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就跟被人抽了筋一樣，蔫巴巴，一整天沒什么話。
進(jìn)了老叫花子的禪房，依舊低頭不語。老叫花扯了個雞腿給他，又替他倒了一碗酒，道：“吃吧，喝吧，今晚就要開仗了，以后不知道還有沒有這等好日子了。”
“我”
“有什么話，等吃飽喝足再說。”
白冉一口氣喝了一碗酒，聲音略帶顫抖道：“我是個不中用的人。”
“喲，聽著動靜，莫不是哭了吧？”老叫花子一臉打趣的看著白冉，白冉擦了擦眼淚，假裝沒事人一樣，給老乞丐倒酒。
老乞丐道：“猴崽子，你有多少年沒打過仗了？”
白冉道：“算起來，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了，任憑多好的技藝也該生疏了。”老乞丐嘆道，“打仗是鬼門關(guān)前的把戲，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是句屁話！勝了九十九仗，哪怕棋錯一招，只敗了一仗，這條小命弄不好就丟了。”
白冉?jīng)]作聲，咕咚咚又喝了一大碗酒。
老乞丐笑道：“敞開吃，敞開喝，我知道你有那打仗的手段，至多也就敗這一仗，這一仗敗得好，就當(dāng)一巴掌把你打醒了，日后可別再犯錯了。”
白冉一抬頭，看著老乞丐道：“你又要走？”
老乞丐沒作聲。
白冉道：“眼下可是存亡絕續(xù)的關(guān)頭，你要出去耍，卻不能多等幾日？”
老乞丐搖頭道：“這回可不是出去耍，這一走，恐怕就回不來了。”
白冉愣了許久，問道：“這又出了什么事情？莫非你”
老乞丐笑道：“我犯了天條。”
他的神情很平靜，但白冉意識到，這一次絕對出了大事。
“犯天條？”白冉愕然道，“此話怎講”
老乞丐道：“我本不屬于世間，來到這凡塵只是為了接你回去。”
白冉皺眉道：“老東西，你說甚來？你想把我接到哪去？”
老叫花子不做解釋，繼續(xù)自說自話：“我想把你接回天庭，卻沒想到你在這凡塵過得如此逍遙，你悟性終究比我好，看得也比我透徹，可惜我枉費了這么多時日，也沒教會你幾樣真本事。”
老乞丐的話，白冉一句也沒聽懂，對視半響，老乞丐笑道：“看甚來？快些吃，吃飽了好打仗。”
白冉?jīng)]心思吃喝，每次遇到危難關(guān)頭，老叫花子總是不在身邊，可沒想到這此老乞丐當(dāng)真會一去不返。
老乞丐抽著煙道：“說實話，我真不想管你們的事，不止不想管，按規(guī)矩我也不能管，插手凡間之事乃天神之大忌，可你這天性實在讓人沒辦法，任誰都想幫你一把，可幫了你又有什么用？當(dāng)初摻和了鬼王的事情，惹了一生腥血，我就不該再接著趟你的渾水，而今又來個人王，三界內(nèi)外，無論到了哪，你都是個驚天動地的人物！”
老乞丐也喝了一大碗酒，長嘆一聲道：“好在你命硬，怎地都死不了，身邊還有一群好媳婦，等躲過這一劫，可別再惹是生非，帶著一家好生修煉，且把你這逍遙日子過下去。”
白冉問一聲道：“我還能修煉么？”
老乞丐笑道：“起初我也覺得不能，直到見了那焰癡和尚，我倒覺得大宗正道和旁門左道，還真就分不出個高下。筋脈亂了可以慢慢調(diào)理，法術(shù)雜了可以自成一派，先不管成敗，只管修行，終究也能成正果。”
白冉又問：“你當(dāng)真非走不可么？”
老和尚沒回答，這個問題似乎沒有回答的必要。
“南山若是還能待下去，就在南山待著，南山若是待不下去，且另尋一處好地方，我把那和尚的封印解了，你帶著他一起走，他就快到了那大徹大悟的境界，日后也當(dāng)有一番作為。”
過了許久，雞吃完了，酒也喝干了，老叫花子面帶倦意，似乎要睡了。
白冉笑道：“老家伙，你說這些，都是誆我吧？我長了記性，這場仗里絕對不會再有疏忽，你若不想打仗也就罷了，且出去躲兩天就好，等仗打完了，再回來一塊過日子。”
“一塊過日子，好呀！”老叫花子把煙桿遞給了白冉，道，“等打完了仗，你拿著這東西，去把那蛇精的骨冢挖出來。”
白冉一愣，道：“你是說葉秋么？我挖他骨冢作甚？你既是想害他，為何還要救他？”
老乞丐道：“我不想害他，我想讓他出去見見世面，他困在南山之上五十年，當(dāng)真可惜了那滿身好修為，本來就是個狂妄自大的貨，終日還只顧著研習(xí)法術(shù)，簡直成了個山間野人，心機謀算一竅不通，自作聰明害人害己，且到世間錘煉一番，也不枉我撿回他一條性命。”
“你說怎地都好，”白冉道，“我?guī)退话丫褪橇耍伤律饺羰菫楹σ环剑憧蓜e后悔。”
老乞丐笑道：“他雖兇暴殘狠，卻是有信有義之人，不然以他的手段，你還能安心和他做這么多年鄰居么？”
“罷了，”白冉擺擺手道，“莫再提他了，我再去拿壇酒來，今夜咱們不醉不休。”
老乞丐道：“莫再貪杯，戰(zhàn)事將至。”
白冉道：“放心吧，這點酒，誤不了事。”
白冉起身要走，老叫花又囑咐一聲道：“照顧好小蛤蟆，他心思純明，太容易吃虧。”
白冉回身道：“老東西，你又說這些作甚？”
老乞丐笑道：“不說了，不說了，拿酒去吧，我當(dāng)真要走幾日，胡三卻也托付給你了。”
白冉道：“你還是把他帶著吧，他是個有出息的人，跟著我卻也枉費了他的修行。”
老乞丐笑道：“也罷，那就再陪你喝一壇吧。”
白冉出去拿酒，不多時提了一壇老酒進(jìn)了禪房。
禪房里不見了老乞丐的身影，白冉追到門外，但見胡三蹲在客棧門口，高聲喊道：“老太爺，我在這等你！你走一天我便等一天，你走一世我便等一世！”
老叫花子當(dāng)真走了，白冉提著酒壇呆呆站在了門口。
霧花神色匆匆走到白冉身邊，道：“不好了，山下來了好多官軍！”
白冉道：“好多是多少？”
霧花道：“看著得有幾萬人吧！”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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