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微風拂動,幻蘿斂了眼底的情愫,優雅起身時,正看到啟滄瀾一身風塵的出現在眼前。
“嗯。”啟滄瀾微微頜首,握在手里的字箋不由的緊了幾分。
“法師有了新的指令?”幻蘿明知故問。
“你在給法師的密箋里都說了什么?”啟滄瀾眸子清冷,神色肅殺。
“沒有你的意思,幻蘿怎么可能給法師私發密箋?”幻蘿佯裝無辜看向啟滄瀾。
“如果不是你,法師怎么會知道焰幣貶值的事?如今焰幣推廣停滯,法師的決心已經動搖,這件事后果可大可小,你到底明不明白”啟滄瀾劍眉緊鎖,言語中帶著斥責。
“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開戰,憑焰赤國百萬雄師,滅七國也不是沒有可能。”啟滄瀾漸冷的神色,讓幻蘿心里極不舒服。
“那怎么能一樣,沐筱蘿……”啟滄瀾想要解釋,卻被幻蘿搶先一步。
“又是沐筱蘿!沒有沐筱蘿的時候,我們原本就是這樣計劃的!當初不見你反對!”只要沐筱蘿三個字從啟滄瀾嘴里說出來,幻蘿便覺心痛。啟滄瀾再欲開口,忽聽外面有腳步聲臨近。四目相視間,二人皆不作聲。
片刻,房門突地被人自外面推開,沐筱蘿暴戾走了進來。
“啟滄瀾,解藥!”沐筱蘿反手叩上門栓,神色冰冷的走到啟滄瀾面前,將手平伸過去。
“什么解藥?”啟滄瀾銀色長發披肩,狐疑看向沐筱蘿。
“楚玉中了劇毒,危在旦夕,別告訴婉兒你不知道這件事!”冰涼如水的眸子迸發著寒蟄的冷意,沐筱蘿漠然直視啟滄瀾,心里便是認定了此事乃啟滄瀾所為,就算不是他,他也必定知情。
“圣婉兒,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不過是圣女,怎可在大祭祀面前如此無禮!”見沐筱蘿盛氣凌人的站在啟滄瀾面前,幻蘿陰眸如冰。
“你又是什么身份!同為圣女,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指點點!”沐筱蘿閃亮的眸子迸發出絕頂的怒意,轉爾繼續開口,“啟滄瀾,不管是你還是幻蘿,楚玉都沒有死的理由,你們已經讓他受了那么多罪,難道真想要他的命不成?”
“他亦沒有不死的理由。”絕美的容顏,那張臉陡然陰沉,啟滄瀾的話令沐筱蘿失望至極。
“真是你……啟滄瀾,就算你要害楚玉,是不是該換一個光明正大的方法,因為你,修笛被當作兇手被人冤枉!”沐筱蘿燦若水晶的眸子,染上一抹迷霧,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
“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別忘了,我們離開焰赤國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焰幣推廣一直停滯不前,這都是因為楚玉絆住了你的腳,既然他的存在妨礙到我們的計劃,那他死了也好。”啟滄瀾一直以為自己心如明鏡,卻不知何時,竟染了塵埃。
“如果楚玉死了,婉兒不會再推廣焰幣,大祭祀自己看著辦!”沐筱蘿眸間泛紅,冷漠開口。
“你敢!”啟滄瀾沒想到沐筱蘿會說出這樣的狠話,蒙塵的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怎么?大祭祀是想要掐死婉兒么?好啊!你動手!”沐筱蘿冰錐般的目光迎向啟滄瀾,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
“婉兒,如果你不想寒錦衣,楚漠北和楚漠信他們也跟楚玉一樣,最好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將焰幣推出新鄉,否則本祭祀真的不敢保證,他們會是怎樣的下場。”啟滄瀾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墨色的瞳眸深邃如海,讓人看不到邊際。
“所以你是不打算把解藥給婉兒了?”沐筱蘿冷漠看向啟滄瀾,伸出的手漸漸收了回來。無語,啟滄瀾的眸子一直沒有離開沐筱蘿,其間的神色復雜難懂。
見啟滄瀾不語,沐筱蘿唇角勾起一抹詭異妖艷的弧度。
“如果楚玉出事,婉兒會用自己的方法向你證明,這步棋,你大錯特錯!”沐筱蘿無力說著狠話,轉身漠然離開。
房門緊閉,沐筱蘿所有的狠決順間潰敗,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無助,宛如焰赤國初醒之時。
“一個楚玉,怎值得沐筱蘿如此大發雷霆,看來就算失憶,感覺還是錯不了的。”房間里,幻蘿幸災樂禍的看著緊閉的房門,暗自慶幸啟滄瀾沒有如以往那般縱容沐筱蘿。
“是你干的?你到底對楚玉做了什么!”啟滄瀾冷眸看向幻蘿,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
“大祭祀先是懷疑幻蘿私下給法師寫了密箋,又懷疑幻蘿對楚玉動了手腳,什么時候開始,大祭祀對幻蘿這樣不信任了?什么時候開始,大祭祀會因為那個賤民幾句話,便動了真氣?”當看到啟滄瀾眼底涌動的驚濤駭浪時,幻蘿知道自己錯了,她原以為啟滄瀾不救楚玉是不想縱容沐筱蘿,可那雙眼睛里毫不掩飾的嫉妒讓幻蘿的心,沉到谷底。
“本祭祀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圣女竟變得這樣不可理喻!”啟滄瀾拂袖離開房間,獨留幻蘿眼底泛冰的站在那里。
當沐筱蘿頹然回到聚仙樓時,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掌柜的,解藥拿到了?”冷冰心滿懷希望的走到沐筱蘿身邊,狐疑問道。
“沒有……去請大夫吧,新鄉的也好,大楚的也好,只要能治好楚玉就好……”沐筱蘿無力走上樓梯,如今啟滄瀾不肯,這個世上,還有誰能逼他交出解藥呢。
“三天的時間,怎么來得及啊!難道……”冷冰心雙手握在一起,蹙眉低喃,再欲開口時卻見沐筱蘿神色倦怠,便不再多言。
在得知解藥無望后,殷雪忽然想到一人,于是飛鴿傳書回了鳳羽山莊,奔雷和冷冰心輪流照顧在楚玉身邊,沐筱蘿則回到自己房間,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混亂。
“是幻蘿那個混蛋干的?”刁刁推門而入,隨手將房門關緊。
“除了她,本圣女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人!刁刁,楚玉的毒,你不能解?”沐筱蘿清眸如水,瑩光閃爍。彼時楚漠信危在旦夕,便是刁刁一粒藥丸的事兒。
“刁刁看過楚玉中的毒,那是真想要了他的命,刁刁沒那個本事,如果不是寒錦衣的血,楚玉已經死了。”刁刁有些無奈,但卻不似沐筱蘿那樣傷心,畢竟她與楚玉萍水相逢。
“那怎么辦?刁刁?我真的是圣女嗎?如果是,為什么幻蘿那么厲害,我就像個白癡!如果不是,那我到底是誰?”沐筱蘿茫然看向刁刁,腦子里盡是楚玉慘白如雪的俊顏,沐筱蘿嗎?她不是啊!可對楚玉,她真的動了心。
“主子,你是喜歡上楚玉了吧?”刁刁避重就輕,有些事,她真是不好說。
“不知道,但我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救他!”沐筱蘿覺得這感覺來的沒道理,無論楚漠北,寒錦衣,甚至是啟滄瀾,都有比楚玉優秀的地方,可她偏只對楚楚玉另眼相看,一見鐘情?或許吧,沐筱蘿自嘲抿唇,淚,無聲劃落。
“可是楚玉真的半點比不上寒錦衣啊。”看著沐筱蘿眼角的晶瑩,刁刁心里說不出的憋悶,寒錦衣付出了那么多,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不行!我總不能就這么坐著,一定還有辦法!我去找大夫!”沐筱蘿也是半點沒聽進去刁刁說的話。
“主子,若是幻蘿干的,什么大夫都無濟于事,我去找幻蘿!”與沐筱蘿相處久了,刁刁心里恍惚間便真當沐筱蘿是自己的主子了。
“你要小心!”沐筱蘿含淚的眸子閃爍著希翼。
楚色幽深,月影朦朧,新鄉后面的樹林里,刁刁輕倚在參天古樹的枝丫上,雪白晶瑩的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碎銀,微微屈起,美艷無雙。
“找本圣女何事?”清冷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刁刁揚起眉梢,藕臂輕舒間,整個身子已然懸起,與幻蘿迎面而立。
“明知故問呢,你說什么事!”刁刁素來是看菜下飯,面對幻蘿,她真沒必要客氣。
“又是沐筱蘿,刁刁,你真當自己是沐筱蘿的跑腿了?”幻蘿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鄙夷和輕視。
“你管我是什么!解藥交出來!”刁刁就是討厭幻蘿那副拽成二五八萬的樣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銀子似的。
“什么解藥?”幻蘿明知故問。
“你敢用啟滄瀾的命發誓,楚玉的毒不是你下的?如果你說謊,那你這輩子也別想得到啟滄瀾!”蛇打七寸,刁刁的嘴,名副其實的刁。
“你!是我下的又怎樣?解藥我是不會給的,刁刁,你真想救活楚玉?”幻蘿清冷的眸子越發陰郁了幾分。
“不然我找你干什么!”刁刁悻悻瞥了眼幻蘿。
“呵,原來你所謂的成全沐筱蘿和寒錦衣,不過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幻蘿冷嗤著看向刁刁。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想讓沐筱蘿和寒錦衣在一起,那么這一次便是機會,只要楚玉一死,還有誰能跟寒錦衣爭呢?”幻蘿的話觸動了刁刁的心弦,她是真的愛寒錦衣,所以她舍不得看到寒錦衣那樣落寞的眼神。
“刁刁,你跟沐筱蘿走的那么近,自是比本圣女看的更清,該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數。”見刁刁神色迷茫,幻蘿復又開口。
“一條人命,不是開玩笑的。”刁刁猶豫片刻,肅然看向幻蘿。
“呵,一條賤命而已,刁刁,若真動起手來,你未必是我的對手。”幻蘿自信揚了揚眉,聲音清冽如冰。
樹枝上,刁刁美眸微垂,掙扎很久,終是離開。
看著刁刁飄然而去的身影,幻蘿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沐筱蘿!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讓楚玉起死回生!
咻就在幻蘿得意之時,忽然一道寒光自身后陡然襲來,幻蘿眸色驟凜,縱身一躍,凌空躲過暗器,轉身時,分明看到一襲黑袍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誰?”幻蘿警覺盯著眼前帶著銀制面具的男子,聲音乍寒。沒有回應,黑袍男子騰的彈開十指,指尖逼出的寒意化作利刃齊齊射向幻蘿的心臟。
強大的氣流呼嘯而至,幻蘿傾盡全力拋出白紗,兩股氣流猛烈碰撞,于黑楚間擦出煞白的冷光。
白紗忽的發出嘶嘶的聲響,幻蘿胸口漸漸郁結,直至憋悶,腥咸的味道抵到咽喉,卻硬是讓她咽了回去。
啪一道流星般的光閃突地落在銀面男子身上,男子收力避開,再抬眸時,銀發如絲的啟滄瀾已然擋在了幻蘿面前。
“你是誰?”啟滄瀾眼底劃過一抹質疑,若論整個東洲,該無人能與幻蘿一戰。
“大祭祀真是見忘,若非大祭祀恩賜,鴻弈如何能練就此等神功!”月光下,楚云釗緩緩揭下面具,陰冷的眸閃爍著詭異的幽光。
“該死!”見是楚云釗,幻蘿粉拳緊握,被賤民逼的這么狼狽,她的自尊心受到強烈打擊。
“楚云釗?你的無心術已經煉成?”啟滄瀾眼中的詫異絲毫不比幻蘿少,在他看來,楚云釗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價值,留他一條賤命,只是用以試探沐筱蘿是否真的失憶,原本被忽略的人,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身懷絕世武功,任誰都不會淡定。
“可惜啊,鴻弈的武功再怎么精湛,也不敵大祭祀的一招半式。”楚云釗輕彈著并不褶皺的衣角,眼中看不出半點恭敬。
“你也配與我們相提并論!”啟滄瀾身后,幻蘿狠戾低吼。
“不敢,鴻弈很清楚自己在焰赤國的地位,賤民么!不過幸得教主器重,鴻弈也算是皇教的人了,而且行事直接對教主負責,此番到新鄉,便是替教主傳個話,如果焰幣的推廣再不見成效,那么沐筱蘿也沒必要再折騰下去了。”森冷的月光落在楚云釗臉上,將那張臉襯托的儼如惡魔。
“什么意思?”幻蘿瞄了眼啟滄瀾,刻意追問。
“意思就是沐筱蘿若再停滯不前,便是對焰赤國不忠,這種人留著也是禍害,死了干凈。”楚云釗薄唇抿著,邪佞開口。
“還有別的事么?”雪衣勝雪,銀發飛揚,啟滄瀾漠然看著楚云釗,眸色清冷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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