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無非進退攻守,可要想掌握其中要領遠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一聽說夏提刑帶兵來了,呂知府立刻帶兵去迎戰,這也算是應對迅速。
可一聽說城南又來了一個夏提刑,呂知府立刻下令分兵,還讓術士也兵分兩路,此番應對就有些草率了。
判斷虛實是將領的基本技能,可惜呂知府并不掌握這門技能。但盲目分兵就不應該了,城南有一千兵,是夏提刑全部兵力的一倍,而且還占著守城的優勢,本應該從容應對。
可呂知府沒打過仗,等來到城南,登上城頭一看,但見城外茫茫大霧,霧色之中燈火一片,草草數來,敵軍當有成千上萬,提刑司大旗飛舞在大軍正中。
呂知府嚇得面色慘白,急忙叫人詢問城西的情勢。
早有衙差從城西趕來,報曰“城西情勢與城南一樣。”
呂知府慌忙來到城下,且在城門旁的小樓里喝下兩盞茶,坐定許久,方才平復下來。
這一平復卻犯了大錯,他卻想到了一個荒唐的推論。
夏提刑只有五百兵,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五百兵馬絕不是眼前這個場面,光是城南的兵馬至少得有幾千,再算上城西的兵馬少說得有一萬。
夏提刑哪來的一萬兵馬?肯定是朝廷出兵了!
有人曾說,愚人千慮,必有一得。可有些時候不得不說一句,愚人最好不要多慮,越慮羅亂越多。
呂知府日夜打探軍情,朝廷當真出兵了,怎會沒有線報?
就算擔心線報不準,大可以派一隊斥候出去打探一番,看看敵軍之中到底有多少兵馬。
就算軍中沒人敢出城打探,好歹等到明天,待大霧散盡了再仔細看看。
呂知府卻沒有這么做,他直接拿出了下一步推論。
現在朝廷大軍剛到,尚未形成合圍之勢,為今之計,當趁機潛逃。
可現在該往哪里逃呢?
城東沒有敵軍,城北也沒有敵軍,呂知府正在猶豫,忽見一名衙差來報“大人,城東又見夏提刑人馬,其數當以萬計。”
“險些中計,險些中計呀!”呂佐青大驚失色,聽這衙差的描述,城東的敵軍卻比城西和城南更多,可為什么唯獨城北沒有敵軍。
按著呂知府的思路推斷下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山賊馬六為他擋住了朝廷大軍。
整個推論,看似合情合理,可呂知府至始至終沒有做出絲毫驗證。
“趁著馬六還能抵擋一時,得趕緊從城北脫身啊。”慌亂之下,呂知府把心頭的實話說了出來。
衙差在旁一驚,道“大人,你時才說甚來?說什么要脫身?難不成要棄城么?”
“啊?”呂知府也是一驚,趕緊搖頭道,“你聽錯了,我哪說要脫身,本府要帶著滿城軍民與城池共存亡,傳令下去,讓軍士好生堅守,我且往城東調撥人馬!”
“大人,調撥人馬的事情且交給屬下去做,您在城樓里歇息片刻。”
衙差挽留呂知府的意圖非常明顯,他害怕呂佐青逃了,還是那句話,這群差人打仗不濟,論心機可一點不差。
呂佐青正想著逃命,豈肯留在這里,且把臉一沉,怒斥差人道“大敵當前,豈容你妄議軍機?你且在此嚴守城門,此役過后,當有重賞。”
“大人當真要去城東么?”衙差依舊追問不舍。
“本府自然要去城東,今夜戰事甚為緊要,爾等莫再多問,也不可擅離職守,若敢擾亂軍心,當即軍法處置,立斬不赦!”
呂佐青當真拉下臉來,衙差還是非常懼怕他。唬住了差人,呂佐青一路飛奔回了知府衙門,立刻叫來呂安,命他置備車馬。
不多時,車馬準備妥當,呂知府叫上正妻陳氏,加上二女一兒,連同呂安一起,到后園里搬運金銀細軟。
說是撿著緊要的搬,可終究是自己的家當,真到動手的時候,一件好東西也舍不得扔。
除了金子之外,呂知府還收集不少珠寶、字畫和古玩,沒過多一會,已經裝滿了三大車。
呂安見狀催促道“大人,不能再裝了,咱是逃難啊,帶著這多東西可哪能逃得出去!”
雖說割舍不下,可也別無他法,呂知府帶上一個正妻、四個小妾、再加上平時最寵愛的四個丫鬟,連著呂安一家,前前后后九輛馬車上了路。
此前說過,雨陵城的馬都被官府收繳了,一氣出現九輛馬車卻還不惹人懷疑么?
路上不時有軍士上前詢問,好在呂知府有那扯謊的手段,大手一揮道“這是給城北軍士送去的軍械,爾等各司其職,莫要多問!”
等車馬來到了北門,軍士自然要開門放心,守門的衙差有些放心不下,問一聲道“大人,您這時候出城要作甚?”
呂知府道“北面大地將至,馬將軍正在殊死抗敵,我且去前線看看馬將軍手下的將士,你等只管安心守城,我去去便回。”
呂知府走了,守門的衙差卻亂做了一團。
“北邊也來人了?”
“沒聽說呀!”
“馬六和他們打起來了?”
“出了這么大事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咱們大人當真是去前線么?”
“他該不是跑了吧?”
衙差們面面相覷,身軀全都抖戰了起來。
城里的人好騙,因為他們都害怕呂知府,可到了城外又當如何?九輛馬車浩浩蕩蕩,這等陣仗卻還能逃到海邊么?
呂知府不慌,因為呂安并不慌亂。
出了門都聽呂安的就是,日后到了扶桑,還得仗著呂安操持安頓。
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呂知府感慨萬千,求學之時家境貧寒,金牌提名之后一步登天。
可惜升任知府之后,偏偏來到了這雨陵城,雨陵樣樣都好,就是離寧王的地界太近了。
是寧王先向自己招的手,自己區區一個知府,自然不能削了寧王的面子,可哪成想寧王貪的不只是銀子,而是貪的整個天下。
現在可好,落到這步境地,值么?
值!真值!
呂佐青一點都不后悔,上一任知府得罪了寧王,卸任的時候險些被抄了家,薄涼城前任知府也是得罪了寧王,一輩子的積蓄全都用來上下打點,卸任的時候連幾十輛的盤纏都湊不出來。
自己雖然也被寧王連累了,可至少還能帶著萬貫家財全身而退,換做別人,能有這份福氣么?
想到這里,呂知府感慨萬千,本想賦詩一首,以抒情懷。不想馬車忽然停下,險些讓呂知府摔倒。
“大人,這車怎么停了?”陳氏本來怕,馬車一停,險些讓她尿了褲子。
呂知府把頭伸到車外,喊道“呂安,為何停車?”
呂安回頭道“大人,咱們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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