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軍的行軍速度實在是慢,從山海關到北京城,全程六百里,大軍卻整整走了九天。而且還是前鋒部隊到達山海關的時間,后續中軍以及輜重兵則還在一百多里外晃蕩。
朱由檢帶著自己的部下到達前線的時候,闖軍和吳三桂的第一次交鋒已經開始了。第一仗并非影視劇里描寫的是野戰,而是闖軍對西羅城的攻擊戰。這已經是一日前的事情了,而且闖軍居然小勝一場。
沒有去過一片石的人會以為一片石是一大片原野平地,所謂幾十萬人的大戰,肯定是雙方在平整的土地上擺開陣勢互相廝殺。
朱由檢原來也只是在歷史書看到寥寥幾百字的描寫山海關大戰而已,等到了現場,卻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山海關是一處關隘,且修建在連綿叢山峻嶺和大海之間,易守難攻。不管是從關外還是關內,都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沿著山海關,大明幾百年來修建了一系列的外圍據點,西羅城和一片石就都是山海關的外圍據點。闖軍想要攻占山海關,必須要注意拔掉這些外圍據點才行。
西羅城的小勝,讓李自成非常高興,打了勝仗總會讓勝利者開心的。當夜,闖軍的犒勞宴鋪滿了全軍,連朱由檢這種輜重營都領到了不少的酒肉。
朱由檢望著風塵仆仆的王承恩,順手遞給一碗酒問:“西羅城的情況如何?”
王承恩沒有借朱由檢的酒碗,而是拿起自己隨身的水壺說:“根本不是山海關的精兵,全是一些青壯,手上的老繭都不是拿刀留下的。”
朱由檢一仰脖子把酒喝下:“這就對了,以關寧軍的戰斗力,闖軍怎么可能贏得這么輕松。”
“老奴想給兩位皇子送點吃的去,他們還被關在外面的囚車里,都沒人理。”王承恩看向朱由檢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期盼,他現在對這位朱由檢的能力是不再懷疑了。
從闖軍他們逃出皇宮以來,朱由檢多次利用時機躲過危險,并且在敵軍中組建了一支幾千人的隊伍,這種能力顯然是超過當初那個崇禎皇帝的。雖然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靠借助外力,或者大部分都是他王承恩干的。但是不可否認,在城破國滅的情況下,朱由檢這個主心骨的存在,才是支撐大家堅持下來的主要原因。
這就是同一個人兩種不同性格的區別,之前的那個崇禎遇事想到的是死,而現在的朱由檢卻總是在想辦法活。王承恩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每一次有壞消息的時候,皇上總是先把大臣找來,詢問該怎么辦。
當大臣的建議能夠說道皇上的心坎上的時候,這種建議就離開獲得稱贊;相反,如果建議讓皇上不高興,皇上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辱罵一頓。當策略失敗之后,皇上第一想到的就是把責任全部推到大臣的身上,甚至直接撤換掉對方。
由此,崇禎在位十七年,走馬觀花般的換了十九任內閣首輔。遇事沒有自己的主見,總是把希望寄托在大臣身上,一旦失敗立刻推給別人,生怕自己承擔一點責任。甚至于到了最后關頭,直接一死了之。
王承恩感到現在的這位朱由檢則有了主動承擔責任的能力,從主動帶著自己逃離皇宮,主動救陳圓圓,主動組建軍隊,主動搶闖軍的白銀;甚至主動當廚子,主動制作軍號等等。王承恩感覺這些日子以來,朱由檢唯一沒有主動做的事情,就是沒有主動詢問到底該怎么辦。
這讓他很不適應,因為以前的皇上每次遇到難事,總會詢問他,雖然宦官不能干涉朝政,可是皇上的這種習慣從沒變過。
朱由檢害怕看王承恩的眼神,從穿越過來之后一直都害怕。這并不是王承恩的眼神多么有殺氣,而恰恰是因為王承恩的眼神里有太多對他的期盼。
如果說有一個人現在最讓朱由檢感到無力,那么這個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對于崇禎的忠心,大義,都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一樣刺激著朱由檢。這是一個可以放心把后背交于的人,是一個可以完全相信的老人。
哪怕兩人之間曾經鬧了那么一點小誤會,也不能讓王承恩的心有一絲背叛。
“我馬上讓人去,你累了,先坐下歇息一會。”朱由檢攙扶著王承恩坐下,五十多的人了,披著甲胄去前線忙了大半夜,也著實夠辛苦的。
王承恩吃了一塊考熱的餅子,喝了一口水,稍微緩了口氣問:“為什么不直接逃走,卻非要來這里?”
“因為我想看看真正的對手的實力。”朱由檢頭都沒抬,依舊在看著桌子上的山海關地圖,這古代的地圖根本就是一塊抽象主義繪畫,漏洞百出,行軍打仗要是依靠這種地圖布陣,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是說,我們真正的對手不是李自成?”王承恩感到驚訝,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朱由檢如此自信的對待闖軍。當然,王承恩眼中的朱由檢還基本上是一個人,只是區別肯定是有一點的。
“當然,不然我們怎么可能在京城混了這么多天。”
“會是吳三桂嗎?”
“后金。”朱由檢一邊說,一邊收起地圖。他現在已經基本了解了山海關之戰的大抵情況。
“吳三桂根本就沒把關寧軍亮出來,現在闖軍正面的敵人全都是臨時招募的民壯,是一群穿著我大明軍服的民壯。李自成失策了,情報眼中的誤導了李自成。他以為吳三桂只有幾萬人,而實際上,吳三桂把遼錦一帶的民眾全都搬遷到了山海關,整整五十萬人。”
“你是說吳三桂的兵力實際上跟闖軍是持平的?”
“是的,雙方兵力基本相等。闖軍的主力是李自成的老營,而吳三桂的主力則是關寧軍。論綜合戰力,闖軍勉強能占一點點上風。”
“那我們怎么做?”
“我們這一千人的任務就一個:收集戰馬。你告訴下面的人,打仗的時候不要往前沖,等到李自成老營上陣的時候,全都就守在邊上收集無主的戰馬,越多越好。不管是哪一方殺過來,就躺地上裝死,等敵人走了就繼續收攏馬匹。”
王承恩被這奇怪的命令整懵了,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是也從沒聽過這樣搞笑的打仗方式。
朱由檢看著不解的王承恩,說:“我讓老弱婦孺乘機出城,是因為現在京城已經開放,這些人分散出城目標小,不會引起留守闖軍的注意。咱們偷了那么多銀子,如果再把工匠都轉移走,就會立刻露陷。所有,先遣隊可以走,工匠必須暫時留下。
這么多的工匠,要想在短時間里撤離,靠兩條腿是跑不過追兵的,這就需要大量的馬。現在整個北京城,能買的騾馬已經被我們買的差不多了。再要想弄到馬,就只能靠在戰場上收繳。你認為咱們有實力去繳獲戰馬?所以,只能偷了,而且只能在戰場上偷,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自己手上的這一千人打戰是肯定不行的,上了戰場不頂事,不如乘機撈點戰利品。王承恩一聽就懂了,這種事情,他在東廠的時候沒少干,面對面戰陣廝殺東廠不行,可是輪到使詐,偷梁換柱老好處,他也是老油子一個。
二人正商量著怎么安排,營外急匆匆進來一個人。朱由檢趁著篝火一看,是姚海回來了。
“稟將軍,事情辦完了,我是提前走的。”
“信留給李巖了?”
“我把信留在營地,然后悄悄溜走的。走到十五里的時候,發現牛金星帶的人馬正在集合,估計正準備動手。”
“那你怎么肯定李巖會在攻擊之前看到信?”
“李巖一路上對我看得比較嚴,要不是已經進入山西境內,李巖放松了警惕,我估計還找不到機會溜。”
朱由檢對李巖的感覺不錯,此人有大局觀,有戰略眼光。要是就這么輕易的讓牛金星殺了,朱由檢覺得有點可惜,索性提前安排,給李巖透了個消息。
話說姚海溜走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監視的士兵發現了,李巖也順利的拿到朱由檢寫給他的信。
朱由檢在信里直接寫到李自成準備對他動手,李巖是不信的,畢竟他跟了闖王有些年頭了,李自成對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不過,信與不信,還是要派人核實一下的。
“報!身后十里,有大軍正在趕來。”李巖的夜不收直接探查到了身后的追兵,這一下李巖急了。不管來的人是哪一方,都不是好事。自己帶著兩千萬銀子呢。
“可曾看到旗號?”
“沒有旗幟,但是穿的是闖軍的衣服。”夜不收的回答基本證實了信的真實度。如果是友軍,怎么可能不打旗號追趕自己。
“報!銀箱里的銀子有問題。中間全都灌了鉛。”另一個士兵急匆匆的趕來報告。跟隨押運銀車的人跑了,這事本身就蹊蹺,李巖不可能不懷疑銀子是不是有問題。
現在好了,銀子是假的,牛金星又帶人追殺過來,李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何況牛金星就是來殺他的。
“將軍,咱們怎么辦?”追兵馬上就到,手下一個個都有些驚慌失措。
銀子被掉包顯然和牛金星的追殺無關,不然對方不會通知牛金星是來殺自己的,這根本就不是一伙人。既然不是闖王的人,那又會是誰呢?李巖想起了當初找到崇禎尸體的時候,有宮里人指認說可能不是崇禎皇帝。
李自成為了盡快結束大明的統治,硬生生的說找到的就是崇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李巖想到了那個小小的面具軍官,然后搖搖頭。不可能,他是闖軍的一個軍官,怎么可能是崇禎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的勢力,此刻都已經把自己逼入了絕境了。李巖想起了信里寫的,讓他遇到險情先去河南。
對啊,河南才是李巖的大本營。哪里不光是李巖的老家,還有紅娘子帶的隊伍也正在河南駐扎呢。想到溫柔的紅娘子,李巖帶著手下,丟下銀車,頭也不回的一路狂奔,直奔河南而去。
牛金星沒有截殺到李巖,卻截獲了李巖丟下的銀子。雖然任務只完成了一半,可是牛金星還是讓人帶著銀車,一路高高興興的朝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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