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知府到了胡家寨，既在意料之，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是他一定會(huì)來，意料之外是他來的太早了。

    白冉趕緊去找叫花子，沒想到老乞丐吃過午飯之后，卻又不見了蹤影。看著白冉一臉焦慮，麗娘道：“怕什么，不正是盼著他來么，他來了咱們能走了，你趕緊把解藥給他，以后再也不和他來往是了。”

    白冉道：“我知道他會(huì)來，可是不該來的這么早，這里距京城千里之遙，消息不該傳的那么快。”

    麗娘道：“也許是他有先見之明呢，再說了，他也不是來找你，你又何必多心呢？”

    “你不知道呂佐青有多陰險(xiǎn)，”白冉搖搖頭道，“防備些好，還是防備些好。”

    呂佐青到了胡仁德府，直接屏退左右，說起了正事。

    “胡仁德，你是瘋了吧，平時(shí)你草菅人命，我睜一只閉一只眼，也算過去了，這次你殺了幾百號(hào)人，可真是把我大明律法當(dāng)做兒戲了。”

    胡仁德皺眉道：“呂知府，當(dāng)年你我有約在先，我寨鄉(xiāng)規(guī)之事，知府不應(yīng)過問。”

    呂知府道：“別說什么狗屁鄉(xiāng)規(guī)了！你要是真能壓得住風(fēng)聲，我才懶得過問！現(xiàn)在事情都傳到城里了，你讓我可怎么擔(dān)待？”

    胡仁德一聽，心頭一緊，知道是寨子里有人走漏了風(fēng)聲。可在呂知府面前千萬不能承認(rèn)，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麻煩大了。

    “知府大人，”胡仁德俯身施禮道，“我寨民風(fēng)淳樸，從無作奸犯科之輩，大人莫要聽那流言蜚語，冤枉了我等良善之民。”

    呂知府聞言，把茶杯往桌子一摔，起身道：“胡仁德，你跟我說什么鬼話？再敢和我鬼扯，我現(xiàn)在拉你去知府衙門！”

    胡仁德道：“大人息怒，小民所言句句屬實(shí)，哪敢和大人胡言亂語，大人且稍坐片刻，我讓下人拿來些茶點(diǎn)，給大人壓壓火氣。”

    呂佐青不傻，自然知道胡仁德話里有話，也知道這茶點(diǎn)里邊另有作料。

    不多時(shí)，一盒茶點(diǎn)拿過來了，呂佐青看了一眼，盒子里邊放的是幾塊糕餅，盒蓋面貼著一疊銀票。

    “這么貴重的糕點(diǎn)”呂佐青咳嗽一聲道，“不知道胡公可有好茶相配呀？”

    胡仁德道：“真是不巧，寒舍沒有好茶，這茶點(diǎn)，還請(qǐng)大人帶回府品嘗。”

    “這個(gè)”呂知府把木匣子一關(guān)，嘆一聲道，“胡公如此美意，那我卻之不恭了，我家的確有些好茶葉，胡公若是得空，且到我府品鑒一番。”

    “豈敢，豈敢。”胡仁德使了個(gè)眼色，下人趕緊離去了。看著左右沒人，呂知府又說起了正事，不過語氣卻之前緩和了許多：“胡公，有些事我真得說你兩句，咱們相識(shí)這幾年，你們鄉(xiāng)規(guī)的事情我何時(shí)過問過？胡家寨的人命都是在你手，生殺予奪都看你心意，可你要是壓不住風(fēng)聲，這可叫我為難了，我是四品的命官啊，總不能放著草菅人命的案子不管吧！”

    胡仁德道：“大人的意思，老朽都明白了，這一次卻是老朽做事欠妥。”

    呂知府道：“且容我多問一句，這四百多條人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仁德道：“大人莫聽那些市井潑賴胡言亂語，我胡家寨一共才多少人丁？怎么會(huì)出了四百多條人命？”

    呂知府道：“既然都傳到我耳朵里了，沒有四百也得有一半，胡公，你可得跟我說句實(shí)話，否則若是再傳到別處，別說我可保不住你。”

    胡仁德沉吟半響道：“胡某平素管教無方，幾個(gè)侍妾觸犯鄉(xiāng)規(guī)，被我一怒之下處決了，不知哪個(gè)潑賴信口開河，竟然說出了四百多條人命，真是荒唐至極”

    呂知府打斷了胡仁德：“罷了，罷了，我也不想聽這些說辭，你且告訴我，到底為什么處決那些女子，千萬可別再說什么鄉(xiāng)規(guī)。”

    胡仁德喝了一口茶，長(zhǎng)嘆一聲道：“說到底，還是為了將那邪祟鏟除干凈。”

    “邪祟？”呂知府一皺眉，“這事情莫非又與白冉有關(guān)？”

    胡仁德沒作聲，呂知府起身道：“他不是已經(jīng)逃走了么？”

    胡仁德道：“大人，你且聽我說，白先生不是逃走了，是和那魔神搏命去了。”

    呂知府道：“什么魔神？”

    胡仁德把白冉所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了呂知府，呂知府沉思許久道：“這事情可信么？”

    胡仁德道：“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他與那群婦人無冤無仇，怎會(huì)平白無故冤枉她們？他若想逃回南山，我們誰也攔不住他，卻又回到我寨作甚？我看他真是個(gè)有情有義的漢子，也是看了我寨這塊清幽之地，他是真心想在我胡家寨尋個(gè)歸宿。”

    呂知府搖頭道：“白冉是個(gè)江湖人，他的心思只怕難以捉摸。”

    胡仁德道：“不管他的心思如何，我也只能信得過他，今年的生絲已然歉收，王爺那邊催促的又緊，眼下桑園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可是再經(jīng)不起半點(diǎn)閃失了。”

    “不對(duì)，這件事情有蹊蹺，”呂知府神色凝重道，“我也想不清楚他有什么用意，且待我親自去問問他吧。”

    呂知府要去找白冉，胡仁德叮囑道：“大人，你也知道這位白先生性情有些怪異，言語沖突之處，你且多多擔(dān)待，切不可與他再傷了和氣。”

    呂佐青道：“我是真佩服這白冉的本事，短短幾天的時(shí)間，卻把胡公的心都給收了去。”

    胡仁德聞言臉一紅，紅的呂佐青有些不太自在。等到了白冉住的外宅，兩下各自敘禮，沒等呂知府說話，白冉卻先開口了。

    “在下給呂知府道喜了。”

    呂佐青詫道：“在下何喜之有？”

    白冉道：“不知大人的病癥可有好轉(zhuǎn)？”

    呂佐青聞言嘆道：“說起此事，可真是一言難盡，先生之前所料不差，呂某所染之癥，確是被城幾個(gè)妖僧所害，我把他們擒住，索取解毒之方，豈料關(guān)押一夜，這幾個(gè)妖僧竟不翼而飛，至今我仍為病痛所困，全靠先生的丹藥維持。”

    白冉道：“這是白某向大人道喜的緣故，蒙大人鴻福，我已經(jīng)找到了解毒之法。”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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