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姜衍和蔚栩,見出聲之人對蔚藍沒有半分尊敬,險些沒被氣炸。
尤其姜衍,蔚藍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就連他都從來沒說過半句重話,這些人哪來的狗膽?真以為背后有人撐腰就拿他們沒辦法了?他目光在那人和容光身上脧視了一圈,眼神跟刀子似的。
容光察覺到二人的視線,心下不由一凜。
好在姜衍如今坐在觀禮席上,又一早就言明今日只是來觀禮的。既然是來觀禮的,現在想插手豈不是自打嘴巴?好歹是個王爺,不說一口唾沫一個釘,總不至于當著全體蔚家軍的面食言而肥吧?那跟放屁有什么區別?
至于姜衍方才看他的那一眼,容光雖然忌憚,卻不至于被嚇破了膽。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二人不過初出茅廬,連西海軍的地皮子都還沒踩熱,就算真想對他下手,應該也沒那么快。
再說了,他昨日才剛見過姜衍,姜衍雖然拒絕了他的示好,卻沒直接將話說死。誰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皇室中人最是虛偽奸詐,沒準在心里已經認同了他的提議,只是目前還無法對他交付信任而已。要不昨日為何沒干脆拒絕他而是曖昧不明?
想想也是,蔚家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皇室從先帝時就有取而代之之心,姜衍怎么可能會沒有半點想法?這還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哪個有野心的男人會甘愿被女人壓上一頭?
可姜衍如今式微,不過是個光頭王爺,毫不夸張的說,他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里,都要依靠蔚家軍扶持。也因此,就算他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表現出來。
換言之,這事兒只能從長計議。既是從長計議,那就必須要有切入點。而蔚藍新任蔚家軍統帥和睿王妃的雙重身份,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容光將自己放在姜衍的位置上細細忖度了一番,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什么毛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換作是他,他也會從蔚藍身上下手。
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就算有些身手又如何?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哪個少女不懷春?就姜衍那張貌比潘安的臉,想讓姑娘對他死心塌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遠的不說,就他昨日拒美的行為,應該就十分討蔚藍的歡心!
可話又說回來了,僅僅是姜衍一個人不開口,并不能確定接下來的計劃萬無一失。畢竟還有驍勇和杜權在,這二人對蔚藍執掌蔚家軍可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而蔚家軍中以二人馬首是瞻的將領又占了絕大多數,難保不會有人沉不住氣為蔚藍發聲
再說了,不是還有個蔚栩么?這可是蔚池唯一的嫡子!雖然年齡還小,但卻不得不防,萬一半路出來個截胡的呢?
這么一想,容光又皺了皺眉,下意識就往蔚栩和其他將領看去。視線所及,蔚家軍的其他將領正個個都臉紅脖子粗的,一看就氣得不輕,偏偏還全都忍著沒一個人吭聲!
容光眼珠子轉了轉,心下不禁了然幾分,又暗嘆自己今日的安排是對的蔚藍要執掌蔚家軍,就必然要通過萬千將士的考驗。
別看這些人看起來憤怒異常,焉知不是做做樣子?
軍營里憑實力說話,他還不信這些人就真的沒有半點私心,會不想看清蔚藍的實力、稀里糊涂就將統帥的位置交到個黃毛丫頭手里!聰明人這時候就應該三緘其口看蔚藍的表現才是。
所以,這些老將多半不會替蔚藍解圍,沒準還會有人推波助瀾也不一定。
再一個,反對蔚藍的本來就不止一人,對蔚藍不客氣又怎樣?語氣不好又能怎樣?想贏得將士們的尊重,可不是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行的!至于最先跳出來反對蔚藍的人下場會怎么樣,容光壓根就不當一回事。
俗話說法不責眾,等站出來反對蔚藍的人越來越多,她一個才剛進入軍營的小姑娘,難不成還能將反對她的人全都宰了?這明顯就不現實嘛,且先不論她是否有這樣的手段和勇氣,就是有,驍勇和杜權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她觸犯眾怒?
再次確定自己的計劃是對的后,容光的底氣又足了些,干脆直接將重心落在蔚栩身上。因著旁邊還有其他人,蔚栩又與姜衍緊挨在一起的,容光的動作間便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誰料才剛撇過頭,就與蔚栩的視線對個正著小孩子的眼睛澄澈干凈,清透得似乎所有不堪和齷齪都無所遁形。但蔚栩的眼里似乎還有些別的東西,他微抬著下巴,緊繃的臉上帶著冷意,甚至還有不屑和嘲諷,多看兩眼,自己在他眼里就好像是個死人似的
容光先是怔了怔,旋即飛快的耷下眼皮。但他才剛這么做了,又覺得有些不妥。好歹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了,他怎么會在個乳臭未干的小兒面前心虛露怯?
容光一點都不想承認,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樣的眼神,怎么會出現在個小兒眼中呢?他頓了頓再次看去,就見蔚栩正死死地盯著他,神色間沒有半分變化,幾息之后,甚至對他露出個笑臉
容光心下覺得怪異,也不知蔚栩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有了上一次的經歷,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沒有表示,于是笑著朝蔚栩點了點頭。
蔚栩彎了彎唇,飛快的撇過頭。
容光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面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已經琢磨開了。
蔚栩就跟沒察覺到似的,小聲與姜衍嘟囔道:“氣死小爺我了!”
姜衍早就恢復平靜,聞言端起案幾上的茶杯淺啜了口,若無其事道:“有什么好氣的,你這不是前功盡棄么,養氣功夫還是不到家啊!”
“說得你好像不氣似的!蔽佃蚬牧斯娜鶐妥,“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還跟要吃人似的。”
“那不一樣!苯苄戳怂谎,挑眉道:“我是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你姐姐受了委屈我想為她出頭,有什么不對的?”
蔚栩聞言先是豎眉,頓了頓摩挲著下巴道:“好像有些道理,但又不全對。她是我姐,我是她弟,就算她七老八十了,我還是她弟。可你就不一樣了,你們如今還沒成親,就是成親了,不合適也還可以和離!
“可知道謹言慎行這幾個字怎么寫?”姜衍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應該多向你姐姐看齊!
蔚栩見好就收,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姐夫說得對!闭f完正襟危坐,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最先出聲的那人身上。
“不錯,孺子可教也。”姜衍贊許的點了點頭,同蔚栩一樣,很快鎖定最先出聲的那人。
這一系列的暗潮洶涌看起來時間很長,卻也不過瞬間。
因著蔚藍出言相激,演武場上此時已經是另外一番光景蔚家軍軍紀嚴明,別管蔚藍是否有執掌蔚家軍的能力,就算沒有,那也是蔚家千金!
而蔚家人值得尊敬是所有蔚家軍將士都承認的!可蔚藍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呀,怎么能出言不遜語帶侮辱呢?這與蔚家軍一貫的行事作風完全就背道而馳!這不是敗壞蔚家軍的形象,讓人指著蔚家軍的鼻子罵、戳蔚家軍的脊梁骨嗎?
說這話的人難不成是敵國奸細?
不少原本還覺得蔚藍小題大做的將士此時都有些羞愧,反應過來齊刷刷朝最先出聲的那人看去,想盡快將這樣的害群之馬找出來。即便隔著人山人海,有許多人并不能看清。
但離著那人近的,就沒有這種顧慮了,將士們紛紛露出指責懷疑的眼神。再加上蔚栩和姜衍,那人只覺背上一寒,忙縮著脖子往后退。又不斷安慰自己,他只是個打頭陣的,如今任務已經完成,只要接下來老老實實,自然無所畏懼。
再說了,主動征詢意見的是蔚藍,他說說又怎么了?按照那位的安排,這還只是開胃小菜呢。
事實上也是如此,那人才剛退下,便有人大著膽子開口,“對啊,蔚大小姐說的倒是好聽,我們也承認蔚家對蔚家軍的貢獻不小,可那是以前的事了。一個時候說一個時候的話,難不成僅憑她幾句話,咱們就真的要將性命交到她手上,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得,一會是黃毛丫頭一會是蔚大小姐,擺明了要拿她的性別說事!蔚藍好脾氣的點了點頭,照例沒有吭聲。
底下的人就跟得到鼓舞似的,聲音比之前更加高昂,“不錯,戰場上手底下見真章,誰也不能拿身份說事!總不能因為你是蔚家女兒,咱們就必須得聽你的。那不是靠著祖宗功勞為所欲為嗎,萬一你沒那個能力,咱們豈不是會被拖累死!”
“是啊是啊,咱們來投軍本來就九死一生,誰家里沒個老母婆娘和娃娃,要是本來就不必死的,卻因貿然認了個小姑娘做主帥誤了性命豈不冤枉?”
因著有這幾人率先站出來,聲音又大,演武場上的嘈雜聲比起先前更甚。
蔚藍也覺得差不多了,揚了揚眉,抄著手厲喝道:“閉嘴!”用內力喊話和扯著嗓子干吼自然是不一樣的,她聲音本就清脆,猛地這么一吼,底下就跟按了暫停鍵似的。
但她這態度委實算不得好,別說正在叫囂的那幾人了,就是原本偏向蔚藍的人也皺了皺眉前一刻還是被討伐的憐,孤零零站在臺上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忽然間怎么就顛倒過來了?難道真的是被戳到痛腳惱羞成怒了?
蔚藍才不會管他們呢,別看她現在看起來面無表情,實際上高興著呢!進軍營果然是對的!特么的,終于不用壓抑自己的本性了,與上京城相比,安平鎮簡直就是樂園!
趁著底下鬧哄哄的功夫,蔚藍握了握拳,揚聲道:“廢話少說,你們直接說不服想把我揍趴下不就完了!有膽的就上,繼續說下去我會懷疑你們成心找事只會耍嘴皮子!”
說完指向最先出聲的那人,慢聲道:“你,上來!”
那人所在的位置距離高臺少說也有三四十丈,原本還想裝傻充愣蒙混過去,聞言不禁心生怯意,立時就往后退。卻奈何他是最先跳出來的,蔚藍這手一指,周圍的將士立刻給他讓出一條道來,在他面前直接就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有人察覺到他想要躲,心下不禁納悶,直接就嚷嚷出來了,“哎我說陳二牛,你是不是沒種啊,有機會了躲什么躲?”
其他將士聞言紛紛附和,雖說蔚藍的前后行為有些差異,但人家占著理呀!軍營里實力為尊,你既然不服,那就用拳頭說話,躲什么躲。
陳二牛避無可避,咬牙站出來道:“我就是個小兵,你就是贏了我也勝之不武。我又不能代表其他人的水準,你要是真想證明自己,就應該找個高手來打!”說好了他只是個耍嘴皮子的呢,干什么要上去挨揍?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陳二牛雖不清楚蔚藍的實力,但能將內力運用自如的,再怎么都不會太孬。他說完下意識往容光的方向看,希望容光能看在他率先出聲的份上為他解圍。
容光自然看得分明,卻跟沒看到似的,直在心里暗罵這人蠢貨。
蔚藍半瞇著眼看他,似笑非笑道:“那你覺得我應該跟誰打?”
陳二牛順著桿子往上爬,“至少是應該像驍統領和杜將軍這樣的身手,要不如何能是一軍統帥?”
驍勇和杜權失笑,底下的將士一片嘩然。
這下不用蔚藍多說,大家也能確定這陳二牛就是惡意挑事兒的了驍統領和杜將軍從軍多年,能有如今的地位全是憑實力拼殺出來的,身手自不必說?晌邓{才剛多大?又進入軍營多久?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
“你倒聰明。”可就是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心大得,不但想要搞事兒,還想搞個大的。讓她和驍勇杜權打,這是想要直接摁死她!
先不說眾目睽睽之下,驍勇和杜權不好放水,她贏面不大,就算真的拼盡全力贏了,也難保不會有人從中搗亂。到時候對方無論是沖她下手還是沖驍勇杜權下手,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若是他們三人中有任意一人重傷或是致殘,豈不正好給某些人創造了機會?
蔚藍想了想,笑瞇瞇反駁道:“可你剛才不是說我只是個黃毛丫頭嗎,你連個黃毛丫頭都怕?合著這話怎么說都是你有理了?”
陳二牛被堵得說不出話,臉上青青白白的,不過須臾間,額頭上就冒出來一層冷汗。但他又實在是心虛害怕,他這還沒上去就成了眾矢之的,要是上去了還能善了?對戰中什么都有可能發生,萬一蔚藍直接下狠手將他打死了呢?
周圍的將士們還在起哄,“上去,上去,上去!”連個小姑娘都怕,這不戰而敗的孬樣,簡直就是蔚家軍的恥辱啊,就更別說這人還居心不良了!
蔚藍對這樣的場景喜聞樂見,微微抬了抬手,演武場上頓時安靜下來。
旋即扭頭,準確找準容光的位置,笑盈盈道:“容參將,你覺得這樣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容光做夢都想不到蔚藍會點名問他,聞言不禁心下一沉。其他將領則面色各異。
演武場上不由得更加安靜了。
容光頓了頓遲疑道:“要接掌蔚家軍的是您,末將這貿然插手,恐怕不大合適吧?”
蔚藍笑了笑,看樣子容光就連如何稱呼她都成了難題稱呼她為蔚將軍吧,容光肯定會不甘心,但若稱呼她為蔚大小姐或是郡主,其心思又昭然若揭。
嘖嘖,可真是為難人呀!可她還真的就想為難他了!
蔚藍搖搖頭,不贊同道:“容參將這話就見外了,在場的都是自家人,自然有說話的權利!彼f著看向臺下,輕笑著感慨道:“看樣子容參將還是有些矜持。
說完看向陳二牛,笑瞇瞇道:“還有這位陳二牛小兵,我也不是成心為難你,要不這樣吧,公平起見,你到底要不要上來,咱們投票決定!
容光和陳二牛都是懵的。
前者是沒想到蔚藍的話鋒會轉得那么快,前一刻還盯上了他一定要讓他表態的架勢,下一刻就輕輕松松將他撇到一邊了。不僅話里話外嘲諷他有異心,還用上了矜持這個詞!他一個糙老爺們,矜持能是什么好話?
再說陳二牛,見蔚藍將容光都拉扯上了,這明顯就是不想給他活路!容光是什么德行他還不知道么,既然蔚藍已經注意到他,就算蔚藍今日不把他打死,他事后也討不了好!
容光臉都黑了,陳二牛欲哭無淚,但底下的將士卻誰都不覺得蔚藍這話有什么毛病。
不等二人說話,下面已經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上去!上去!上去!”誰不想被認同、誰不追求公平,誰還沒點主人翁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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