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詞,”徐渭醉眼惺忪道:“不過是在小說的基礎上,橫添詞匯罷了,你若是見了陳惇寫的小說,就知道什么李娃、霍小玉,都是過眼云煙了!”
“真想現在就一覽精華啊,”方摴朽嘆道:“連文長先生都如此夸贊的人物,定非凡俗,不知道小生是否有幸一見呢?”
官娘放下琵琶,看到推門而入的陳惇:“說曹操,曹操不就來了嗎?”
陳惇一眼就看見了屋子里的陌生男人,眼前之人生得十分俊朗,眉揚如劍玉樹臨風,放在后世妥妥就是一個天皇巨星的顏值水準,而薄薄的汗衫,又能輕易地看到他遒勁的肌肉,可見是日日打筋熬骨,與陳惇這白板身材完全不一樣。
陳惇不由得嫉妒起來,他這具身體確實有些孱弱了,是該騰出時間來好好鍛煉一下了。
“這位應該就是方先生了?”陳惇道:“聽官娘說,你唱許仙。”
方摴朽顯然也驚異于陳惇的年輕,“聞名不如見面,陳小官人果然是年少才高。”
陳惇這些日子但凡碰到官娘,就要聽她說一回方摴朽,說他吟詩作曲無所不通,知情解意,待人溫柔,如此種種。今日一見,幾句話攀談下來,果然此人又風趣又會說話,氣度又瞧著不似一般人,不由得讓陳惇心中暗自生疑起來,難道他真的是官娘隨處一抓,就抓到的票友嗎?
“聽官娘說,”兩人陪著徐渭喝了幾盅,陳惇道:“你是丹陽人,不知道丹陽怎樣的山水俊秀,有方先生這樣的俊杰出世。”
“我祖籍丹陽,”方摴朽哈哈一笑:“但常年累月在外面跑,在南京待的時間久些,這一次來紹興,本來也是打算暫留七八日就走的,只不過有幸遇到了千古傳奇《白蛇傳》,能為新曲獻聲,當真是榮幸之至。”
方摴朽自稱非儒非商非僧非道,什么都不是,但是什么都會那么一點。他又說自己祖輩有做官的,亦有經商的,作為家中的獨子,父母自然是愛若珠寶,所以他是書也讀過,武也習過,更會種種經商營生手段,把那家業又開拓了許多。
陳惇見他一雙桃花眼,不由得笑道:“你在金陵待的久,怕不是秦淮河上的佳人把你纏住了,不肯放你走吧?”
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方摴朽偏偏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不錯,小官人果然洞見秋毫,聰明絕頂啊。”
方摴朽散得大錢,又是這副容貌,卻是秦淮河上的風流才子,浪蕩班頭,一副大槍能久戰不倒,更難得憐香惜玉知情解意,他算得上是秦淮女兒愿意做陪的的魁首了。
陳惇瞥了一眼官娘,腹中暗笑。
只見官娘方才那一副春心萌動的模樣全都沒有了,她怒視著方摴朽,仿若方摴朽是個欺騙她感情的渣男一樣。
但方摴朽仿若未見,繼續興致勃勃地談論著。
陳惇只能感嘆官娘在泥潭里生存了這么多年,也沒有學得多精明,還是說女人都是這樣眼皮子淺,總之陳惇寧可冒著戲曲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的風險,也不想讓官娘沉浸在角色里,更加走脫不出來。
方摴朽和官娘給他表演了《白蛇傳》中的兩出戲,方摴朽張口唱道:“咱既是前生良緣,又今生成愛眷,有道是春開楊柳,秋卸梧桐……”
陳惇連連點頭,這嗓音的確是可稱大家了。
“小青、法海幾個,”陳惇問道:“排演地怎么樣了?”
“放心吧,”官娘拍著胸脯道:“沒有問題。”
“你這兒既然沒有問題,”陳惇道:“我的書差不多就可以出版了,第一次演出和吳鉤書坊售賣的評注做一個關聯票,主要看反響。哦對了,明月樓我打聽了,如果包下來做戲樓的話,一晚上就要五十兩銀子。”
“什么,”官娘跳了起來,惡狠狠道:“他怎么不搶去呢!”
陳惇就知道她是個摳門的,不由得扶額道:“這戲只要傳出名聲來,你別說一晚上五十兩,怕是掙來的十倍都有了,我正要跟你說,你的戲班子唱戲收票,收入分成按一一八來,我和文長總共拿二,剩下的都是你的。以后所有唱《白蛇傳》所獲,都按這個來。若是有新劇,一定優先考慮跟你合作。”
官娘在這上面沒有異議,她現在看重的是陳惇和徐渭的創作能力,她一聽陳惇還有新的構思,不由得大喜道:“還有什么好劇本?”
“肯定不少。”陳惇印象里的傳奇故事多得是。
而官娘的想法,吳鉤書坊的書商孫世貴也有,他將第一本刊印出來的《白蛇傳》送到了陳惇家里,激動地面紅耳赤。
“印了多少本?”陳惇道。
“五百本。”孫世貴道:“我覺得可能還不夠。”
“那就多印。”陳惇哈哈笑道:“給我幾本,我也送人。”
這書既能送人也能收藏了,畢竟是初版,具有收藏的價值。
嘉靖三十年九月十六日,是大明圖書及出版業值得銘記的一天,因為《白蛇傳》的橫空出世,紹興吳鉤書坊以橫絕姿態,凌駕在蘇杭甚至江浙一省所有的圖書坊肆之上。它具有的另一個非凡意義,在于書坊對盜版的防治,不僅在書頁廣告、牌記廣告、在自序里反復提醒讀者注意購買吳鉤書坊的正版品牌,同時也首創了與戲曲《白蛇傳》的關聯票,購買吳鉤書坊所出的《白蛇傳》以及《白蛇傳》評注的人,憑書能免費觀看一場戲曲,每月推出五場這樣的演出——當然書坊也要跟官娘的玉樓班結算,真正做到了互惠及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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