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下,是一個很大的地穴。
之所以稱之為地穴,是因為白冉只能看到地洞,和連接地洞的地道。
白冉并不擔心自己出不去,因為他并不知道上邊的情勢,在他看來,家里有本事的人那么多,從地穴里把他救出來簡直易如反掌。
擦擦身上的血跡,只受了一點皮外傷,既然沒什么可擔心的,白冉且從地上撿起一條枯木,點作一根火把,在地穴里試探著走了走。
這一走,卻不可收拾了。
原本白冉是想,這地穴應該是藏經樓的地基,至多和藏經樓一樣大。
可他想錯了,他所處的位置比藏經樓的地基要深,而這座地穴也遠比藏經樓要廣大。一個洞穴連著一個洞穴,足足燒光了五根手臂長短的枯木,依然沒有看到盡頭。
白冉有些害怕了,他不怕迷路,每經過一段地道,他都會留下記號。
可是走了這一路,他都沒看見自己的記號。
也根本不用看記號,這里的每一個地洞都不一樣,等燒起第六根木柴的時候,白冉慌了,也怕了,在南山上待了這些年,竟然不知道這地底下還有這么大一片洞天,這地洞比整個青云寺還要大,仿佛把半座南山都給掏空了。
走到一個地洞里,白冉看著那土墻上似乎有東西,等擦去了一片浮土,發現一堆木箱整齊的碼放在一起,嚴絲合縫,與墻壁渾然一體。
白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土墻上邊抽出了一個木箱,箱子上面帶著鎖,被白冉用短刀撬開了。
等打開箱子一看,里面裝的是書。
有紙書,帛書,還有竹簡和木牘。
白冉拿起幾本書翻了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書里邊所記載的東西都是奇門方術。
白冉把柴火插在土里,一本一本小心翻看,和藏經閣里魚龍混雜的情勢不同,這里的書隨便拿出一本都是稀世珍品。等第六根柴火燒盡了,白冉不得不把書放下了。
在這里看不是個辦法,得趕緊上去叫人,把這些書都給搬出來。
白冉滿地找柴火,準備再點一根火把順著原路走回去,在地上摸了許久,還真就摸到了一根,長短和小腿相當,白冉吹亮火折子剛要點,卻見手里拿的不是柴火,而是一根骨頭,一根大腿骨。
白冉一驚,正想把這骨頭扔了,忽聽有人喊道:“你作甚?”
那聲音異常尖利,聽著應當是個男人,卻又不像是個完整的男人。
難道是個閹人?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在與世隔絕的地洞里邊怎么冒出一個人來?
難道這不是與世隔絕的地洞?難道這地洞連著外邊?
白冉喝道:“你是什么人?”
“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人?”
“是鬼!”
“鬼又是什么人?”
“鬼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人?”
“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叫囂呼喝,白冉慌亂之下口不擇言,還真就把對方給喝住了。
“我說你這人怎么不曉理?”對面道,“都說了我是鬼,不是人,你是傻子么?”
白冉聞言冷笑一聲道:“你是鬼又能怎地?你以為我怕鬼么?”
對面道:“我知你不怕鬼,但是我怕你!
白冉道:“你怕我作甚?”
對面道:“我怕你燒了我的腿!
白冉一愣,原來這條腿骨是這個鬼魂的。
“呃我也不是有心的,我,把這個,把腿還你就是了!
白冉舉著火折子找了半天,既沒找到鬼魂,也沒找到尸骨,火折子越來越暗,白冉不耐煩道:“我說這位兄臺,你且現個身來見我,這里黑漆漆的,我實在找不到你!
“我就在你面前,你怎說找不到我?”
白冉道:“卻不說了么,這里黑,我看不見。”
“看不見,你就點燈!”
“這里哪有什么燈?”
“別的沒有,燈還是有的。”
說話間,墻角當真亮了一盞燈,起初白冉還以為是鬼火,等走進了再看,卻是正經的一只燭臺。
白冉拿起燭臺,回身一看,但見一個胖大的和尚站在了自己背后。
白冉往后跳了一步,警覺的看著那和尚。
和尚看著白冉,微微笑道:“不是說不怕鬼么?”
白冉道:“我是不怕鬼,卻不喜歡和尚。”
“你住在我廟里,怎還說不喜歡和尚?”
白冉道:“以前這里是個廟,現在這里是我家客棧了。”
和尚聞言,干枯的雙眼轉了轉,原本俏皮的五官驀然變得猙獰起來。
“你這話是怎說?怎成了你家客棧?”
白冉道:“地契和房契都在我這,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家產!
“放屁!”和尚怒道,“我在這廟里苦苦經營了幾十年,怎就成了你的家產?”
白冉道:“官府的文書在我手上,不服氣,你可以跟我上去看看,另外,這地底下的東西也是我的,連這些地洞都是我的,之前的房錢我就不跟你算了,打今起,住一天三百文錢,不還價,給不起房錢趕緊搬家。”
“賊丕!你好猖狂!”和尚冷笑一聲,揮起拳頭朝白冉打了過來,白冉閃身躲過,一腳踢中了和尚的肚子,和尚倒退幾步,道:“你打得到我?”
白冉道:“怎就打不到,你不是肉做的么?”
和尚怒道:“我是鬼,怎會是肉做的?”
白冉道:“那你說說看,鬼是什么做的?”
和尚啐一口道:“呸!我和你說的著么?”那老和尚又打了白冉一拳,白冉將將躲開,回了一拳,正打在光頭上,胖和尚吃痛,堪堪退了幾步,白冉上前再補一拳,和尚倒地難起。白冉一腳踏住和尚的胸口,獰笑道:“服氣么?這房錢你到底給是不給?”
“我不給!”和尚搬開白冉的腳,抓起一把土揚在白冉臉上。白冉是耍陰招的積年,這點把戲哪能害得了他?他拿袖子擋住風沙,上前一腳踢中了和尚的下巴,和尚痛呼一聲,胡亂打了兩拳。白冉用手架住,照著肚皮又踢了兩腳,和尚再次倒地,白冉上前又將他踩住,問道:“你服是不服?”
和尚笑道:“我當是什么手段,原來聚陽于形。”
白冉一愣,對和尚道:“你怎知這法術的名字?”
和尚道:“你爺爺我練這法術的時候,你連奶都不會吃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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