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在河口的十三司眼線發(fā)過來的飛鴿傳書,李家添的水師馬上就到灄水河口。”何勝自從升任副營正之后就將自己的座艦交給弟弟何兵帶領,自己和雷凌待在旗艦上協(xié)助指揮整個水軍船隊。此時他將收到的最新情報匆匆遞給雷凌道:“按照路程計算,我軍如果順流而下的話大致會和他同時抵達。”
“打旗語,全軍準備立即起航。”雷凌點了點頭道:“告訴將士們,勝負在此一舉。我水軍營能不能在主公面前露臉就看這一仗了。”水軍營此前建制不完全,加上雷凌本人也不是正經的水軍出身,所以旗語和號角這一類的軟建制基本上都是何勝加入之后才帶過來的,不過在實際運用的時候,原本大唐水師遺留下來的旗語和號角的種類又被兩人完善了很多,現如今的旗語和號角能夠表達的軍令也更加豐富。這一點甚至引起了薛洋的關注,甚至準備結合后世的旗語再次豐富。不過對于目前的水軍營來說,這些旗語已經夠用了。畢竟在風帆木船水戰(zhàn)時代,所謂的整體指揮要像步軍那樣不太現實。
雷凌這邊因為是順流而下,十七艘戰(zhàn)船一字排開行駛在秋季灄水河渾濁的河面上,場面是異常的壯觀。但是所有戰(zhàn)船之上的士兵卻幾乎沒有任何喧鬧之聲,所有人都在認真的檢查武器裝備,等待著即將開始的大戰(zhàn)。歷經幾次戰(zhàn)役之后的水軍營將士雖然沒有大規(guī)模水戰(zhàn)的經驗,但是已經在一點一點的戰(zhàn)斗中鍛煉好了自身的素質,完成了一個老兵的蛻變。
隨著領頭的何兵座艦打出旗語匯報發(fā)現對手,整支船隊快速鉆出灄水河口,只見此時大江之上一支十余艘戰(zhàn)艦排開的雙排船隊正在浩浩蕩蕩沿江而下,白色的風帆在眼前不斷晃動,桅桿上飄著的蘄州水師戰(zhàn)旗也讓所有人看在眼里。
“吹號角,讓先鋒船立即截斷他們。”雷凌朝何勝點了點頭,后者立即下令,旗艦上不斷傳來的號角聲除了讓領頭的四艘先鋒戰(zhàn)船一瞬間開始加速朝著對方沖了過去之外,也讓猝不及防的蘄州水師開始陷入混亂。他們原本是直奔望江而去的,而灄水河口距離望江縣可是足足有數百里之遙,所以這一路上基本上都沒有什么戰(zhàn)斗準備。此時忽然出現一眾戰(zhàn)船從河口冒出來,一開始那些士兵還以為是水賊前來打劫,但是下一刻他們就立即嘗到舒州水軍營凌厲的攻勢。何兵領著張大秋等人直接沖了上去,兩兩排開直接將蘄州水師的行進隊伍一切兩段,然后在對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何兵和李陽往東,張大秋和田成兩人往西開始發(fā)動攻擊。只見頃刻之間泛著寒光的精鋼弩箭呼嘯而出,尖銳的金屬呼嘯聲在這一刻主宰了整片天空,五枚一發(fā)的弩機每一次扣動扳機都會騰空而起五道死亡的氣息,根本就沒有準備的蘄州水師一下子被徹底打蒙,無數的士兵被這種精鋼弩箭直接洞穿身體,鮮血開始不斷噴出,落在大江之中,斑斑點點迅速被水流沖散,而那些直接釘在戰(zhàn)船之上的弩箭更是直接深深的扎進船板,突突的聲音甚至讓離得近的士兵心驚膽戰(zhàn),似乎生怕這些弩箭力道再強一點會直接將船板給扎透。
“豎板,放箭。”何兵站在甲板上縱身高呼,很快戰(zhàn)船的甲板四周就有一塊塊木板被斜拉上來,緊接著那些早就準備好在船舷附近的甲兵紛紛拉開長弓朝著蘄州水師的戰(zhàn)船之上射出一道道箭矢。烏蓬蓬的箭雨打斷了寥寥無幾的反擊,讓死亡成為這一刻大江之上的主角。而且何兵等先鋒船甚至速度絲毫不減,轉舵之后迅速朝著對方靠近,身在第二排的士兵已經開調整射距,火油罐也準備到位,投石車的拉索被拉的滋滋作響,很快這種泛著無數火焰和黑煙的武器就直接被投射到半空之中朝著前方蘄州水師的戰(zhàn)船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這個時代的火油和后世完全不同,火油是用植物油加上松油松脂之后制作出來的。薛洋此前曾經親自試驗過,雖然和后世的火油是兩碼事,但是倒也十分易燃耐燒,作為縱火武器效果也不錯。岳西靠近大別山區(qū),這些東西都十分易得,而作為水戰(zhàn)的關鍵武器,火油的儲備也是后勤部耗費極大錢財的重點。但是在此時的戰(zhàn)場之上,火油罐卻成了水軍營致勝的法寶,甚至在火油罐投射之后,弩機上也開始更換成裝載了火油包的弩箭。何兵和張大秋等人的四艘戰(zhàn)船此時此刻切切實實成了縱火販子,很快就將被截斷的蘄州水師東西兩面的戰(zhàn)船給點燃了,滾滾的濃煙和火苗越燒越旺,沖天的大火讓無數的士兵沒有被箭矢殺死,反倒是被火油罐落地之后濺灑出來的火苗燒得不得不跳下大江,最后生死不知。
這種情況在雷凌的主力船隊加入之后變得更加明顯,舒州水軍根本就不和蘄州水師打傳統(tǒng)的跳幫戰(zhàn),反倒是利用自身火力優(yōu)勢或者直接縱火或者遠遠的用箭矢殺傷。滾滾的濃煙在十幾艘戰(zhàn)船一致扔出無數的火油罐之后就徹底籠罩住了這一片江面。雖然雷凌和何勝兩人此時已經無法指揮各船,但是不斷傳來的號角卻在向兩人匯報這大致的戰(zhàn)情變化。
“將軍,那艘最大的就是李家添的座艦,這家伙是找死,居然親自趕來了。”何勝在紛亂的戰(zhàn)場上忽然看到了對方有一艘體型比其他戰(zhàn)船都要大的船只,頓時興奮起來道:“抓住李家添,就可以逼迫蘄州水師全軍投降。”
“那還等什么,讓舵手轉舵,所有操槳手全力劃槳,沖過去。”雷凌一聲咆哮之后以旗艦之身直接朝著對方沖了上去,座艦前方三架弩機一刻不停的朝著對方發(fā)射弩箭,呼嘯的破空聲瞬間覆蓋住了這艘戰(zhàn)船。
“何勝,你馬上帶人準備好,這一次一定要生擒了李家添,這么大的船逮住了就是以后我舒州水軍的旗艦了。”雷凌看著對方那幾乎比自己大了一倍的大船差點流口水,甚至在身后兩艘護衛(wèi)戰(zhàn)船沒跟上來之前一馬當先直接先沖了上去。何勝更是親自手持刀盾上前指揮水軍將士準備好拉索和勾鐃,這一次跳幫戰(zhàn)開始重演。因為是操槳手在劃動船只前行,所以戰(zhàn)船的速度基本上能夠控制,何勝死死的盯著對方的船身,甚至顧不得對方射過來的箭矢,一心一意就等著跳上去展開肉搏。
不過李家添的這艘大船上面人數眾多,箭矢在兩船靠近之后如雨而來,逼得雷凌不得不命令將士一邊對射一邊持盾牌防護,同時弩機也在全力壓制對方。新式的弩機速度比起蘄州水師的老實弩機要快上一倍不止,因為對方此時也看出了雷凌的打算,幾乎所有的水師將士都涌到了甲板和船舷兩側,這種距離和人群密集度讓呼嘯的弩箭幾乎每一次都在連續(xù)穿透數人之后才耗盡能量,血雨腥風在兩船之間迅速掀起,無數兩軍將士的鮮血甚至把江面都染紅了。
“甩鉤。”何勝帶人在熬過這一段箭矢互射之后一聲爆喝,親自甩起了一根勾鐃,直接勾住了對方的船幫子,而在隨后身邊的將士更是連續(xù)二十多條勾鐃瞬間甩出,將兩船瞬間連在了一起。在何勝這邊準備跳幫戰(zhàn)的時候,對方也在打著同一的心思,甚至對于何勝的這種舉動對方根本沒有阻止。畢竟在剛剛經歷的箭矢弩箭互射之中,蘄州水師座艦徹底落入下風,大量士兵被殺傷之后,也只有這種貼身近戰(zhàn)才能夠發(fā)揮出自己船大人多的優(yōu)勢。
“殺。”何勝單手抓住勾鐃,在船舷上縱身一躍,借助繩索的助力在空中連續(xù)幾次攀爬之后終于上了對方的大船,然后一個滾地龍,躲過了對方等待多時的擊殺,瞬間和對方戰(zhàn)成一團,手中單刀揮舞,根本沒有一合之敵。這個時代能夠在戰(zhàn)船上近戰(zhàn)的身手比起步軍都要高出不止一籌。他在率先上船之后給了后面人手持續(xù)上來的機會。伴隨著十幾名舒州水軍將士上來加入戰(zhàn)斗,后方終于將一架舷梯架了過來,雷琳親自帶人趕到,雙方大戰(zhàn)就此正式展開。在不需要掩護后續(xù)人馬登船之后何勝開始朝著對方戰(zhàn)船的核心而去,他是一心一意要抓住李家添。
而雷凌帶人上來之后已經將這艘大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以至于剩下的兩艘舒州水軍戰(zhàn)船中一艘引開了蘄州水師旗艦的護衛(wèi)船之后,另外一艘再次靠了上來,雙方一合力,這場戰(zhàn)役的天平開始迅速朝著舒州水軍傾斜。雷凌的大隊人馬開始不斷壓迫對方的水軍士兵后退,讓何勝在前方的壓力瞬間減輕一大半。而在此時李家添的身影也終于出現在眾人眼中,看得何勝一聲怒吼,奮不顧身朝前沖了上去,嘴里面吼道:“李家添,你壞事做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何勝你這個孤魂野鬼,本將悔恨當初心慈手軟沒有殺你,今日居然敢來和本將對陣,你好大的膽子。”李家添手持一柄鬼頭刀瞬間殺到,兩人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瞬間戰(zhàn)成一團,以至于逼得周圍廝殺的兩軍將士根本就不敢靠近,給他們騰出了一塊好大的空地。
“蘄州水師的人聽著,放下武器,本軍饒你們不死。”雷凌一聲斷喝,手中長刀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將阻攔自己的幾名蘄州水師的士兵劈翻在地之后怒吼道:“你們已經被我前后夾擊,首尾不能相顧,此時不降,更待何時?”他的這一聲怒吼才讓所有人恍然發(fā)現,在船尾也傳來了喊殺聲,無數的舒州軍將士從后面蜂擁而至,將所有的蘄州水師將士徹底的包圍了起來。
“李家添,讓你的人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你和何勝之間的恩怨,今日本將可以做主,讓爾等公平一戰(zhàn),如若你能打敗他,我保證放你回去。但是你膽敢繼續(xù)帶人負隅頑抗,不要怪我以多欺少,將你徹底斬殺在此。”雷凌的這句話讓對方一愣,隨即怒吼道:“你舒州軍厚顏無恥,堂堂官軍卻做盜匪之行,欺辱我太甚,我焉能信你?弟兄們,今日有死而已,給我殺。”他一刀擊退何勝之后一聲怒吼再次上前,試圖朝雷凌而去,卻被何勝當場攔住,雙方再次大戰(zhàn)不輟。
李家添和何勝戰(zhàn)在一起,但是他旁邊的士兵此時卻各個面面相覷,手中的動作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雷凌當即喝道:“本將就是舒州軍水軍營主將,再最后警告一次,立即放下武器,負隅頑抗者殺無赦。”雷凌聲色俱厲,這一聲爆喝聲音高亢無比,旁邊的士兵更是一起高呼,震懾人心的呼喊終于帶來了效果,有扛不住這種廝殺的士兵咣當一聲扔下兵器,隨即被水軍營的將士拿下。有了第一個就好辦了,只見片刻之間這些蘄州水師士兵紛紛放下武器,成了水軍營的俘虜,只有最后幾十名李家添的心腹試圖上前和李家添合力擊殺何勝,被雷凌身邊的護衛(wèi)截住,迅速被斬殺殆盡。
“李家添,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放過的。”雷凌搶步上前,長刀揮舞從旁夾攻李家添,原本只是和何勝勢均力敵的李家添再增加了一名對手之后終于不支,被何勝搶到一個空子,一刀砍在手臂之上,血花飛舞,差點連膀子都被直接砍了下來。李家添嘶吼一聲之后倒地被何勝直接拿下。
“立即吹號,責令蘄州水師全軍投降。”何勝本就是蘄州水師的人,對于蘄州水師內部的號角旗語自然是熟稔之極,很快這艘蘄州水師戰(zhàn)船之上就傳來了地城的牛角號,無數原本還在奮戰(zhàn)不止的水師將士都被這道停止戰(zhàn)斗的命令給驚呆了。但是號角聲持續(xù)不斷,戰(zhàn)船也在緩慢的朝著戰(zhàn)船中心移動,這種情勢也變得越發(fā)的明顯。在隨后當第一個吹出同樣的號角的船只停止戰(zhàn)斗之后,這場水戰(zhàn)終于到了收尾階段。蘄州水師在灄水河口鏖戰(zhàn)整整一個時辰之后伴隨著主將被擊殺,旗艦被對方奪走,終于全軍向舒州水軍投誠。
“我們勝利了。”不斷的歡呼聲開始從水軍營各船上響起,無數將士開始縱聲歡呼,讓整片大江都跟著呼應。而江面之上原本老遠就避開大戰(zhàn)的往來商船也飛速將這個消息傳遞到各地。舒州水軍一戰(zhàn)成名,從此這條大江之上終于迎來了新的水軍,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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