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與蔚藍對此一無所知,就算知曉,大局當前,二人也不會理會。
蔚藍就不必說了,她與秦家乃是敵對,既然姜衍已經做了決定,她又不是圣母,斷沒有對仇人心慈手軟的道理。至于姜衍,這世上值得他上心的人本就不多,秦老太君幾人的下場,在她們險些被姜澤派出的人玷污,事后卻表現得沒有半點警醒悔過、仍想繼續算計他時,他便已經冷了心腸。
人生于天地間,吃五谷雜糧掙扎與俗世,會有私欲貪念并不可怕,可讓私欲凌駕于人性與道德之上,這人便絲毫不值得同情了。莫說姜衍與秦家原就關系淡薄,就算關系親厚,又有多少感情可以經得起算計消磨?
因著小院距離城門口并不算遠,一行人并未騎馬,而真信田沖的人仍是留在小院,是以,這一路上自然安全無虞,甚至連半個忍者的影子也沒看到。蔚藍倒是特地留意了夜魅四人的動靜,但因幾人隱藏得極好,一時間倒也沒發現端倪。
等一行人摸黑上了城樓,周旺財的綠豆小眼都快瞪成斗雞眼了,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前方,遠處的黑暗中卻無半點動靜,甚至連馬蹄聲都沒聽到。
“他媽的,尹卓這龜孫子不會在半路就被弄死了吧!”他說著皺眉低啐了一口,面上的疤痕讓他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姜衍與蔚藍揮退上前打招呼的士兵無聲無息進入箭樓,恰看到周旺財眉毛都豎起來了。
蔚藍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嘖,旺財,你怎么又沉不住氣了?心浮氣躁可是會吃虧的。”以她現在的高度,完全無需踮起腳尖,就能輕易碰到周旺財的肩膀。
她語氣輕松,面上帶著笑意,但笑意卻半分不達眼底。周旺財聽到聲音卻是猛的往后退了兩步,尤其在看清來人后,他面色更是猛地一變,“您怎么上城樓來了,這地方可不是您該來的。”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沒對,忙斂了神色與二人見禮,朝姜衍抱拳道:“屬下見過睿王殿下。”
姜衍擺了擺手,“無需多禮,還是沒動靜?寧王與羅楨呢?”
周旺財心下微松,這才咧嘴一笑,“睿王爺放心,寧王殿下與羅少爺還好好的,只尹卓的人遲遲不到,兩位稍微有些急躁,但大體上卻是無礙的,如今正埋伏在左右兩翼。”
姜衍點了點頭不曾說話,他雖身份比蔚藍高,卻時刻謹記自己的立場周旺財是蔚藍培養起來的,自然輪不到他插手,而蔚藍看著綿軟很好說話,實則性子堅毅原則性極強,貿然插手對他們如今的關系可說沒有半分好處。
果然,等他從周旺財身上收回視線,蔚藍面上的笑容已經淡了下來,她板著小臉頗有幾分嚴厲道:“心浮氣躁乃是領兵大忌,既然早就定下計策,韓棟與李良宵自然不會擅作更改,你只需耐心等著便是。再則,從你帶兵進入麻城,統共不過兩三個時辰,該來的始終會來,又有什么好急的?”
部隊最是能鍛煉人的地方,蔚藍的嚴謹可說是刻進骨子里的。莫說是工作狀態了,便是閑暇之余,她會全身心放松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因而,工作狀態的蔚藍與閑暇時候的蔚藍自然大不相同。
若放在平時,周旺財如今的狀態倒也無傷大雅,蔚藍也不介意。可放在眼下卻是不行,尤其周旺財還能笑得出來!想她以往出任務的時候,蹲守兩三個時辰不過毛毛雨。
按說周旺財這兩年應該已經改變不少,卻不想轉個背就露出真性情,這并不是蔚藍希望看到的因著周旺財曾有在蔚家軍中的經歷,日后她還想將牯牛山的兵馬全交給他呢,此次會讓他領兵也是這個緣由。
而她與周旺財第一次交鋒的時候,臥龍寨之所以會栽在她手里,不也跟周旺財的沖動輕敵有關么?若非周旺財急吼吼的跳出來,她未必一把匕首就能挾持住他立威。當時鄖陽和季星云并白條等人同樣也在,雖換個人也能將周旺財拿下,可被她拿下與被其他幾人拿下根本是兩回事。
周旺財聽了忙抱拳認錯:“小主子說的是,是屬下太沉不住氣了,下次定不再犯!”
這話鏗鏘有力,聽起來也是誠意十足,但蔚藍一見,就知道他嘴上雖然認錯,實則并沒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里,一時間小臉上的神色不由更加嚴肅,微微瞇眼道:“外面雖全是自己人,但也不是毫無動靜。我且問你,若此時站在你面前的并非我與睿王,你又當如何?”蔚藍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冷意。
周旺財聞言不由瞳孔猛地一縮,當即便抬頭道:“若來的不是您與睿王,屬下大約已經被抹脖子了!”他皺眉出聲,說完不免想起第一次與蔚藍過招的事情,復又忙低下頭去,面上神色變得訕訕的,“是屬下疏忽了,日后定不在犯!”這一次,周旺財認錯的態度絕對心悅誠服,同時心中暗暗警醒。
說到底,這其實還與蔚藍平日的習慣和年齡有關。
他這兩年雖然已經改變許多,但骨子里的匪氣仍在,且他與蔚藍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除了臥龍寨才剛易主時,他帶領五十人追隨蔚藍前往安平鎮,之后的兩年,他與蔚藍幾乎不曾見面。若硬說相處,也不過近段日子的事情。
可蔚藍近段日子雖在臥龍山莊,卻一直在漪瀾院養傷,等閑時候連面都不露,就算露面,也是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他早將蔚藍的兇悍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再加上蔚家軍實力非凡,周旺財骨子里有著非常清晰的認識,且擁有十足自信,又自認已經早尹卓一步將麻城拿下,麻痹大意之下,自然免不了得意忘形。
周旺財雖然身量不高,卻到底是個漢子,不僅是個漢子,還是個表里如一兇神惡煞的漢子,眼見他在蔚藍面前低下頭,一副悉心受教的樣子,而蔚藍半絲情面都沒留,旁邊還站著幾個小兵,姜衍不由得挑了挑眉,神色間多了幾分興味。
姜衍心知蔚藍馭下頗有些手段,也見過蔚藍與藍二鄖陽等人相處的畫面,但卻沒見過她板著小臉訓人的場景當然,蔚藍沖他拔高聲音飆臟話的時候不算。
蔚藍見此神色稍緩,點頭道:“下不為例。”
周旺財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也不將面子當一回事,他先是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又將幾個小兵遣了出去,這才開始與二人細說城樓上的兵力與布防。
蔚藍與姜衍一心多用,二人此番出現在城樓上,雖然未騎馬,但也不曾刻意隱藏行蹤,于是一面聽著周旺財說話,一面思忖著尹卓派出的高手何時能到。
誰料周旺財剛好說到一半,鳴澗便大步進來,“主子,出事了。”他面色冷硬,帶著少有的冷凝之色雖說他平日也是面冷,但像現在這樣冷的掉渣的情況,卻委實十分少見。
莫說是蔚藍了,就連姜衍見了也是微微皺眉,“何事?”瞥見鳴澗的視線若有似無在蔚藍與周旺財幾人身上掃過,不由得擺了擺手,“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這畢竟關系到姜衍對秦家幾人的態度,鳴澗抿了抿唇,低聲道:“回主子,秦老太君與秦家姑娘被擄走了。”他說著抬眸,“就在您與蔚大小姐剛走不久,咱們等的人便出現了。”
蔚藍與姜衍聞言不由的對視了一眼。
周旺財也是神色一變,“這么說他們如今已在麻城?”秦家什么的,周旺財并不關心,但他卻不能不在意蔚藍的安危,似是忽然之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般,他說完這話刷的扭頭看向蔚藍,不贊同道:“主子會到城樓,莫非正是為了此事?”姜衍現身欲引尹卓出手的事情他早聽韓棟說了,但卻沒料到二人提前到城樓上來還有這個原因!
短暫的驚訝過后,蔚藍已經平靜下來,沖周旺財微微點頭道:“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事實上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但她從沒想過,對方之前一直雖隱在小院附近,卻明智的沒有下手,反倒是等她與姜衍離開之后,直接抓走了秦家四人!
“這倒是有些難辦了。”對方既是不愿在她與姜衍面前現身,顯然是有所顧慮,但對方顧慮的到底是什么,蔚藍卻一時間想不清楚,她說著看向姜衍道:“難不成你我都想錯了,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并非你我?”
蔚藍能想到的,姜衍同樣也能想到,“那倒不至于。”他聞言揮了揮手,暫時讓鳴澗退下,也沒問鳴潭明溪現今如何,有他之前的態度,鳴潭與鳴溪絕不可能與對方硬拼,且兩人能及時趕來報信,顯然并無什么大礙。
“對方應該是有什么顧慮,若我所料不錯,尹卓派出的人應該不多。”他垂眸思索了一陣,又道:“又或者,對尹卓來說,捉到秦家人與殺了我同樣重要,興許那木達與此事還有些關系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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