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姬雅命令淳于無忌和阮玉先將俘虜分開看押，其中還有一部分人表示愿意歸降烏龍溝。姬雅還奇怪，放著好好的正規軍不做，為什么愿意投降他們眼中的匪徒？經過降兵簡單一說，姬雅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馬家作為數百年來北方的第一豪強，其勢力不可謂不大，在用人上也因為出身不同分為四等，第一等便是馬家子弟，即便血緣不一，但是姓氏一脈相承，在各自的家譜上都有記載的，這一類可以稱為族人。

    第二等則是和馬家有關聯的，比如仰慕馬家拜入門下學習刀法的弟子，改性入贅不進族譜的贅婿，或者與馬家結親的其他北地宗族，這一類可以稱為親眷。

    第三等是包括幽城在內，馬家傳統勢力所能覆蓋的地方治下之民，雖然沒有直接的關系紐帶，但是這數百年來承認并擁護馬家的統治，這些被稱之為鄉黨。

    第四等就是在這亂世前來尋求庇護的外鄉人，又或者是馬家擴張地盤后新歸攏的治下，當初白虎風從如果沒有留在臥虎山，投奔了馬家就是這一等，而如今馬家新占得三州之地也是如此。

    所以馬家用人向來講究親疏遠近，燕地有二十萬大軍，不可能全是馬家近親，所以軍官大多是馬家子弟，像彎刀鐵騎多從二、三等里挑選，普通的步戰士卒，則是三、四等出身。

    不少士兵本身在這邊也沒什么好待遇，如今被一群匪徒攻破駐馬堡，又死了馬俊才，保不齊回去會面臨什么責罰。一些士兵還有家人在燕地，所以不好表態。但有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看著烏龍溝戰力強大，幾個首領又像是修煉中人，也就選擇投降留下，只要有口飯吃，在這亂世給誰賣命不是賣啊。

    姬雅對這些投誠的士兵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的想法，雖然對于小人物亂世自保的行為可以理解，可這有奶便是娘，誰強跟誰走的士卒，她還真是不怎么看中，況且也不敢保證這其中有沒有準備混進來的奸細。

    于是將表示投降的和不投降的分開關押，她對眾人說，委屈大家一晚，明日一早就放大家離開，降兵們惴惴不安，畢竟自己是被一伙強盜俘虜，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挖個大坑把大家都埋了。

    馬家降兵不信烏龍溝的匪徒，烏龍溝的匪徒也不信這伙降兵。今天一早出來，再加上一場大戰，如今打下了駐馬堡，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湊活一宿，順便在整理整理駐馬堡中的物資，明日一早出發和大部隊會合。為了不走漏風聲，所以才壓著俘虜一起留在駐馬堡。

    這一次收獲不小，不光有數千人半年份的軍糧，還有兵器、鎧甲、火藥、或其他軍資，尤其是一百多匹戰馬。原本的兩百騎兵因為死傷，還剩下一半，戰馬也只收獲了一百多匹。不過這就已然不少了。

    原本淳于無忌麾下的圣戰士馬匹就不充足，耿昌過來之后到時帶來一些，可也多是駑馬。勉強能湊上圣戰士人手一匹，可戰斗力難免要大打折扣。圣戰士是原來拜圣女教的最后精銳，隨便挑出一個人放在江湖上也是好手。百多人加上足夠的戰馬，其威力更是不可小覷。只是這一百多人就足夠在馬家的大本營幽城殺進殺出了。

    第二日一早，收拾好了戰利品，姬雅如約將不愿歸降的人放了，不過他們只帶著自己的隨身衣物，赤手空拳一路小跑的往常州城去了。

    姬雅看著他們遠走的背影說道：“照他們這么跑，中午前能趕到常州城嗎？”

    阮玉一笑說道：“應給沒問題，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再撈一筆了。”

    昨天他們突襲成功，周圍的人就算察覺，一夜之間也摸不清狀況，恐怕常州那邊還沒得到消息，這些降兵潰卒回去的時候，自己已經和烏龍溝大部隊會合了。常州城中還有一位馬家子弟以及三百騎兵，上千步兵。若是他們還敢過來，那擁有一百多戰馬的圣戰士就可以在平原上全殲他們了。

    來的時候帶了兩千人，回去的時候則是兩千將將出頭，死傷了幾百又收降了幾百，整體倒是沒什么損失。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便來到了約定好的集合點，又等了半個時辰，烏龍溝的主力人馬終于趕了上來。

    大部隊作短暫停留，一方面是整理昨晚的戰利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等待后續負責放火的白虎風從一行人，待人馬集合之后繼續向西而行。

    與此同時被扒的只剩下一套單衣的駐馬堡殘部回到了常州城，這時候人們才知道烏龍溝攻破了駐馬堡，連馬俊才都死在亂軍之中了。全城上下一片嘩然，常州城立刻緊閉四門，生怕烏龍溝匪軍順勢襲擾。要知道真正有實力的大戶勛貴，早在當初拜圣女教的時候就已經被消滅了。如今所謂的常州勛貴，也是在拜圣女教敗亡之后，逐漸恢復實力的鄉下小貴族的聯盟。如果沒有馬家的駐軍，烏龍溝真要全力攻打常州，拿下州府也不是什么難事。

    如今常州還有一個馬家子弟留守，聽聞情況之后也陷入了兩難，烏龍溝劫掠駐馬堡，不光搶走大量物資，還殺了馬家許多人，可謂是面子里子輸個干凈，如果自己不做表示，那一直對于外來者不滿的本地勛貴豈不是要翻身了？這可不是單純的看笑話。

    可如果自己出擊的話……連俊才哥都不是對手，自己又有多大作用？

    與之相比其他常州勛貴得到了消息，也是頗為躊躇。和內有心機表面不顯的馬文才不同，馬俊才要暴虐許多，在常州期間雖然有所收斂，但也著實揮刀砍幾個人。對于他的死大家只覺得出了口氣。可是這也說明烏龍溝確實不好惹，從一些細作那里得知，因為馬家要將常州納入勢力，烏龍溝的匪徒有意撤離，但是怎么個走法，要去哪里這誰也不知道，萬一他們臨走前，趁著馬家不防，在常州席卷一把也不無可能。

    如今這一出手果然不凡，直接攻破了駐馬堡，殺了馬俊才，所有的勛貴們把自己的部曲家丁緊緊收攏，生怕下一刻烏龍溝賊人找上門來，同時密切關注著他們的情況。

    烏龍溝一行人倒是走得不緊不慢，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慢慢的變已經穿過了大半個常州，耿昌感嘆道：“前面就是青花縣了，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那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當初拜圣女教占據常州的時候，耿昌率兵駐守青花縣，最后是林越和贏睿率軍攻破的，也是在那時候他和贏睿扯上了聯系，如今故地重游，自己還是賊人的身份，真可謂是不勝唏噓。

    在一旁的說道淳于無忌：“如今這世道，哪里還有什么太平地方，聽說這兩年青花縣連個地方官都沒有，任由縣里大戶把持，他們各自為政，亂的很。”

    耿昌不解道：“當初我在那里的時候，已經把所謂的豪門大戶清理干凈了，這又是哪里冒出來的人？”

    “勛貴鄉紳是殺不完的，就算是本地的死光了，也會有外來的在這里繼續，到最后什么也沒有改變。”

    耿昌還欲再說什么，就看的漆雕燕從后面縱馬而來，她是負責收集各路情報的，前面有皇甫偃開路，后面則是她探查。見她急急忙忙過來，淳于無忌便知事情有變：“漆雕姑娘，出了什么事？”

    漆雕燕說道：“常州出兵了，我要立刻向寨主報告。”

    原來那名馬家子弟思慮良久，覺得還是要有所動作，這不光是牽扯到家族名譽，關鍵是留下五人死了四個。如果自己不做表示，那以后如何能在家中抬起頭來？長輩問責又該如何回答？

    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濟，也不可能真的對烏龍溝的人造成什么損失，如果對方全是戰斗人員，自己可能還有全軍覆沒的風險，但這回他們是舉寨遷徙，只要快去快回，哪怕只是斬殺幾個平民，也總好過不作為。

    打定了主意，他先是逼迫常州城將所有戰馬交給他，湊齊了五百騎兵，然后又將剩下的人歸攏，強行打開常州府庫，補充好了戰甲槍矛。趁著烏龍溝的人還沒有完全路開常州，帶著四千五百大軍去追殺一陣。

    烏龍溝上萬人本身速度就慢，而對方由于騎兵比步兵要快很多，所以四千主力還在后面，五百騎兵已經不算遠了。姬雅得到了消息也不慌張，準備帶上淳于無忌和阮玉，還有一百圣戰士騎兵迎戰，不過區區的一打五，對于圣戰士們來說不算難事。耿昌因為被馬俊才的翻手為云掌所傷，所以這次就沒有帶他。一百多騎兵脫離大家，向著常州城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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