨心也很明白，為了親人至愛和親朋戚友及周圍想關心的人，自己在紅塵中留連的時光會漫長，哪怕成了神話中人，也會與普通人打交道。

    經過郭大鵬的介紹，隨心知道了他們上門催還貸款催得緊的原因：貸款是“企業辦”貸的，但貸款協議沒寫明用“紙箱廠”的房產抵押，現在“紙箱廠”倒閉了，無法還貸，讓他們銀行很被動。

    隨心清楚：為什么上世的銀行貸款必須有抵押或擔保，就是銀行在這些年月里吃夠了虧，這才有了后世的各種霸王條款。

    郭大鵬講請了緣由，誠懇地對隨心道：“小陳，我們是無法用貸款來買紙箱廠的，也一時申請不到資金買下紙箱廠，我想請你幫我們工行一把，你付購房款時，通知我們一下，讓我們即時來收回貸款。”

    隨心看看辦公室里上班的小李和另外三人，他們也聽著，點頭道：“沒問題，我可以通知你們，但我怎么通知你？”

    郭大鵬見隨心答應，松了口氣似的，連忙說道：“我寫下通訊地址。”他從挎包里拿出紙筆，寫下了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和自己的姓名。

    隨心看著，心想，后世雖說名片滿天飛，但真是方便了交流。

    這互換名片或呈上名片，國內是租界的廠商在特區先開始的吧？然后就一下全國流行了。

    其實，這名片，早在秦漢之際就開始使用。人們在拜訪謁見時，就開始用名貼來通報姓名了。但那時還沒有紙張，所以當時的名貼是削竹木而成，上書自己的姓名，西漢時稱作“謁”，東漢時則稱作“刺”。漢代以后，由于造紙術的發明，開始用紙作名貼了，名貼也相繼被叫作“名”、“名紙”。可見，名片不是租界先開始用的。

    隨心聽了郭大鵬的介紹，這時也想明白一點，自己交易的對象要有三方：街辦，“企業辦”，“紙箱廠”。有這三方的簽字蓋章畫押，才不怕今后有人搞小動作。

    隨心接過郭大鵬折疊好遞來的紙條，從挎包里拿出一疊信箋，挾入其中。

    隨心對郭大鵬笑道：“如果沒談好，以后，我與你們聯系，請你們二位吃飯，賠禮道歉。”

    郭大鵬和畢有光忙說不會，說對隨心有信心。

    于是，通風報信的這事就落實下來。

    沒多久，謝主任和另外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謝主任介紹道：“小陳，小藍，這是街辦辦公室葉主任，我們街辦領導請你們去會議室商談。”

    不錯，派了個辦公室主任來請，很講禮節，隨心和藍萍欣然起身，同時也和兩位銀行工作人員及白大叔道別。

    葉主任領路，謝主任陪同，隨心和藍萍上了三樓。

    隨心看眼手表，九點五十三分，時間還算充裕。

    在靠里的一個房門口，葉主任停了下來，對里面說道：“鄭書記，肖主任，人我請來了。”大概是里面示意了，葉主任就對隨心和藍萍說聲“請！”領先進了房。

    在房門口，隨心就看清了會議室的情形。

    七個中年男女正站在室內等著，身后是長條桌，椅子的擺放，很有點象“新聞聯播”中領導人會談的那種形式。

    一個辦公室的女工作人員正提著開水瓶往桌上的白瓷茶杯里沖水。

    這七個人明顯有期待，應該是謝主任把隨心和藍萍的情況作了匯報，見了藍萍，他們認為謝主任對藍萍容貌的描繪不但沒言過其實，反而形容的不夠，他們對隨心說的買房理由徹底認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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