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確實如此,可你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簡單點說,蔚家軍中大抵可以分為三派。
一則中立派,這部分人大多根基尚淺,對蔚藍接掌蔚家軍處于觀望狀態,等閑是不會發表意見、也絕不會跳出來反對的。
一派是反對黨,這些人可能從祖上起就追隨蔚家軍,不僅根基深厚將蔚家軍視作歸屬,他們中很大部分已經人過中年,相較于年輕人,行事更加保守穩妥蔚藍是女子,想接掌蔚家軍,必然會遭到這些人的強烈反對。
當然了,這些反對的聲音中,有真心為蔚家軍前程考量的,也不排除有人挾裹私心想要自己上位。畢竟在蔚家軍中效力多年,如今蔚池是不行了,可還有他們這些軍中老將呀!讓個毫無建樹的黃毛丫頭來壓他們一頭算怎么回事?反對是肯定的。
至于另外一派,就是驍勇和杜權這樣對蔚池絕對忠心,對蔚藍有一定了解的擁立派了。姜衍倒是不怕蔚藍得罪人,只要不把天捅破了,再大的窟窿他都愿意收拾。
可蔚藍的做法會讓人心生不滿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此而帶來的后患。
說一千道一萬,這對蔚藍的名聲沒有絲毫好處。
人存于世,誰不想瀟瀟灑灑恣意張揚的活著?但有些規則,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實在沒必要強行打破。這對蔚藍來說不是什么好事,總不可能還沒學會走就想要跑,長此以往,消耗的還是蔚藍的人氣和實力。
蔚藍不是說大話輕浮狂躁的性子,他也知曉她必然還有別的盤算,定然能將事情擺平,可即便是擺平了,這些隱患仍舊存在。
“何止是麻煩。”蔚藍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即瞥向他道:“不過,有些問題既然發現了,裝聾作啞視而不見、亦或順著對方的心意走息事寧人本身就是一種妥協。這次是妥協了,那下次呢?”
“妥協能換來暫時的安寧,但問題本身仍然存在。這與諱疾忌醫有什么區別,痛起來的時候想辦法壓下去,反反復復最終成為隱患,與其如此,還不如下劑猛藥找到病灶直接根除。”
“再者說,建蒼巖堡衛所的銀子是我花的,有錢的才是大爺。”她說到著微抬起下巴揚唇一笑,“我先提出這個建議,若有人不服,大不了我不用蔚家軍的人。”
姜衍愕然,反應過來不由低笑出聲,“不用蔚家軍的人,是想讓周旺財直接帶人過來?”他怎么就忘了,周興旺手下也是有兩萬人的,若魏廣和蔚家軍中的老將反對,蔚藍完全可以順水推舟讓周旺財頂上。
正如她方才所說,有錢的才是大爺!這些人是不清楚蔚藍的底細,可他清楚呀。這丫頭雖算不上巨富,但有西北商行與西北鏢局,加上泊宜郡與南方的茶園,再加上從王家與秦家搜刮來的,底子絕對算得上豐厚。
反觀蔚家軍,皇室分封下來的銀礦早就資源枯竭,幾年前朝廷就開始克扣蔚家軍的糧草,近兩年更是時常拖欠,拖到最后干脆不撥的事情屢見不鮮。而蔚家軍之所以還沒道捉襟見肘的地步,全賴驍勇和葛行沖手段了得。
一旦蔚藍要建衛所的事情遭到反對,中立派會如何姜衍不清楚,驍勇和杜權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原因很簡單,蔚池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一直是驍勇和杜權把握著蔚家軍的大方向。
換個統兵之人下面的人會心生不滿實屬正常,但在忠心的前提下,這個不滿會有個度,軍中之人大多直爽,慣愛用拳頭說話,既然不滿,那就說出來,亦或干脆找蔚藍挑戰,等他們承認了蔚藍的實力,要收服底下的人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怕就怕有人氣量狹小憋著壞使陰招,這樣的人杜權和驍勇斷然不會容忍蔚藍接掌蔚家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二人不可能無動于衷。但蔚藍的實力二人雖有所了解,卻絕對不是全部。
姜衍思忖著,若蔚藍不提建立衛所之事直接前往安平鎮,杜權和驍勇因著好奇她的手段,大約還會觀望段時間。但蔚藍先斬后奏,直接將建立衛所的事情落實,軍中必然會鬧將起來,到這時候,二人再想觀望就不現實了。
最大的可能是二人聯手施壓,可明面上二人不能偏袒太過由驍勇和杜權出手將事情壓下去的效果,與蔚藍憑實力壓下去的截然不同。二人從軍多年,又都是蔚池帶出來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心思簡單之輩,但凡稍微替蔚藍考慮些,必然選擇私底下放出消息。
放出什么消息?自然是放出蔚藍是小肥羊的消息呀!
不是嗟來之食聽起來非常硬氣,可飯都吃不飽了,還怎么打仗?只要對蔚家軍發展有利,為五斗米折腰并不丟人!
蔚藍先前的話雖糙了些,可話糙理不糙呀!有肉可以吃的時候,誰愿意喝湯?有上好的兵器和裝備可用,誰愿意穿著麻衣扣扣索索用生銹的鐵槍?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怪不得”怪不得蔚藍之前一直往自己兜里撈錢。
說實話,姜衍最初是沒反應過來的,蔚藍第一次離京的時候就洗劫了陳氏和孔氏,當時他只以為這丫頭心氣兒不順,再加上私庫的產業存進了盛宇囊中羞澀。
爾后是兩人一同在蒼巖堡發現糧草的那次,蔚藍果斷的將糧草據為己有,姜衍同樣沒當回事,畢竟是西海郡駐地,明面上他手上無兵,蔚藍往自家兜里扒拉,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么?
再說王家,王家雖沒直接針對蔚家軍,可蘭富強明面上出身不顯,卻在麻城任職多年,于銀錢上,王家絕對是他的后盾,再加上孔志高與孔欣瑜這層關系,其野心同樣昭然若揭。尤其王家靠盜墓發家,這發跡史并不光彩,蔚藍既然看上了王家,王家也不冤枉。
至于秦家,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擺明了車馬站在蔚家軍對立面的,依照蔚藍的性格,想要收拾秦家又有什么奇怪?
以往姜衍只以為蔚藍愛財,或將洗劫敵人當做打擊對方的手段,現在看卻遠非如此。亦或者,她在第一次離京的時候就萌生了這個想法,且心里有非常明確的計劃。
蔚藍笑了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那你現在可還覺得為難?”若是不能通過武力鎮壓,經濟制約是最直接省事的方法錢雖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萬萬不能。
小到家庭,大到國家,只要掌握了經濟命脈,就能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各行各業,誰不想成為高手,但成為高手的動力和目的是什么?難道僅僅是為了發光發熱貢獻自己的力量?別開玩笑了,高手不能餐風飲露,高手同樣需要吃喝拉撒!
成為高手除了能讓人在心理上獲得成就感和認同感,更重要的是,他們希望能掌握話語權、以及擁有話語權后所帶來的一系列便利。
“不。”姜衍搖了搖頭,這次說得斬釘截鐵,“不過,別玩得過火了,畢竟是軍中老人,有的甚至是你祖父留下來的。”玩得過火了就適得其反了。
蔚家軍建立的時間足夠長,成名的時間久,忠誠度,戰斗力、凝聚力皆是無可挑剔。可也正因存在的時間長,歷來都是家族統領,吸納的基本上是與蔚家軍相關的力量,極少有新鮮血液注入進來,許多陳規陋習被習以為常,以至于最后漸漸被人遺忘。
而無論是蔚池,還是蔚池之前的歷任蔚家軍統領,說到治軍和領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要論政治眼光和開拓發展,卻與蔚藍截然不同。甚至姜衍私以為,歷任的幾代蔚家軍統領,多少是有些迂腐的。至少換成是他,他絕不會在皇室的打壓下一再隱忍退讓。
蔚藍的介入會對蔚家軍造成怎樣的沖擊、在她的帶領下,蔚家軍是否會發展得更為壯大他還不敢肯定,但有一點,卻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蔚藍骨子里的冒險精神會讓蔚家軍徹底改頭換面。
用冒險來形容可能不大合適,因為蔚藍的冒險精神,全都建立在細致沉穩和機敏謹慎的處世原則之上。或者,你也可以說她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當你認為她是個囂張跋扈的內宅閨秀時,她能在困境中絕地反擊,告訴你她沉穩有度、有勇有謀有氣魄有擔當,其心智堅韌堪比男子。
當你認為她已經足夠內斂、甚至心思有些深沉時,她會告訴你,實際上她肆意跳脫十足的離經叛道,她明明白白坦坦蕩蕩,她心軟、她喜歡作弄人,她睚眥必報、她偶爾的惡趣味會刺激的人生不如死。
就比如對秦家下手時不忘與他明言,就比如給姜澤送雞毛信,就比如留下達瓦幾人卻將人徹底廢了、就比如她還沒到安平鎮已經開始給蔚家軍下套
總之,蔚藍是個矛盾體,她的想法大約永遠都無法以常理度之,你若用常理去推斷,那你就輸了。
題外話
應該還有一章。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