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羨淵還沒意識到，他所謂的青山，有可能是埋骨之所，他所謂的前路，很可能死路一條。興許真信田沖現階段對他還會有幾分千金買骨的容忍度和仁慈，但也只是現階段。

    當然了，就算秦羨淵能清楚的意識到，眼下也沒有別的選擇。

    事實上，早在選擇真信田沖合作之前，秦羨淵心里就有桿秤，除了真信田沖，他并非沒有能投靠的人。這個人正是尹尚。

    但從尹卓率兵攻打蔚家軍開始，到尹卓戰敗、秦家出事，尹尚半點動靜都無。秦羨淵輕易不敢作賭，一則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則因為尹尚慣常的行事作風。

    說來尹尚和尹卓是堂兄弟，秦羨淵也相信地位越高的人之間，血緣親情就越是淡薄，可二人之前還能攜手合作，此番卻是翻臉無情。

    秦家就不說了，雖與尹尚合作，卻算不上交情過硬，完全是利益驅使，在啟泰的地盤上，這分量還不值當尹尚冒險。

    可尹卓不同，驃騎營與蔚家軍的戰事四國關注，尤其是身處權力中心利益相關的人，尹卓會興兵本來就有尹尚的手筆，尹卓敗了，尹尚能不知情嗎？說出去傻子都不相信。

    這樣一個唯利是圖又心狠手辣的人，秦羨淵在做決定之前，只想想就不寒而栗。

    盡管真信田沖同樣不是好的選擇在這點上，只看他干脆利落的背叛尹卓，秦羨淵就能看的分明。啟泰已經沒了他的容身之所，他若跟著真信田沖去倭國，是肯定會受到轄制、沒準真信田沖會過河拆橋也不一定。

    但秦羨淵自忖手里有足夠的利益，尤其真信田沖野心不他志在中原，必然要有個熟悉中原內地的人為他開疆拓土。這開疆拓土，有可能是商業版圖，也有可能是實實在在的江山土地。

    前者正是他所擅長的領域，他手上有現成的海貿，完全就是如魚得水。至于后者，秦家能有今日之禍，不正是銀錢帶來的嗎？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時候銀子一文不值，但更多的時候，卻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這世上不食嗟來之食的人固然是有，卻絕對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在為五斗米折腰！而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錢多！只要他還有利用的價值，能為真信田沖帶來利益，就不愁沒有翻身之日！

    秦羨淵自覺已經權衡清楚，也找好了退路，但秦家家族的一干人等，卻正陷于水深火熱之中幾乎在秦羨淵通敵叛國的消息甫一傳出時，秦羨淵的庶弟秦羨鴻就急吼吼的開始收斂家中錢財。

    族中長老與其他叔伯兄弟可以不論，他與秦羨淵雖不是一母同胞，卻是實打實的兄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浪頭來了，能打翻秦羨淵，自然也能打翻了他。

    秦羨淵占著嫡出的名頭，為人精明霸道，性子還獨，他馬首是瞻多年，秦羨淵唱紅臉，他唱白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做，惡名他擔，名利雙收的事情全都歸了秦羨淵。

    他跟條狗似的被驅使多年，不但沒撈到什么好處，還要處處被防備，誰能樂意？

    這下好了，秦羨淵一下子把整個秦家都賠進去了！眼看著秦家就要散伙，秦家族中還不得將他們這支給直接拆吧了？盡管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很可能逃不過去，但沒到最后關頭，怎么能坐以待斃？

    秦羨鴻被壓迫多年，心里怨氣橫生，下意識便想著盡全力將秦家的家產全都攏進自己手中。若浪頭真打過來了，他還能提前想辦法跑個路，到時候他一家老小能活多少是多少，只要手里有銀，就不愁過不下去。

    若浪頭沒來，那也是好事。畢竟秦羨淵從事發后就一直沒露面不是？而他早對秦羨淵不滿，正好趁此機會擺他一道，到時候無論他回不回來，他都有底氣。

    不回來正好，死了就死了，就此干凈，他日后重新開始，也省得隨時擔心會有人跟自己搶。回來的話，就算秦家能渡過此劫，秦羨淵拖著整個秦家下水，族中長老還能容他？

    想得可真美！

    至于秦老太君和秦寧馥幾個的消息，秦羨鴻是在收到秦羨淵通敵叛國的消息之后才知道的。他與妻子就一個閨女，但從情感上講，他自然是希望閨女平安無事，但人力不可為。

    秦羨鴻覺得自己是特別務實的人，他并不清楚擄走秦老太君幾人的到底是何人。但事情涉及到尹卓，涉及到蔚家軍、甚至涉及到姜澤可以上無論是誰，都是稍微跺跺腳啟泰就能抖幾抖的人物，他憑什么跟人叫板？

    再加上他清楚秦寧馨的聰明勁，且整個秦家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還能怎么辦？

    樂觀的想，秦家若是能渡過此劫，秦老太君幾人活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若是不能，秦家闔族性命難保，就算他僥幸逃出生天，也不能做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啊！

    說句不好聽的話，女兒是他生的，他能生一個，自然也能生兩個。所謂孝道，哪有當爹娘的為了閨女犧牲白白送命的，這不是枉顧人倫么？就是說破天去，他也有道理啊。

    于是秦羨鴻將有關秦老太君幾人的事情瞞了下來，就連夫人余氏都沒告訴，將全部的心思都撲在了秦家的產業上。只可惜他的速度還是太慢。

    鄖陽一行到績溪郡后，第一時間清除了劉天和的耳目，第二步便是將秦家所有商鋪的現銀全都收入囊中，第三步則是在察覺到秦羨鴻的動作后，直接將消息透露給了秦家族中有話語權的長老，又將秦家通敵叛國的名聲傳播出去。

    也因此，秦羨鴻還沒來得及朝秦家的產業下手，就直接被秦家族人給圍攻了。秦羨鴻起初還含糊其辭，卻抵不過消息瘋傳。雙方人馬吵得臉紅脖子粗，差點沒直接干架。

    翌日，秦家族人陸續反應過來，見秦羨淵仍然沒消息，便開始大著膽子瞄準秦家的商鋪田產，卻發現所有商鋪的現銀和賬目全都消失一空，甚至連值錢的金銀古玩都沒了！

    有了秦羨鴻之前的態度，秦家族人當即便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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