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
天上籠罩著陰云,天色暗暗沉沉,垂垂不振。
老虎樓中,風還在起。
樓里本來沒有風,但是兩大高手的內勁相抗,功力互拼,生生地揚起了一道旋轉著的大風,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似要吹走一切。
蘇微云依然坐在椅上,玉羅剎卻倒懸在空中。
玉羅剎全身都被銀色大袍裹著,臉上還戴著面具,唯一露出的一對手掌已幾乎成了透明的純粹玉色。
這是他的功力運轉,真氣涌出的異象。
而蘇微云衣袖滑落,顯出的手臂上已泛起圣火一般的紅色,仿佛是一面旗幟,又好似是殷紅的鮮血在汩汩流淌。
這場面看上去十分駭人,猙獰可怖但只有高手才知道,這是兩人均將畢生深厚無比,登峰造極的內功展現到極致的表現。
歲寒三友本來很相信他們的教主,認為玉羅剎是必定會勝過蘇微云的,是以他們按兵不動。
可是現在眾人卻見到蘇微云的臉色越來越有光彩,神情越來越輕松,不似被壓制住,反像是正在經歷一次重要的神奇煅燒一樣。
賀尚書又喝了一杯酒,他還是沒有咽下去。
方玉飛卻悄悄咽了口水,他覺得他這一回壓的點數好像特別大,甚至說不定是壓了一個大小通吃,只賺不賠的豹子出來。
蘇微云展現出的實力實在太強大!
歲寒三友終于坐不住了。
三人都悄悄拿起了劍,腳步也在微微調整著,劍尖全都指著蘇微云的要害。
他們三人本來都是極為好名,愛惜羽毛之人,從來都自詡君子,是“歲寒三友”,從不肯干那種趁其不備,背后傷人的偷襲之事。
然而名聲比起性命來,對他們而言,大概還是要放后一點。
歲寒三友的舉動自然瞞不過賀尚書和方玉飛。
就在歲寒三友一動的同時,他們也已出手!
方玉飛從袖中打出七點寒星,迅疾飛速,狠辣地打向玉羅剎周身的各處大穴。
而賀尚書則將先前含在口中的酒水一噴而出,化為一道激流,朝著玉羅剎的面具上噴去。
這一噴乃是他蓄勢已久,蘊含了他全身勁力的一擊!
歲寒三友的三柄劍也刺出。
三柄劍,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方向,以同樣的速度刺向坐在椅子上的蘇微云。
歲寒三友想干擾蘇微云,賀尚書和方玉飛卻也去攻擊玉羅剎。
蘇微云和玉羅剎兩個人如果還要繼續拼斗下去,便都會面臨生死危機!
那他們該如何應對?
其實在歲寒三友和方玉飛的心里深處,是隱隱有一些希望這兩人同時受死,一起身亡的。
蘇微云和玉羅剎若死了,繼承西方魔教和天香堂龐大勢力的就是他們。
所以他們心生靈犀,不約而同地出手皆是極其凌厲,全是那種置敵于死的招法!
呼!
面對五大高手同時攻出的絕殺一擊,大風突然又動,動得更加猛烈,可怕!
蘇微云和玉羅剎的身形忽然一分而開,雙掌相離,各自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
玉羅剎是借力騰飛上高空,身法如同鬼魅,從他來時的撞出的屋頂的那個大洞之中又一舉躍了出去。
而蘇微云則也身軀一沉,連帶著那張木椅子一起跌破地面,從二樓掉下了一樓去!
一上一下,二者皆遠。
孤松、枯竹、寒梅三人有著多年的默契,反應也是極快,三人之劍交錯而過,格擋住暗器,而后身子齊齊從窗口飛過,落在客棧外面,去和羅剎教主匯合。
賀尚書和方玉飛自然不會去追,而是急急轉到樓下,見到了還在木椅上坐著的蘇微云。
蘇微云竟正打坐在椅上,雙手放膝,閉目不言,不知在思考什么。
奇妙的是他的雙臂隱隱發紅,好似有真力在其間流動,而頭頂還不斷升起裊裊的白氣,凝而不散,筆直沖霄。
端的是寶相莊嚴,威凜八方。
方玉飛緩緩說道:“蘇堂主和羅剎教主明明在以渾身功力相抵,卻說退就退,瞬間便收功,簡直不可思議,神乎其神!”
他的語氣中帶著極小的一絲掩飾得很好的失望之意。
賀尚書皺眉道:“可是主上”
方玉飛道:“他必然是又有所領悟,在參悟某種內功的無上境界!”
賀尚書立即四顧望了一望:“我自然明知,但是羅剎教主還”
蘇微云忽然雙掌一收,盤坐著的身軀凌空而起,然后才慢慢伸直雙足站住,遙望著遠方道:“他已走了。”
賀尚書驚道:“走了?”
他飛掠出客棧大門一看,發現街道空空蕩蕩,只有零散幾個冒雨的行人,不但沒有羅剎教主,連歲寒三友的蹤影都看不見了。
方玉飛目中狠光一閃,道:“我們去追!”
蘇微云搖頭道:“玉羅剎武功深不可測,輕功更是我見過之人中最高明者,追之不及。而他又與歲寒三友在一起,追上也無用的。”
方玉飛笑道:“可惜羅剎教主的武功再好,還是敗在了蘇堂主的手上。連那一手千幻萬變云霧纏絲玉手都被破解了。”
他說的是玉羅剎從天而降,剛剛照面時用出的那一套精妙絕倫,如云如霧的手法。
蘇微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悵然:“那倒不是我在招式上勝過了他,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那武功我以前是認識的。”
“認識?什么時候”
蘇微云無意多談,于是又擺手道:“好了,玉羅剎已退,西方魔教不會再來了,我們回天香堂去吧。”
方玉飛和賀尚書自然是滿腔疑惑,但也總算是放下心來,不再去打探蘇微云的秘密。
這本是一個秘密。
只有蘇微云自己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見過那套武功的。
是在富貴山莊的時候。
林太平學的“玉家”的武功,本是傳承自西方魔教的。而他當初為了不讓蘇微云被他娘捉回去,竟傻乎乎將其中每一個關竅、要點都詳細地講解給了蘇微云聽。
所以蘇微云一眼便能看出玉羅剎武學中的漏洞,才能化解掉他的高明招式。
多虧有這么一位朋友,蘇微云今日才能輕巧地化解了危局,因禍得福,功力不減反增。
正如郭大路所說的,這些朋友們其實都已永遠住在了他的心里。
三月又過。
蘇微云一直鎮守在西北,一邊統合西北混亂的各方勢力,一邊提防著西方魔教卷土重來。
至于打理幫會的事務,則全由賀尚書一人全力把持,大事小事,俱無紕漏。
直到第二年初春,蘇微云才決定離開。
賀尚書當然也要跟著他一起走。
“主上,我們兩個一起離開的話,會不會讓西北又生動亂?”
蘇微云道:“不會的,我已將所有事務都交給了方玉飛。”
賀尚書面上頗顯為難,卻還是道:“主上,我有一句話本不該講,卻不得不講。”
“你不必避諱。”
“方玉飛此子野心甚大,狼心狗肺,乃是一代梟雄,實不堪留!”
蘇微云道:“哦?何以見得?”
賀尚書道:“我悄悄調查過他,方玉香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小情人。”
蘇微云道:“嗯。”
賀尚書道:“但是他確實有一個妹妹,他親生的妹妹名叫沙曼,很早之前就被他賣入妓院。”
“能將自己親妹妹賣入妓院的人,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蘇微云嘆了口氣,道:“可是你看西北一帶,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夠獨當一面,擋住西方魔教的入侵?”
賀尚書也嘆了口氣。
西方魔教的教主和護法長老都慘敗而歸,甚至還受了不輕的傷勢,這一份深仇大恨已然是解不開的了,他們最多休整幾年,便又會回來復仇的,所以必須要留下高手謹慎經營、防備。
仇恨的力量,賀尚書不會不知道那是多么可怕!
蘇微云微笑道:“所以我已讓天香堂改名叫黑虎堂了,所有大權,一并付之。”
“這”
蘇微云道:“哈哈哈哈哈,只要我和你還在,青龍會還在,隨時都可以將這些拿回來的。”
賀尚書想了想,忽然道:“那主上,我斗膽還有一個請求。我想把小胡子和老學究的尸身運回海外島上,讓他們好好安息。但我會盡快回來的。”
“你去吧。這本是你應該去完成的。”
“可是主上,我回中原時又到何處尋你?”
蘇微云淡淡道:“我會去找柳長街,我和青龍會的爛賬該一起結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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