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近來的處境，是不是很尷尬？”
第五玄岔開話題，突然問道。
八代巫愣了愣，他最近忙著整理采風的結果，沒有注意這件事。
“是的。”
凓見八代巫的表情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便接過話題。
“因為長相跟伽倪墨得斯和赫爾墨斯很像，所以被火部落聯盟中的一些人排斥，如今很多人都不再支持她當火巫。”
八代巫眉頭一皺，眼中顯露不滿。
炘是他養的的女兒，有這樣的說法，他當然不滿。
“是不能當火巫了，這就難怪韶有動作了，失去炘這樣的競爭者，以他的才干，確實沒有什么敵手。”
八代巫臉上的表情變得驚訝，詫異的問道：“為什么不能當火巫？”
他是真的很驚訝，不是他看自己的孩子好，而是炘真的很好，各方面都達到了當巫的標準，甚至有四代巫的能力可以直接與圖騰溝通。
這樣的天賦，放在以前妥妥的就是巫。
“她可能是神的孩子，也可能是個神，你總不能讓神圖騰給我當巫吧？屈才了。”
第五玄沒有責怪八代巫，而是道出這其中的顧慮。
八代巫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讓一個神當巫，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火神雖然是他鼓弄出來的，可他和第五玄明確的知道，火神不是神。
“這件事也不著急，你身體還健康，如今又要做大事，早早的定下下一代巫也未必是好事，要知道這件事做下來，你多少是要留下罵名的。”
八代巫聽了第五玄的話，點點頭默認了這個事實。
這本書有多假他是知道的，他也沒有認為這一切是真的，只是在嘗試推動火神真的成神才這么做。
如果不成，他自然是擔著很大的罵名，總不能把責任扔給火圖騰。
可若是成了，遙遠的將來一樣要擔著罵名的。
傳貘巫那里可是如實的記錄著一切，等那些資料公布，他這個謊言者的形象必然原形畢露。
但他不怕，不光是他不怕，之前的巫，之后的巫都不怕。
火部落的每個巫，每個首領，都有著奉獻精神，這是傳統，也是它們存在的意義。
“一切榮耀歸于火神。”
八代巫開口，躬身向第五玄行禮，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切榮耀歸于火神。”
凓有樣學樣，趕忙說道。
“辛苦你了，八代巫。”
第五玄望著已經蒼老的八代巫，從他臉上的褶皺中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但卻看不到他年輕時的懦弱。
“都是我應該做的。”
八代巫再次表態。
“這件事情中，你要保護好凓，他還小，政治生涯還很長，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八代巫點點頭，表示明白。
“說回這本書，書名有了么？”
第五玄又問道。
“還沒想好，我想著要跟教名一起確定。”
八代巫說道。
凓有些疑惑，教名，是什么？
第五玄卻明白八代巫說什么，既然有了經書，自然就要有個教派。
只有教派這種方式，才能更好的跨越部落與部落之間的隔膜。
如果把部落看成國家，圖騰就是這個國家的信仰，巫就是這個國家的精神領袖。
想要取得其他國家的信仰，純粹的吞并很難徹底完成這一步，而以國家的方式傳教也不現實，這種時候，教派就有必要出現了。
不同于國家，教派可以跨越國家之間的政治鴻溝，把信仰單純的拿出來，這也是第五玄選擇的方式。
教派的名字，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道教，但也直接被他否定了。
這經書的內容有點不配叫道教，哪有什么道在里面，從頭胡扯到最后，第五玄自己都不會看第二遍。
有那個閑工夫，不如翻翻圣殿中記載的歷史，還能修補一些內容，為部落的歷史做出貢獻。
“就叫火神教吧，簡單易懂，易于傳播。”
第五玄開口，一錘定音。
他也想過創世神教一類的名字，逼格倒是夠了，可這年代有幾個識字的，即便以火部落這種普及方法，仍九層多都是文盲。
起個好聽的名字，不如起個朗朗上口的名字，更易于傳播。
“那這本書呢？”
火神親自定下教名，八代巫自然不會反對，繼續討論下去。
“神說同樣簡單易懂。”
第五玄為這本荒誕無稽的書也命了名，這都是時代的產物，在他看來，早晚要退出歷史舞臺的。
只是不知道，當這個教派和書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還要有多少人會愚昧的相信這些是真的。
“火神教，神說，倒是真的簡單易懂。”
八代巫苦笑著說道。
自己苦苦想了很久的名字，沒想到這么簡單就被定下來了，他還覺得不錯，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有點笨啊。
“對這件事的推行，你有什么想法？”
第五玄又問道。
名字這些都是小事，最主要的還是怎么向下推行，畢竟到時候反對勢力一定不少，他想看看八代巫的計劃。
“韶已經嘗試了由下向上的方法手段，目前看來，在龍城南城還是可行的，但實施到部落中，不是沒有用，只是作用不會這么大。”
第五玄點頭，認為八代巫在這件事上的認知是正確的。
野人本就是部落之外的人，最被看不起的一撥人，當然好忽悠了，到部落里，這種方法就不好用了。
畢竟部落中都有圖騰，圖騰的潛意識都會本能的排斥，何況他們可能不止潛意識排斥。
如今各部落圖騰與族人之間因為第五玄的關系都能溝通，這又讓困難再次增加。
“你的想法是從上向下？”
第五玄問道。
變革，無非就是由上到下，或是由下到上兩種手段，想要取中間這一波人是最難的，那需要漫長的時期滲透、影響。
八代巫沒那個時間，第五玄沒那個想法，兩個主導者都放棄了這樣的手段。
“是的，先從神庭中的圖騰入手，那里是您的領域，您能掌控的不止是他們的生死，還有信仰。”
八代巫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狠厲。
“生死好掌握，信仰就難了，這些圖騰，呵呵。”
第五玄也沒有可以隱瞞什么，每個圖騰都有自己的想法，都如人一般有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不是他可以操縱的。
“有什么具體想法么？”
八代巫既然提出單獨交流，就一定有了具體的想法，他是一個有計劃的人。
“月圖騰。”
八代巫吐出三個字，讓第五玄眼睛一亮。
月圖騰當年被關，就是因為她攔住了八代巫要放走的一萬人，一人一圖騰因為這件事產生了矛盾。
那一次第五玄也很氣惱，直接把月圖騰關起來，至今已經二十余年了，八代巫能想到她，第五玄有些意外，但也頗為認同。
想要改變一眾圖騰的想法，總要有個惡人，第五玄不好做這個惡人的，否則將來也是麻煩。
但月圖騰不同，她很能惹事，當年因為嘴巴欠，也沒少得罪其他圖騰，這一次把她放出來當瘋狗咬人，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行，月圖騰這里我來說服，高層圖騰的工作由我和她來做，但部落中的工作，就要你來做了。”
“沒問題，不過我希望獲得對靈部以下圖騰的處置權。”
八代巫望著第五玄說道。
第五玄與之對視，八代巫完全沒有隱瞞自己的執念，這讓第五玄仿佛看到六代首領的晚年。
雖然兩人不一樣，但那份執著和兇戾是一樣的，如果他答應下來，少不得有一批圖騰要被八代巫親自打碎了。
凓也看透了其間的問題，連喘息聲都控制住，小心的望著巫和圖騰斗法。
放權，還是不放？
第五玄有些猶豫，怕他惹出大麻煩，但也知道如果不給予支持，八代巫很難向下推廣。
如果這次答應了，就證明他在默許八代巫的作為，如果不答應，八代巫又不好做事。
“好，但我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做出像六代首領那樣的事情。”
第五玄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
“我和六代首領的目的不同，您知道的，我只是想讓火部落更好。”
八代巫的話里只有火部落，而沒有聯盟，第五玄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個世界的人，終究都以自己的部落為主，這也是推廣的難度所在。
“希望你能一直記得你的目的。”
六代首領也是第五玄看著一步步走入深淵的，權利這個東西，真的很容易污染一個人的靈魂。
“我能做些什么？”
凓突然開口說道。
他掌握的時間非常巧妙，正處于八代巫與第五玄尷尬的縫隙，可以很好的緩解兩人的尷尬。
“掌握好戰士隊伍，不要讓他們在這場變革中添亂。”
八代巫望向凓，目光中帶著威壓說道。
他很傷心石的死亡，不止因為石跟他的關系，也因為在他看來石是這場變革中的定海神針。
如果石活著，就能死死的壓住軍隊，就能震懾各方勢力，讓他們不敢輕易的反抗。
可惜，石死了。
“好，我會做到的。”
凓肯定的回答道，眼中滿是堅毅。
堅毅，而不是自信，這證明他的把握不足。
第五玄與八代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對石的懷念。
如果是石，他只會點點頭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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