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白冉帶上清風和李伏早早的下了山,進了雨陵城。等到了天橋底下,本想找叫花子問些事情,卻見他低著頭,假裝不認識白冉,白冉知道情勢不妙,掉頭想走,卻被王公子攔在了身前。
“白兄,許久不見。”
王公子身旁帶著家丁,鬧市之中,白冉不敢貿然出手,看他面帶笑意,卻也不像是來尋仇的。白冉深施一禮道:“公子,一向可好?”
王公子苦笑道:“卻是不敢說好,只敢說一言難盡,白兄,我找你找得好苦,能否到我寒舍一敘?”
說實話,白冉實在不想再踏進員外府一步,可架不住王公子苦苦哀求,只得跟著他去了。
等到了員外府上,府邸依舊奢華,只是婢仆少了很多,加上員外剛剛下葬,祭典之物尚在,卻讓整個宅院顯得壓抑而冷清。
進了正廳,李伏便覺得頭疼,看來這里陰氣更重了,公子招呼二人吃了些茶,說起了最近的遭遇,正與李伏和梅香所描述的一樣。
公子哀嘆一聲道:“家中飛來橫禍,境況每日愈下,小弟委實無計可施,只得向先生求助。”
白冉道:“市井傳言,白某也曾聽過一些,白某剛走幾日,竟然出了這么多變故,卻真是始料未及,個中緣由,白某也難說分明,只是諸般禍端,實非因白某而起,還望公子明辨是非。”
王公子起身道:“白兄這是哪的話,雖說此言有違孝道,可王家淪落到這步境地,實因多行不義,以至天譴,怎能怪到白兄頭上?先父已經以命相抵,可我孤兒寡母這日子還得過下去,所以來求先生做一場法事,以求上蒼寬宥,重振我王氏家業。”
“這個法事……”白冉剛想找個理由推脫,卻聽屏風之后一陣大亂,忽見王夫人披頭散發,雙眼血紅,拿著一口菜刀沖了出來,口中罵道:“邪祟,邪祟,我砍死你們這般惡鬼!”
白冉嚇得趕忙起身,她卻沒朝著白冉沖過來,而是舞著菜刀在角落里砍個不停。李伏抱緊額頭,拇指抵住太陽穴,神情分外痛苦,口中低聲道:“白兄,我們快些走吧!”
白冉看著那老夫人,借著陽光,似乎能看見有些身影在她身旁晃動。
一般仆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制服了員外夫人,把她生生拖回了臥房,王公子神情狼狽道:“還望白兄相救,多少銀兩卻都好說。”
白冉沉默良久,嘆一聲道:“也罷,既然公子信得過白某,白某當全力而為。”
李伏聞言道:“白兄,你當真要做法事?”
白冉道:“且念好生之德,再念慈悲之心,就算盡了修道之人的本分吧。”
李伏上前耳語道:“我頭疼欲裂,只怕連咒語都念不得。”
白冉道:“不勞師弟費心,白某獨自做法便是。”
王公子聞言歡喜道:“我這就叫人布置道場。”
白冉擺擺手道:“無須布置道場,不知府上可有念珠和木魚?”
“好說,好說!”
不多時,仆人送來了木魚和念珠,白冉來到后園,一手敲著木魚,一手拿著念珠,卻念起了一段經文。
李伏聽得清楚,白冉念得是地藏經,這可不是騙人的把戲,經文一字一句不僅念得準確,而且十分至誠。
真沒想到白冉竟還懂得佛法,一卷經文念罷,整個宅院的陰氣消散了許多。白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把木魚和念珠放在一邊,轉身對公子道:“盡人事,聽天命,在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王公子一臉失望的看著白冉,問道:“這法事就算做完了?”
白冉沒有回應,回身看了看李伏,道:“我們走吧。”
王公子正想挽留,忽聽仆人來報,老夫人平靜了許多,已然睡下了。
王公子大喜,對白冉千恩萬謝,又叫仆人封了二百兩銀子,卻沒想到白冉死活不收。
王公子又問起了白冉的徒弟,白冉笑道:“公子卻還惦記著她?”
王公子道:“本來已經忘卻了七八分,可前日路過鸞香院,卻見一位叫月紅的姑娘與之有幾分相似,不經意間,卻又想起了那位佳人。”
白冉聞言,故作驚訝道:“長得當真像么?”
王公子點頭道:“不只是長得像,那聲音和手段,尤其是那滿身香味,都和那晚一模一樣。”
白冉笑道:“連手段都領教了,公子當真只是路過么?”
王公子面露慚色道:“諸事煩心,也是想找個地方消遣一番。”
白冉拱手施禮道:“罷了,這就是公子的緣分吧。”
王公子還想再追問下去,白冉卻只說了聲:“告辭。”公子還想挽留,卻聽仆人說陳公子約他往聚寶閣一敘,王公子就像被勾了魂一樣,敷衍了白冉幾句,就讓仆人趕緊送客。
等出了員外府,李伏的氣色漸漸好了些,問白冉道:“白兄,你何時學的佛法?”
白冉道:“昨天在藏經閣里看的經文,算是現學現賣。”
李伏嘆道:“白兄若是沒有騙我,這等天資可真是百年難求的造化。”
“我騙你作甚。”白冉摸了摸白馬的鬃毛,柔聲對清風道:“好娘子,咱們還去天橋底下等生意。”
白馬親昵的和白冉貼了貼臉頰,撒開四蹄飛奔而去。李伏催著黑馬追了上來,等到了天橋底下,一直等到黃昏,卻也沒一個人上來搭話,白冉伸了個懶腰,摸了摸白馬道:“今天沒運氣,且先回家,和娘子暖暖被窩去吧。”
李伏對白冉道:“白兄,那王公子給了你二百兩銀子你卻不收,為何還要在這里等什么生意?”
白冉搖頭道:“他們的錢財都沾著血,不該賺的,我一文錢都不會多拿。”
李伏詫道:“你知道王家十惡不赦,卻還幫他們做什么法事?”
白冉道:“那也算不上什么法事,也不是為他王家做的,我只是覺得那些女鬼可憐,想幫她們脫離這場苦難。”
李伏笑道:“沒想到白兄還真是菩薩心腸,可你超度了那群亡靈,卻讓那王公子守著萬貫家財,繼續過著好日子,想是老天爺看了也覺得不公吧?”
白冉搖頭道:“只怕這位王公子也沒幾年好日子了。”
李伏詫道:“此話怎講?”
白冉道:“你可知道那聚寶閣是什么地方?”
李伏思忖片刻道:“好像是個賭坊。”
白冉道:“你可知道那鸞香院是什么地方?”
李伏笑道:“這就不必說了吧。”
白冉又指了指遠處的叫花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李伏道:“他是白兄的朋友,姓范,叫做……范……”
“他叫范德明,他父親范闊海曾是雨陵城第一富商,而他是范闊海的獨子。”
李伏大驚道:“這怎么可能,第一富商的公子怎么會做了乞丐?”
“就因為范闊海死后,范德明沾上了鸞香院和聚寶齋這樣的地方,幾年之內就敗光了萬貫家財。”
李伏驚訝的看著那叫花子,怎么也想象不出他當年的身份。白冉笑道:“像王齊那樣的公子哥,自打出生就沒經過人世間的險惡,現在沒了雙親的管束,敗起家來,卻比這范德明還要厲害。”
李伏嘆道:“我卻擔心那員外夫人要是復原了,只怕又干起傷天害理的事情,把他王家的福運又爭了回來。”
“她鐵定不會復原了,”白冉搖搖頭道,“之所以她還能瘋瘋傻傻活到今天,是因為她還得跟著他的兒子吃苦贖罪。”
李伏詫道:“白兄難道看透了天機?”
白冉笑道:“看不透天機,卻能看到天理,那王公子好似還有幾分人性,可細細數來,九年的光景,三十幾個丫鬟,愛一個,殺一個,殺完一個,又愛一個,他還敢說什么癡情,分明就是一個色中餓鬼,活該他帶著老娘一輩子受苦。有道是天地清,道可鑒,天理循環終不變!”
聽著那熟悉的切口,李伏忽然覺得白冉有些陌生,正在這時,一個書生站在了白冉身前,拿著折扇深施一禮道:“敢問是白先生么?”
白冉起身還禮道:“正是在下。”
書生道:“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先生可是讓在下好找。”
白冉笑道:“足下來找白某,不知有何貴干?”
書生道:“在下有一處外宅,近日出了些怪事,想請先生過去查看一番。”
“好說,好說,”白冉一臉歡喜,剛想應承下來,卻聽李伏在旁道:“王員外的事情你該聽說了吧,你還敢找我們做事么?”
白冉狠狠的瞪了李伏一眼,不想那書生笑道:“白先生是給王公子驅邪治病,王公子已然痊愈了,足見白先生的手段高明。王員外年事已高,染疾而亡本在情理之中,怎能怪罪于白先生?這分明是市井刁民以訛傳訛,聽過之后,一笑了之便是。”
白冉聞言歡喜道:“你還真是個明事理的人。”
書生道:“只是在下的家境不能和王員外相比,銀錢恐怕也出不了許多。”
白冉擺擺手,笑道:“無妨,無妨,白某乃白門三百二十二代嫡傳之后,斬妖除邪,治病救人,乃我修道之本,至于這價錢么,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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