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并沒聽到龍三提及漕運,卻下意識就懷疑到了漕運頭上。但漕運卻是有朝廷背景的。南嶺江自西向東,從西海郡到黑河郡流經六郡,最終匯聚入海,全長何止千里?
有了這層,不僅沿岸六郡大為受益,與之相鄰的郡縣同樣受益。朝廷和百姓受益,便也等于姜澤受益。
茲事體大,他固然可以將懷疑的目光對準漕運,卻不能輕易說出來。且先不提說出來是否會有人相信、漕運的人又是不是有這么大的膽子,就算有人信,也的確是漕運的人干的,那沿途的這些官員是否知情,又有哪些人參與?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龍二還是懂的。
這并不是什么小事、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稍有不慎便會將六郡郡守全都牽涉其中。若在平時,徹查漕運并不是不可以,但現階段卻是不行。
蔚家軍并睿王與朝廷的關系劍拔弩張,南疆雖暫時沒什么動作,可北戎與大夏卻是虎視眈眈,再加之上京城暗潮洶涌,哪里適合大動干戈?別說是明查了,就是暗訪,也有可能打草驚蛇引發難以預料的后果。
更何況,此事若真有漕運的人參與其中,對方必然有其底氣。沒準早將六郡的郡守籠絡過去也不一定權力固然讓人留戀,但財帛更動人心。
思及此,龍二的面色格外陰沉,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是不是馬上就該著手,又或者應該將自己的猜測傳回上京等待姜澤的消息。考慮了好半晌才叫了受傷較輕的龍七龍八進來,“你二人現在就出發去翠湖嶺,將謝大人出事地點的方圓百里全都查上一遍。”
二人不知龍二心中所想,聞言不禁有些詫異。
龍八狐疑道:“這是為何,不是已經查過了么?劉天和與幕僚所行之事一直在暗中進行,除了他手底下的暗衛知情,郡守衙門的衙役卻并不知情。但劉天和的暗衛都安排去追查蔚家軍的下落了,追查謝大人行蹤的基本上是郡守衙役,量他們也沒膽子在這事兒上做文章,再查一遍豈非耽誤時間?”
龍二搖搖頭皺眉道:“你不懂。”
“屬下也很好奇。”龍七出聲道:“二哥和三哥方才的對話我和老八已經聽到,眼下咱們人手不夠,論理說,應該將注意力放在秦羨漁和秦家身上才對。”
“先別問這么多,此行最要緊的是查清翠湖嶺是否隱藏著別的秘密。”龍二抬眸道:“難不成你們都忘了,謝大人出事的地點是在翠湖嶺?但翠湖嶺方圓幾百里皆是深山,歷來無人居住,謝大人為何去翠湖嶺,有什么吸引他去?
我先前只想著劉天和失蹤一事,倒是忘了追查謝大人出事的原因。此事機密,我看就連劉天和也未必知情,要不謝大人失蹤后,他絕不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可也正因如此,翠湖嶺里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才更加值得深究。”
二人聞言恍然,卻也覺得更加棘手,對視了眼齊齊領命。
龍二叮囑道:“切記小心行事,若發現不對立即撤回。方才的話你們既然已經聽到了,就應該明白,秦羨漁很可能已經與蔚家軍投誠,謝大人的死沒準便有他一份。而謝大人正是死在翠湖嶺的。可在此之前,謝大人和劉大人均沒發現翠湖嶺有什么貓膩。”
這意思便是蔚家軍很可能在翠湖嶺藏有兵馬,即便沒有,也還可能留了人手。二人心念一動,聯想到劉天和差點把績溪城差點翻過來都沒找到蔚家軍的蹤跡,一時間懷疑與壓力驟增。
但搞清楚謝術昭到底怎么死的,也算是回京與姜澤交代的一部分,二人斷然沒有退縮的道理,抱拳后轉身出去。
但龍二擔憂的何止是這些?他話里雖只提到秦羨漁與蔚家軍聯手,更擔心的卻是漕運、蔚家軍與秦羨漁三方聯手。若真是如此,那績溪郡的水,就比他想象中的更深了。
他倒是想直接從漕運查起,也將自己的推斷告訴龍七龍八,但龍衛的人手本就有限,二人得知消息后必然會下意識關注漕運。可對方既然敢在翠湖嶺對謝術昭下手,必然做足了完全準備,龍七龍八稍微露出點苗頭就有可能打草驚蛇。
到時候只怕與直接捅了馬蜂窩無異,能不能脫身都要另說,就別說查出個所以然了。
也因此,還不如退而求其次的從翠湖嶺查起。便是對方有所防備,卻不能確定龍衛的真正用意。畢竟,謝術昭與其手下一干人等是死在翠湖嶺的,追查這些人的死因不是理所當然嗎?
當然了,對方既然敢出手,應該就不懼人查,龍七龍八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到。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萬一對方仗著有恃無恐有所疏忽呢?沒準真能查出些什么也不一定。要知道漕運這幫人都是在江上活動的,尤其近兩年勢大,江上的來往船只大多是漕運自己的人。但南嶺江不是私人的,民船與官船并沒被禁止。
未免太過打眼,無論是參與刺殺朝廷命官還是偷運劉天和與其家小并幕僚,漕運的人必然小心。這么一想,龍二不由得松了口氣眼下龍衛確實是拿這三方人馬沒有辦法,卻總歸有線索了不是?有線索就好辦,他還不信對方能半點行跡不露。
龍二會這么想無可厚非,不僅是他,就連才剛出門的龍三也是如此作想。只他先前的注意力全都在劉天和身上,又聽龍二推測秦羨漁與蔚家軍已經合作,這才冷不丁將漕運忽略了過去。
但別人不清楚漕運的底細,他還不清楚嗎?眼下根本就不是徹查漕運的最佳時機就算龍一等人全都到了,龍衛的人手還是不夠呀!俗話說貪多嚼不爛,與其忽然之間將矛頭對準漕運,還不如專注眼前。
于是想了想并未折回,干脆按下情緒,一門心思的將注意力放在了秦羨漁身上。
秦府這幾日格外安靜,艾喜察覺到秦羨漁重新被人盯上后前來稟報道:“爺,那人又來了。”
“哦,又來了呀!”秦羨漁悠哉悠哉的,聞言輕笑出聲,“別急,爺我行的端坐得直,有什么好擔心的?再說你家老爺不過是個商人,哪里能伸那么長的手。”
艾喜聽了嘴角微抽,口中卻道:“爺您太謙虛了。”若他家主子這樣的也叫行的端坐得直,那這世上就沒有行不端坐不直的人了。還手伸不了這么長,他就沒見過手伸這么長的好不好?
但這事兒委實值得高興,他跟在秦羨漁身邊的時間不短,也不是沒成算的。謝術昭一死,劉天和被擒,績溪郡的事情就算平息大半,他家主子與蔚家軍合作的事情也就板上釘釘。再加上睿王這座靠山,他家主子日后行事必然更加容易。
只不過艾喜皺眉道:“那外面的人要如何處理,難不成就由著他們?會不會對方已經察覺到什么?”
秦羨漁聞言擺了擺手,不甚在意道:“可能吧,無論對方盯上我的目的到底為何,是有人發現了端倪還是順勢而為,總歸是留意到咱們了,近段時間想有安穩日子估計很難。不過,只要對方沒證據便無礙。”
一國帝王的力量固然不容小覷,也沒人會覺得這不是威脅,但秦羨漁卻是真的不怕。從他決定要報仇的那天起,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日,也知道自己想要達成所愿必然很難。在此之前,他曾有無數設想,卻做夢都沒想到他的機緣會在蔚家軍頭上。
此番之事,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他從來就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始他的復仇之路蔚家軍已經將該做的都做完了,于他而言,現階段一動不如一靜。
只要他不動,無論姜澤的人如何試探,都不可能找到證據。但凡找不到證據,即便姜澤恨得咬牙切齒,也不能在明面上對他出手,至于暗殺,他是那么好殺的么?
且不提他自己暗中蓄積的能量,也不提姜澤接下來是不是騰得開手腳,就是蔚家軍,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姜澤所殺!蔚藍為什么要接受他的投誠,難道僅僅是為了謝術昭和劉天和?倘只是為了這兩人,蔚家軍什么時候出手不好,哪里用的著他來從旁協助?
秦羨漁淡定如常,艾喜見狀挑了挑眉,“您的意思是咱們什么都不必做了?需不需要通知那邊?”他說著朝西邊的位置指了指,面上神色帶著興味。
秦羨漁搖頭,輕輕睨了他一眼,“你覺得咱們能發現的事情對方會發現不了?那位在績溪郡的底子比咱們想象中更深,你就別瞎操心了。”換言之,真有什么需要做的,那位自然會出言提點,既是沒說,就是不需要。
蔚藍也確實是不需要。
前往蒼巖堡刺殺的龍衛全數避入績溪郡的事情,她在前往安平鎮的途中就知道了。但她同樣不以為意,至多不過姜衍交代了譚秋林一番,余下的便什么都沒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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