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郁圃收回手,先是看向姜衍,見他微微頷首,這才看向蔚藍道:“蔚大小姐身上的毒已經(jīng)去了大半,剩下的,還需施幾日針,配合湯藥并運功逼毒,這才能完全根除!
蔚藍將二人的互動收入眼中,一時間并未說話,姜衍與白貝幾個卻是狠狠松了口氣。
此番蔚藍中毒,怪醫(yī)鐘弋荀束手無策,郁圃能在短短幾日找到解毒方法,不得不說蔚藍是走了大運。當然,這不僅有郁圃的功勞,與姜衍和白貝的功勞也密不可分。
但眼下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蔚藍能夠醒來,郁圃心下的大石終于落地,他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提著藥箱一步三晃的離開。
有白貝與聽濤幾個在,且韓棟幾人過來了,姜衍估摸著蔚藍有話會交代幾人,且才剛醒來,大約是想洗漱一番,在郁圃走后,這便去了外間。
蔚藍等人全都走開,這才將三個淚眼婆娑的姑娘招到身邊,細細將自己的顧慮問了,卻是聽濤應(yīng)承道:“主子放心,是屬下和聽雨幫您換的衣服,您的東西都收在柜子里了!
一時說一時的話,蔚藍從不避諱自己對三人的期望與將來要走的路,西?さ囊(guī)矩也不如上京城森嚴,因此,在離京之后,三人不用再遮掩耳目,在面對蔚藍時的自稱也就起了相應(yīng)的變化。
蔚藍聞言大松一口氣,當即讓聽濤將東西拿過來,又認真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后,這才看向三人,又安撫了幾句,期間見白貝雖是笑著,但笑容中卻多少帶出幾分苦澀,蔚藍心下不由一個咯噔。
張了張嘴,她從沒有哪一刻,如現(xiàn)今這般躊躇,就怕問出的結(jié)果,是自己不愿看到的、也是白貝郁郁寡歡的原因?砂讞l對她忠心耿耿,又是因她才會受傷,她還真的無法當做若無其事,頓了頓,有些艱澀道:“白條如何了?”
她聲音很輕,輕到幾不可聞,但面前的三人卻聽的清楚,蔚藍話落,三人面上的神色都僵了僵,白貝就不用說了,與白條乃是一母同胞,而聽濤聽雨也與白條相處了近十年,白條重傷,她們怎么可能氣憤難過?
只幾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又全都是游走在刀鋒血海中的,白條受傷的事情只是個開始,又或者,從他們身份既定的那天開始,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常態(tài),受傷和意外時刻都有可能發(fā)生,終其一生都會反復(fù)出現(xiàn),直至他們生命終結(jié)。
“主子別擔心。”白貝抬起頭,認真道:“白條只是受傷了,并不致命,現(xiàn)在由鐘大夫負責,他前天就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只是現(xiàn)如今還不能下床,所以不能過來!
她話是這么說,眼眶卻微微泛紅,眸種有厲色劃過,聽濤聽雨也點了點頭,可面色同樣很不自然。
這世上,還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貴?可人既然活著,三人卻在她面前口是心非,除了活的生不如死,蔚藍想不到別的,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白條已經(jīng)廢了?是這幾日不能下床,還是以后都要在床上度過?
想到尹卓的變態(tài)程度,蔚藍心下沉了沉,皺眉道:“跟我說實話!
“主子……”白貝張了張嘴,心下很是猶豫,白條的情況不好,可蔚藍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且這毒蹊蹺,有郁圃這個神醫(yī)傳人在,尚且沒能徹底清除。
聽濤看了白貝一眼,出聲道:“主子別擔心,白條確實受傷嚴重,眼下也不能起身!
“只這樣你們會露出這種神色,真當我三歲小孩?”蔚藍瞇眼看著三人,目光有些生寒,“我只是身體受傷了,腦子和心智沒什么問題,你們現(xiàn)在不說,我遲早還是會知道?蓮膭e人口中知道與從你們口中知道截然不同,你們知道其中的差距嗎?”
三人聞言一愣,隨即有些慚愧,若是蔚藍連這點打擊都經(jīng)受不起,也就不會讓他們忠心追隨和臣服了。白貝吸了吸鼻子,點頭道:“主子說的不錯,是屬下想岔了。”
“白條的傷勢很重,但卻并不致命,只右手被挑斷了手筋,而郁圃與鐘大夫趕到臥龍山莊已經(jīng)是兩日后,所以,雖然續(xù)接起來了,以后卻沒法再使用兵器!
“只是這樣?就不能更進一步?”蔚藍面色微變,旋即皺了皺眉,沉聲道:“我記得神醫(yī)谷有筋脈再續(xù)的能力,當初我爹便是被震斷了心脈,現(xiàn)如今不也能照常行走么,且我爹當時的情況應(yīng)該比白條嚴重才是,被趙群救出來的時候,雙腿肌肉已經(jīng)嚴重萎縮!
白貝點頭,“郁圃確實有這個能力,但白條的傷與將軍不同,將軍的筋脈是被人用內(nèi)力震斷的,雖是斷了,但卻并未分離壞死,與白條被劍直接斬斷不同!
蔚藍啞然,她之前還真的沒想到這層,“那左手和雙腿呢?”尹卓既然已經(jīng)下手,怎么可能只挑斷白條的右手筋脈。
“尹卓原是準備下手的,幸虧隱魂衛(wèi)及時趕到,這才險險保住一命。”所以,白條能活下來,隱魂衛(wèi)功不可沒。
蔚藍吁了口氣,又道:“別的沒什么問題了吧?”
“嗯,其它倒是還好,身上雖然有許多傷口,但卻并不嚴重,只失血過多,需要靜養(yǎng)些時候!卑棕愇⑽㈩h首,心里也平靜下來,“您就好好養(yǎng)傷吧,別的事情暫時放放。”
蔚藍挑了挑眉,看了眼三人的神色,攸爾笑道:“我心里有數(shù),你們就別擔心了,冤有頭債有主,事情既然是尹卓做下的,日后自然能討還回來。”她面上帶笑,但語氣中的冷意卻著實滲人,才剛恢復(fù)些力氣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
聽濤與聽雨聽了這話立即點頭,白貝也道:“主子說的不錯,便是沒有這次的事情,我凌家與尹卓也是不共戴天之仇!
蔚藍聞言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白貝與白條的身世,在雷文瑾將人送到她身邊之前,可說是雷文瑾,乃至整個翡翠島都不知情的。而來到自己身邊之后,自己雖問出來一些,也告訴了雷文瑾,但卻僅限于雷文瑾,聽濤與聽雨自然毫不知情。
聽濤與聽雨早覺得白貝這幾日有些反常,聞言當即看向白貝,目光中既是震驚又是好奇,白貝見此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卻是什么都沒解釋。
蔚藍暗暗挑眉,點頭道:“你能這么想就對了,這也不僅僅是你凌家的事情,與鎮(zhèn)國將軍府同樣休戚相關(guān)!闭f到這,她頓了下,旋即想起白貝的態(tài)度,心下暗忖,既然白貝已經(jīng)無意隱瞞,那便是并不介意在聽濤聽雨面前坦露,想了想,又直言道:“不過,今兒怎么會提起這茬?”
蔚藍相信,白貝絕不會無緣無故將自己的身世擺在明面上來,除非出了別的變故,白條受傷這事自然可以算入其中,但,對于武者來說,右手殘廢可說是莫大的打擊,白貝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怎么看都不是適當?shù)臅r機,若是遇到個小氣的主子,沒準會懷疑她的用心了。
可她明白白貝不是,所以,那就是還有別的原因?這會是什么原因?蔚藍眨了眨眼,認真看向白貝,不等白貝發(fā)話,又試探道:“可是因為彩娟?”
她雖然昏迷了幾日,腦子卻沒銹掉,相反,因著長時間的昏迷,大腦似乎得到了足夠的休息,醒來后思維比以往更加敏銳。當日在坳谷收到藍二的信時,她就已經(jīng)有所懷疑。
可當時情況特殊,那念頭也只一閃而過,也并不容她深想,且藍二在信中對彩娟與玉樹的對話語焉不詳,她就更加無法捕捉,但現(xiàn)在卻是不同。
彩娟是因為滿門被滅,想要從玉樹口中得知自家滅門真相,這才會帶著僥幸與希冀心里被對方威脅,而白條與白貝同樣滿門被滅,倘若他們原就是一家,倘若彩娟的真實身份,正是白貝一直在尋找的親妹妹凌菡呢?如此也就說得通了。
白貝不料蔚藍會這樣問,先是詫異了一瞬,這才頷首道:“原來主子早就想到了?早在坳谷的時候,屬下聽主子說了,心里也有些懷疑,但當時無法求證。之后回到臥龍山莊,白條的情況并不好……”
她說到這頓了頓,面色復(fù)雜的看向蔚藍,歉然道:“屬下思及藍二在信中所言,便又問了她彩娟的長相,這才懷疑加深,爾后親自前往菊山縣求證。”
蔚藍頷首,她能理解白貝的心思,白條如今的情況,可算是已經(jīng)廢了,就算身體完全恢復(fù),也再不可能回到她身邊擔任護衛(wèi)一職,無論明的暗的都不行,那么,他就需要有別的出路,需要有別的事情來激勵他,也免他一蹶不振。
而彩娟出現(xiàn)的時機剛剛好,前面也說了,白貝并不確定彩娟的身份,只是有所懷疑,可她卻在這緊要關(guān)頭,在沒得到蔚藍同意的情況下去了。
最后的結(jié)果,無論是否確定彩娟的身份,這件事都能激起白條身上的責任心,讓他知道自己還有需要承擔的責任,他還有個妹妹不曾尋回,他凌家的滿門血仇沒報,甚至,他身上擔負著重新振興凌家的責任。
如此一來,便是他醒來后知曉自己被廢的消息,也不至于從此消沉下去。當然,按照蔚藍的了解,白條并非經(jīng)不起挫折的心性。只但凡是人,在遇到重大變故時,難免會心生挫折,便是如白條這樣開朗堅韌的也不例外。
尤其白條是習(xí)武之人,又以武為生,這話雖誰說的嚴重,但無法否認,在凌家滅門之后,白條與白貝之所以能在翡翠島立足,能走到如今這步,是因為二人身上的習(xí)武天賦,也正是因為這種天賦,讓他們來到了蔚藍身邊。
在腦中過了一遍,蔚藍淡淡頷首,又道:“后來呢,確認了嗎?”按照姜衍的說法,王家與蘭富強已經(jīng)對上作為這場對峙中的小人物,卻又是關(guān)鍵人物,若是朱定滔沒及時出手,那彩娟的下場可想而知,要么是已經(jīng)被王家接走,要么是被蘭富強控制起來了。
蔚藍想著,白貝之所以會迫不及待下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只不知白貝最終是不是確定了這點,彩娟又是否得救。
白貝聞言搖了搖頭,面上神色有些落寞,“屬下去得晚了一步,因著郁圃是兩日后才到的,頭兩日屬下一直不曾離開,等小姐與白條的情況安定下來,屬下趕到菊山縣的時候,彩娟已經(jīng)不知蹤跡,就連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小桃也不見了!
王家與蘭富強的動靜,白貝是在郁圃與姜澄幾人趕到的那日就已經(jīng)知情的,但當時蔚藍和白條均未脫險,白貝就是想走都走不開,但關(guān)于彩娟的身世,她又只是猜測,自然不可能與別的人說,于是只能暫時忍耐。
蔚藍也想到這點,繼續(xù)問道:“所以最終還是無法確定?有沒有可能是朱定滔暗中插手了,我記得朱定滔曾說過,彩娟是春風樓的人,而春風樓是朱定滔手下的產(chǎn)業(yè)!
盡管彩娟后來答應(yīng)與玉樹合作,處處都透露出她的心思并不全在風雨樓,也不完全忠誠與朱定滔,可朱定滔與春風樓并彩娟的關(guān)系,白貝卻是早在前往坳谷時就已經(jīng)知情的。
說到這個,白貝面色更加晦暗,深恨自己想問題思慮得不夠周全,若是她早上一步,或者早與朱定滔通氣,結(jié)果是不是會不同?
“朱爺?shù)娜艘灿X得奇怪,因為彩娟的任務(wù)是臨時安排的,前一日朱爺?shù)娜诉去過蘭富強的別院,彩娟與小桃的動靜一切如常,誰曾想第二日就失蹤了。屬下沒尋到彩娟所以無從知曉,之后專程去找了朱爺,問起彩娟的樣子,朱爺形容了一番,卻并不十分具體。
但彩娟畢竟是春風樓的頭牌,見過的人不少,只不好四處打聽打草驚蛇,朱爺身邊又并無擅畫的人,要收到消息,估計還得多等幾日。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朱爺?shù)娜怂蜕袭嬀,屬下也未必敢認,從凌家滅門至今九年,凌菡當年不過五歲,現(xiàn)如今長什么樣子,屬下也不清楚。更何況,這人是不是凌菡還不好說,萬一不是呢?”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親自去了趟菊山縣后,白貝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盡管沒找到凌菡讓她失望,但她尋找凌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整整九年,所以這點承受力還是有的。
蔚藍有些懷疑彩娟和小桃失蹤的真相,但既然白貝沒說起其它的,就代表朱定滔和姜衍都沒插手,那兩個弱質(zhì)芊芊的女流之輩,到底是如何避開王家、蘭富強并朱定滔的人消失的?
這幾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換句話說,就算是她,想要在三方人馬的監(jiān)視下脫身,還讓人尋不到蛛絲馬跡,也不是簡單的事。所以,這位彩娟姑娘到底是如何失蹤的?
蔚藍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白貝,沉默了一瞬,又略感郁卒。若彩娟真是凌菡,如今也不過十四歲,只比她大上一歲而已。而兩年前與朱定滔初識,他就曾提到過彩娟,所以,如果凌菡就是彩娟的假設(shè)成立,那兩年前的彩娟也不過十二歲罷了,試問,這是一個怎樣操蛋的世界?
可白貝明顯是受了打擊的樣子,蔚藍不好再增加她的心里負擔。更遑論,當下亟待解決的是白條的事情,并不是深究彩娟失蹤真相的最好時機。
無論如何,人是因為她才負傷的,雖說在其位謀其職,但蔚藍沒有那種奴役下屬不顧下屬死活的思想,白條與白貝身上原就帶了滅門之仇,要他們把這段歷史抹滅忘記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他們到底還是與聽濤聽雨等不同的。
“你先別著急,只要凌菡還活著,總會有找到的一天!蔽邓{想了想出聲,又道:“白條那邊,你這幾日多看顧著些,也讓他不必灰心。我這話雖然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卻是發(fā)自肺腑,右手傷了,他還有左手,還有雙腿,還有聰明的頭腦,只要人活著,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到的?”
白貝起身抱了抱拳,“主子說得是,是屬下狹隘了,這話屬下稍后就與白條說,想必他一定聽的進去!
“嗯。”蔚藍點了點頭,她心中還有些別的想法,卻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跟白貝說,白條又是不是會接受,會不會覺得她是嫌棄他,覺得他是廢人了,就想一腳踢開?
索性也不急在一時半刻,便閉了閉眼,叫白貝這幾日先顧著白條,只聽濤聽雨留下,又叫了姜衍和韓棟進來,白貝確實擔心白條,聞言稍微推辭了一番,便施禮退下了。
聽濤和聽雨先前一直沉浸在白條白貝身世曝光的震驚中不曾說話,如今聽蔚藍如此一說,回過神先是看了眼蔚藍,復(fù)又看了看白貝,面上神色都有些復(fù)雜。
在不知白條與白貝的身世之前,二人對白貝在白條受傷后于蔚藍表現(xiàn)出來的不走心行為,原是還有些微詞的,現(xiàn)在卻說不出別的話來了。又見蔚藍神色真摯,當事人白貝也毫無所覺,二人心下暗暗搖頭,主子雖然對敵人睚眥必報,但對自己人卻極盡寬厚,也許,真的是她們想多了吧。
題外話
馬上要過年了,沒有存稿好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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