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福臣跪在地上拼命磕頭,他身上只帶了十兩銀子,可黃芙不依不饒,非得讓他把銀子取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孫福臣跪在地上把頭都磕破了,身邊的柳掌柜也在不住的哀求,小叫花子在旁提醒一句:“別把事情做過頭了,千萬別壞了名聲。”
魏香沒作聲,她在等李伏的回應(yīng),李伏沉默了許久,冬青在旁低聲道:“哥哥,答應(yīng)他吧。”
李伏上前把孫福臣拉了起來。
“你騙過我,我本不該信你,可念在那孩子沒有過錯(cuò),我且再幫你一次。”
孫福臣千恩萬謝,擦去額頭上的血跡,說起了事情的經(jīng)過。
那天,孫福勝的兒子在家里玩耍,聽到門前有賣飴糖的,便討了一文銅錢出去買糖。歲大的孩子也不算小了,自己出去買糖吃倒也是常事,可這一去個(gè)把時(shí)辰?jīng)]回來,家里人都著急了,上上下下把孫家堡找了個(gè)遍。孫福勝在孫家堡也是一呼百應(yīng)的人物,可所有人家都問過了,沒人見過他們家孩子,也沒人見過那賣糖的。
孩子就這么丟了,告到官府也只是錄了案情,再?zèng)]下文,孫福勝急火攻心,不吃不喝,一條性命就要交代了。眼看兄弟一家就這么完了,孫福臣萬般無奈,拼上這張臉皮去求鄭家夫婦,終于在天橋底下找到了小叫花子。
說完了事情的原委,柳掌柜在旁哭道:“俺也一樣,俺們閨女聽見外面有貨郎叫賣,出門想去買個(gè)篦子,去了再就沒回來!”
陳達(dá)道:“這手段如出一轍滴呀,你沒見到那賣糖的,你也沒見到那貨郎?”
孫福臣咬牙道:“我若是見了他,定要要把他心摘了喂狗!”
陳達(dá)搖搖頭道:“這可就不好找了。”
柳掌柜聞言放聲嚎哭,孫福臣怒道:“我又沒求你,你胡說甚來!”轉(zhuǎn)臉抱住李伏道:“壯士!救我,救我侄兒呀!”
李伏眉頭也是緊鎖,看的出來,這偷孩子的是個(gè)行家,從頭到尾沒有露面,這情勢(shì)當(dāng)真不好找。
正在為難之際,又見一個(gè)二十多歲的婦人,身上穿著粗布衣服,撥開人群沖了進(jìn)來,跪在地上喊道:“大爺,救救俺吧,俺一雙兒女都丟了,俺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俺求求你,幫幫俺吧。”
那婦人從手里拿出了兩吊錢,連哭帶喊死死抱住李伏,陳達(dá)在旁紅著眼睛道:“你且起來說話,起來說話滴呀,這到底哪個(gè)喪盡天良滴畜生,說什么也要把他找出來滴呀!”
李伏等人生意做得熱鬧,可明湘客棧里卻是一片冷清。
沒有生意上門,自然也沒有銀子可賺。白冉無所事事,終日坐在藏經(jīng)閣的樓頂,臉望著天,從早到晚發(fā)呆。
家里米的越來越少,眾人忙著四下打獵,卻也沒心思理會(huì)白冉。是日黃昏,清蓮和清月打回來一只山豬,歡歡喜喜正待拾掇,卻聽梅香跑過來道:“有客上門了,是一大家子人。”
清蓮歡喜道:“有客上門好啊,可得把他們留住。”
清月道:“還是小心點(diǎn)好,咱們可吃過不少虧,不能什么人都留,這事得與清風(fēng)和麗娘商量。”
梅香道:“兩位嫂嫂剛出去捉魚了,一時(shí)半會(huì)回不來。”
清月道:“那就去和哥哥商量下吧。”
清蓮道:“我卻不想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樣,要去你去吧!”
清月道:“我去就我去,要是哥哥不答應(yīng),他們給多少錢,咱們也不留!”
清月爬到了屋頂上,見白冉正在瓦片上睡覺,上前呼喚兩聲,白冉睡得很沉,半響沒有回應(yīng),清月湊上前去,在白冉的嘴唇上親了一口,白冉覺得一陣酥麻,睜開眼睛道:“好妹子,作甚來?”
清月道:“哥哥,有客上門了,是一大家子人。”
白冉道:“一大家子是多少人?”
清月道:“我也不曾見過,要不哥哥跟我一起去看看?”
白冉搖頭道:“不去了,你去說好價(jià)錢,留他們住下就是了。”
清月道:“哥哥不怕他們是歹人么?”
白冉道:“是歹人又能怎地?咱們連一文銀子都拿不出來,還能圖咱們什么?還能燒了咱們房子么?去吧,讓他們住吧。”
這半死不活的模樣確實(shí)惹人厭,清月也沒再多說,下了房頂,來到門前,看了看這群投棧的客人。
還真是一大家子人,一對(duì)老夫妻,帶著兩對(duì)小夫妻,還有七個(gè)大大小小的娃娃站在了門口。
清月問一聲道:“敢問是來住店的么?”
老頭子上前笑道:“路過荒山,只找到你們一家客棧,我們正是來投棧的,且給打掃三間上房。”
看他們衣著樸素,清月?lián)乃麄儾恢婪績r(jià),便提醒了一句:“這里的上房三百文一間,諸位當(dāng)真要三間么?”
老頭道:“剛才那位姑娘已經(jīng)說過了價(jià)錢,我們說妥了,就是要三間。”
清月點(diǎn)點(diǎn)頭,回身道:“諸位里邊請(qǐng)。”
一大家子人進(jìn)了院子,走在最后面的是個(gè)十歲大小的女孩,那女孩腳有點(diǎn)跛,走了幾步突然摔在了地上。
清月上前將她扶起,見那姑娘生的眉清目秀,卻滿臉淚痕,且問一聲道:“小妹,你的腳怎么了?”
女孩剛要開口,忽見一個(gè)年輕婦人上前道:“平時(shí)是我們嬌慣,沒讓她走過山路,腳底下起了幾個(gè)水泡,倒也不打緊。”
清月對(duì)那女孩道:“讓姐姐看看好么?”
女孩沒作聲,那婦人在旁道:“這可看不得,我們閨女剛裹了腳。”
清月小時(shí)候也曾纏過足,她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姑娘家裹的小腳是萬不可被外人見到的。
一家子人接著往院里走,等到了客房,那女孩卻拉著清月不松手,清月覺得她有話要說,剛想問一句,卻被那婦人生生把女孩拉開了。
“死賤蹄子,恁地沒規(guī)矩,我看你就是短打!”婦人拉著孩子走了,另一個(gè)年輕男子走了過來:“我們家娃娃不懂規(guī)矩,讓店家見笑了。”
說完他掏出了一吊錢,遞給清月道:“這是房錢,不必找了。”
清月收了錢,總覺得有什么不對(duì),忽見一個(gè)三歲大小的男娃,指著房頂,咿咿呀呀叫個(gè)不停。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白冉坐在屋脊上俯視眾人。
老頭一驚,問道:“這是什么人?”
清月干笑一聲道:“諸位莫怕,這是我們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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